童軍問道:“怎麽回事?我剛才聽你們談什麽錢不錢的?你向那女的借錢了?我說李毅,你TMD也太不夠哥們了,你缺錢的話,跟我說啊!” “瞎扯什麽呢。醫藥費,要小六千呢,你有嗎?就是把你那地攤全賣了,也湊不齊這麽多錢吧?”
童軍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我倒想把自己給賣了,隻怕沒人出這麽高的價。嘿嘿!NND,這醫藥費怎這麽貴呢?我還生得起病嗎?得咧,哪天我要是生病了,哥們,你也甭把我往醫院抬,直接扔香江河裡得了。”
李毅沒有心情開玩笑,以他兩世為人的經驗,明白吳醫生剛才說的話,並非信口開河,他要是湊不夠錢,醫院真有可能把他扔出去。
而他家現在的家庭狀況,出乎意料的糟糕。生父早亡,母親年輕守寡,沒有改嫁,一個人拉扯大李毅,李毅書讀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撿破爛,打零工,什麽髒活累活都乾,好不容易才把李毅送進大學校門。現在家裡別說六千塊錢,隻怕連六十塊錢,也是湊不齊全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
李毅感歎著,一邊在想:“我是重生了,那這個時代的我呢?還存在嗎?如果有,這不是悖論嗎?”
這個問題也就是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他現在是這個李毅,至於那個李毅,不管存在與否,跟他一毛錢關系都無。
“胖子,幫我去買點東西,我有急用。”
“什麽東西?”
“繪圖紙,繪圖筆,繪圖工具。”
“哈哈,我怎麽不知道,你小子幾時學會畫畫了?”
“快去快回!這錢給你,記住了,一定要買A2的工程繪圖紙,最少要買十張,錢夠的話,多買幾張。”
“等等,我記記,什麽?A2,工程繪圖紙,好咧!可是,你要這麽些玩意兒幹什麽用呢?”
“山人自有妙計。”
“我勒個去,又在我面前充諸葛亮!”
牢騷歸牢騷,李毅的事情,童軍還是挺上心的,見他說得鄭重,接過錢就跑了出去。
李毅也沒閑著,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報紙上的那篇報道。
國際鋼鐵行業年度峰會,將在南方省杜鵑市舉辦!
九月十八!李毅飛快的算了算,離開幕式還有三天,應該來得及!
李毅前世學的是機械製造,在德國留過學,畢業後一直留在國外著名的鋼鐵公司工作,有著豐富的外國機械製造技術和經驗,本來想回國創立自己的機械製造公司,專門研發製造各類行業機械設備,不成想,剛剛回國,就出了事故。
沉淫此道多年的李毅,自然明白,現在這個年代的機械,跟二十年後的相比,用天淵之別來形容都不過分。
重生的金手指,就此點開。
李毅躺在床上,仔細的回憶,前世做過的跟鋼鐵有關的機器設備。
敲門聲響了三下,打斷了李毅的思路,夏菲走了進來。
小姑娘滿臉淒淒然,小嘴嘟起老高,一進門就數落起吳醫生的不是。
李毅沒有插嘴,隻是靜靜的聽著,微笑地看著她。
“怎麽,你不認同我的觀點?這個吳有才,根本就是吳庸才!醫生中的敗類!”夏菲坐在李毅旁邊那張床上,兩隻小腳來回晃蕩,一踢一踢的,好像吳有才就在腳前,每一腳都能踢到他。
“你這麽說,真是抬舉他了,這個事不怪他。他不來做這個惡人,也會有其它醫生來做。他隻不過適逢其會罷了。
”李毅看得很透,語氣很淡然。 夏菲卻沒這般淡定,又發了一通牢騷,最後扯到自己身上,說她瞎了眼,選錯了行業,更是鬼迷心竅,來到這家破醫院實習。
李毅卻從她絮叨的話語中,看到了一顆金子般可貴的少女之心。
夏菲終於傾泄完了心中的怨氣,深深呼吸一口,從口袋裡掏出一扎票子,放在李毅手裡:“我也沒多少存錢,你別嫌少,先拿著應急吧。”生怕李毅拒絕,根本不給李毅說話的機會,說完就徑直走了。
錢疊得很整齊,卷成一團,用一根纏著細紅繩的橡皮筋箍著。上面還殘留著少女溫熱的體香。
人品爆發?轉世之後,怎麽碰見這麽多好人?
直到晚上十一點多鍾,童軍才氣喘籲籲的跑回來,把提著的東西往李毅床上一扔,躺在隔壁床上,大嚷道:“我勒了去,你這都是什麽天外玩意,我跑了大半個大學城,才找到這些紙啊筆的。你瞅瞅,看對不對。我先聲明,不對也沒辦法啦,我不睡覺,人家店老板還要睡覺哩!再說了,兄弟是用來拚命的,可不是用來跑腿的。”
李毅嘿嘿一笑,打開東西看了看:“不錯!我說胖子,喂……這死豬,這麽一小會,居然睡覺了?”
