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紅旗走後,他手裡拿著這個手機,卻像是拿了個燙手山芋,恨不得馬上追上去還給馬紅旗。但想想別的領導秘書,老板還不如自個官大呢,但個個都用上了這款新式手機,心想自己偶爾貪一次,也不算什麽吧?何況馬紅旗那個人,兩人關系那麽好,想必他也不會出賣自己。
每個犯錯誤的人,都會千方百計為自己開脫,黃書琪也不例外。
他正拿著手機把玩呢,門忽然開了,溫玉溪走了出來,瞥了他一眼:“你在玩什麽呢?”
黃書琪嚇得連忙起身,右手往身後一藏,彎腰笑道:“沒什麽。”心念一轉,乾脆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把那個手機拿給溫玉溪看:“溫書記,是這樣的,我表哥買了台新手機,他不會用,叫我教他,我也不會,正對著說明書學習呢。”
溫玉溪嗯了一聲,沒再追問此事,隨意的問道:“馬紅旗出來後,問你什麽了嗎?”
黃書琪心跳加,但這麽久的省委一秘當下來,心理素質也夠硬了,平靜的回答道:“他問我,李毅跟書記有什麽關系,我回答說沒關系,他就走了。”
溫玉溪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往外面走去。
黃書琪飛快的把手機放入褲子口袋,提起公文包跟了上去。
他在心裡暗歎僥幸,自以為躲過一劫。他不知道,這隻小小的手機,看似影響不大,卻改變了他今後一生的命運,這也是黃書琪始料未及的。
這是後話,容後再表。
遠在西州的李毅,接到薛雪打來的祝賀電話時,這才明白,自己真的要走了,而且,將離開柳林,離開漣水。
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只是來得太過快了一點
柳林致富的三步曲,這才走到第二步啊
再給一年半時間天才相師,哪怕只是一年時間天才相師也好啊那麽,自己的抱負和理想,就能更好的實現。
王家村的大棚收成一直不高,問題還沒有解決。
周家衝的生態種養也出現了一點小問題,等著他去尋找答案。
村中城剛剛成立不久,太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去處理……
然而,今天一過,所有這一切,都將與他無關新的書記將來上任,每個官員的觀念和理想各不相同,至於他的政策措施今後還能不能被堅持下去,那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他問薛雪,是誰來接任,薛雪回答說是楓林鎮的副鎮長溫可嘉。
李毅笑著回答說,薛姐,可惜啊,不能到漣水縣去陪你了。
薛雪說,距離才能產生美,你離我遠了,才會偶爾的想想我,真在我身邊,你會煩我的。
剛掛了電話,溫可嘉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溫可嘉有些無顏面對的意思,一個勁的聲明,絕對不是他搞的鬼,他可不想來摘好兄弟的桃子。
李毅笑道,歡迎你來摘我的桃子,這桃子在你手裡,可能還是一個桃子,若是到了另外一個人手裡,可能就變成柑橘或者土豆了
兩人哈哈大笑,然後相約交接那天一起喝個痛快。
再次徜徉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跑過長長的老街,來到鎮中學的操場。
幾個相熟的球友,熱情的招呼他一起打球。李毅笑著跟他們玩了一會兒,就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回來在那家沒有掛牌子的夫妻面店裡點了一碗辣椒面,辣的吃完,額頭後背,沁上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走過老橋,到新街那邊轉悠了一圈,在石板凳上坐了半個小時,吸了三支煙,這才起身,緩緩的走回鎮政府。
經過鎮醫院,他想到自己初來柳林之時,曾站在這裡,許下豪言壯語:“如果不將這裡變成富饒的土壤,我就埋在這裡充當化肥”
此刻言猶在耳,可是,舉目四顧,觸目之處,柳林鎮還是那個柳林鎮,跟他來時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唉李毅重重的歎息一聲。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短短時間天才相師內,想要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何其難啊
“李書記好啊”一個挑菜的老農笑呵呵的經過。
李毅不認識他,但他卻認識李毅。
“你好啊,大爺到鎮上來賣菜啊?”李毅笑著打招呼。
“呵呵,是啊。李書記,下次再來我們村,一定要到我家吃個便飯啊”
“好啊下次一定去叨擾。”
鎮委班子為李毅舉行了隆重的歡送會,會上,幾個大老爺們摟著李毅哭出了聲。
胡繼昌拉著李毅的手,勸著酒:“李書記,你以前總說工作忙,不敢多喝酒,現在你要走了,不忙工作了吧?今天你要是不喝醉了,明天我就拿槍堵在鎮政府大門口,不準你走”
李毅舉杯一飲而盡:“好我今天就醉倒在柳林這片深情的土地上”
周厚健端著酒杯,大聲道:“同志們聽到沒有?不把李書記灌醉了,咱就不是柳林的好漢”
李毅跟周厚健碰了一杯,說道:“老鎮長啊,周坤的事,我做得有些過分啊!對不起你了”
周厚健道:“那是他罪有應該不怨李書記李書記,我從來就沒服過人,但是我服你來,再喝一兩”
李毅又是仰頭喝光。
這個晚上,他徹底醉了,被人背回宿舍裡時,還在揮舞著手臂,口齒不清的大喊大叫:“我沒醉,再喝一瓶”
迷糊中,一個溫熱的身子貼了上來,一雙火燙的唇,在他臉上、身上親吻。
多情的少女,似在要這離別的夜晚,將自己的身體融入李毅的身體,合二為一,永不分離……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毅就出了鎮政府大院,錢多拎著簡單的行李跟在他身後。
深秋的早晨,起了濃濃的大霧,把小鎮的空氣都給打濕了。
往日喧囂的小鎮,今天顯得格外的清靜。
李毅回過頭,看了一眼尚在熟睡中的文河,還有那靜靜橫跨在河上的老橋,踏著堅定的步子,向汽車站走去,他將從那裡踏上新的征途。
柳林鎮沒有直達臨沂縣的班車,必須到西州去轉車。
開往西州的早班車上,沒有一個旅客。李毅和錢多上了車,在前排坐了,靜靜的等待車時間天才相師。
售票員拉攏車門,中巴車緩緩駛出汽車站。
此時,一輪火紅的太陽升了起來,強烈的陽光射進來,驅散了濃濃的迷霧。
錢多捅了捅李毅的腰,輕聲道:“毅少,你看外面。”
李毅打眼一瞧,立時就怔住了。街道上擠滿了人,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都帶著真誠的笑容,向著中巴車揮手。
經過新橋時,看到橋梁兩端掛了很多的畫布,布上畫著一幅幅畫。
頭一幅畫著一張凳子,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小孩坐在上面。
第二幅畫著一棵大白菜,長在一個薄膜蓋住的棚裡。
第三幅畫著一隻大青蛙,正在捕捉黃瓜藤下的蚊子。
第四幅畫著一株獼猴桃樹,上面結滿了累累碩果。
第五幅畫著一隻凶惡的猴子,用繩子捆了個結實。
每幅畫,都代表著李毅在柳林這片土地上做過的事跡。
多麽樸實的人民啊我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己他們卻樁樁記在心裡,還用這般熱烈的方式來表達內心的敬意。
前面傳來一陣鑼鼓聲,卻是柳鋼的職工組成了鑼鼓隊,來為李毅壯行。
袁國平擋在中巴車前,揮手大喊:“李毅,你不能走啊”
司機停了車,回頭看李毅。
李毅道:“不好意思,請稍等一下,可以嗎?”
司機道:“李書記,沒事,等你一天都行”
李毅下了車,袁國平走上來,喊道:“李毅,你欠我的東西都還沒有還呢你就打算這麽開溜了?”
李毅道:“袁總,你不至於這般小氣吧?雖說我佔了你一點小便宜,可是我也沒白拿你的東西啊,你想想看,你給你們柳鋼的技術支持,隨便都能抵你給我的那點東西了”
“啊哎,李毅,我不是舍不得那點東西啊,我是舍不得你走啊要不這樣好了,你來我們廠,我把總經理讓給你來做都行你這一走,我們柳鋼到哪裡請這麽好的技術顧問去啊?”
李毅笑道:“袁總,你這話我中聽我也沒走遠,就在臨沂縣呢,你有空上那找我喝酒吧”
袁國平道:“那是肯定的啊你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不然,我要大擺三席,跟你不醉無歸啊”
李毅微微一笑:“以後有的是機會。 ”轉身對站在他身後的金銘笑道:“金秘書,也歡迎你上臨沂做客啊”
金銘笑著同他握手,俏皮的笑道:“李縣長,我一定會去的不過,不許再坑我了哦”
李毅哈哈一笑,忽然看到花小蕊一直跟在不遠處,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正望著自己呆呢。
李毅朝她用力的揮揮手,大聲喊道:“小花,再見”
“李書記,再見”前來送行的人們大聲的喊道。
李毅在心裡默默的說:“小花,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中巴車緩緩駛過長街,街兩邊擠滿了各村趕來的農民,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李毅要離開的消息,都自的趕了來。街上的人越聚越多,中巴車越開越慢。
李毅頻頻向車窗外揮手,看著那一張張撲素而真誠的笑臉,李毅的眼眶漸漸的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