童軍響亮的呼嚕聲,已然響起。
還好住院的人少,空床很多,也沒人來收他的陪床費。
李毅慢慢的下床,踮著腳,費了好大力氣,將四張小桌子全搬到床邊,排成一排,攤開A2工程繪圖紙,拿出繪圖工具,比劃了一陣,開始作圖。
工程機械設備圖紙,可不比塗鴉和素描。不僅需要高深的專業知識,還需要熟練的繪圖技巧和精密的比例計算。畫功方面,要求比工筆畫更嚴謹,更細致,更需要耐力。
在這個計算機還處於486階段的年代,複雜一點的圖紙,那是需要專業的設計研究院,需要一個團隊的精誠合作,辛苦奮戰數天乃至幾個月才能完成任務。
李毅雖然有了重生的優勢,但這種是實打實的具體操作,偷不得半點懶,開不得絲毫小差,隻能一筆一畫的計算,構圖,一遍又一遍的修改,重畫。
“唉,自從當了老總後,太久沒摸畫筆了,生疏了!”
投入,瘋狂的投入,生活的現實和無奈,逼著他像上了發條的鬧鍾般,緊張地工作。
雄雞一唱東方白,李毅在緊張而忙碌的工作中,迎來了重生後的第一個早晨。
李毅絲毫沒有停筆休息的意思,繼續畫著。
童軍伸了個懶腰,打著老大的哈欠,爬了起來,看到李毅近乎癲狂的創作狀態,幾乎不敢確認,面前這個瘋子,還是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李毅了:“喂,你是早起呢?還是沒睡?你丫的,幾時起床比我早過?幾時睡覺比我晚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
李毅道:“我都睡三天了,還睡不夠啊?快去買早點,我餓了。”
童軍過來瞅了一眼,摸著下巴驚訝道:“李毅,你這畫的什麽東西?我怎麽整不明白啊?我說你一個學文學的,不去寫詩,怎麽畫起這寶塔來了?”
李毅笑道:“這不叫寶塔,這是反應爐。”
“嘁!你上個大學了不起,你敢跟老子比肉多嗎?你敢跟老子比飯量嗎?”
李毅暴寒,放下畫筆,連連作輯:“好兄弟,我認輸還不成嗎?求你了,快去買吃的來,我真餓了。”
童軍虐待李毅的目的達到,右手握拳,伸手彎肘,做了個勝利的姿勢,滿足的摸著大肚子,屁顛屁顛的去了。
李毅看著他的背影,目光裡滿含讚美。
李毅那小子,倒給他留了一個真心朋友!
這天,醫院真的把藥停了,沒人過來換藥,也沒人過來輸液,甚至沒人過來過問一聲。
李毅樂得逍遙自在,畫他的圖。
中午,郭小玲過來了,俏白的臉上,多了兩個熊貓眼,顯然昨晚一夜沒睡。
她看到李毅在畫圖,也是驚詫不已:“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方面的愛好。”郭小玲是外行,根本看不懂李毅畫的是什麽。
李毅嘿嘿一笑:“隨便坐,我在創作,恕不接待。”
“你!”若不是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郭小玲非轉身離開不可。身為系花的她,幾時受過男生的冷遇?何況,她昨晚通宵未眠,一直在幫他籌錢呢!他就不念自己一點好?
啪!郭小玲掏出一遝票子,拍在李毅面前,沒好聲氣地道:“這是三千塊,先把醫療費交了,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啊!”李毅終於放下鉛筆,抬起頭,看著郭小玲:“你沒把自己賣了吧?”
“啐!胡說八道!我把你賣了也不會把自己賣了。”
“這就好。你真要賣,也千萬別賣這麽便宜,我可舍不得!”
“你……”郭小玲氣極,有種抓狂的衝動。
“你這錢哪來的?來路不明的錢, 我可不用。”李毅臉色一正。
“我找輔導員了,他幫我籌的。”
“哦!”李毅腦海裡閃過一個中年男人的形象,王海波,四十來歲,一個兢兢業業的知識分子。平常他不是挺看不上李毅的嗎?看不出來,居然這麽善良,關鍵時刻能這麽幫忙。
李毅輕輕一歎:“替我謝謝他,過一陣子,我會加倍還他的。”
郭小玲自然當他的話是客套話,她可不認為,短時間內,李毅能有償還這筆債務的能力。事實上,王海波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但李毅是他的學生,作為一個有良心的老師,他不可能撒手不管。
“為這錢,王老師跟愛人吵了一架――這錢是準備是王曉月買鋼琴的。”
王曉月是王海波的女兒,十六歲,在師大附中上高一,很喜歡音樂,能唱會跳,很招人憐愛的一個小女孩,她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架鋼琴。
李毅沉默了,王海波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實在需要很大的勇氣,從心裡生出一絲敬佩,緩緩說道:“好人會有好報的。”繼續低頭畫圖。
交了錢,醫院又恢復了換藥和吊水。
李毅吊著瓶子,左手背上扎著長長的針,照樣畫他的圖。
這種瘋狂的畫圖行為,一直持續了三天,直到九月十七晚上,李毅才鄭重的在每張圖紙上簽上自己的大名,爾後,興奮的將畫筆扔出窗外,宣告完成。
李毅重生後的波瀾壯闊的事業和前程,將從這幾張圖紙開始。
我們精彩的故事,也將從這裡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