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吳清源忽然覺得李毅很搞笑,他有些輕蔑地道:“水督小組的負責人,是姓邵不姓李吧?邵科長說可以辦結了,你再不情願,又能怎麽樣?” 李毅從他眼裡看得出來,這個縣委書記,從骨子裡頭,是瞧不起他李毅的,剛才的客套,完全是看在他水督辦科長的身份上。
能不能被人看得起,李毅倒無所謂,但這件事情,既然被他知曉了,就沒有理由不管,他放棄商海泛舟,踏足仕途,就是為了一展抱負,用後世之經驗智慧,為天下百姓做幾件有意義的事情,庶不負重活一回。
“吳書記,請保重!”李毅不再浪費口舌,起身告辭。
吳清源起身,叫住他道:“李科長,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說,希望你好自為之!”
李毅霍然回頭:“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吳清源冷然道:“如果你一定要這麽理解,我也不反對。”
李毅呵呵笑道:“李某平生無愧,不懼任何威脅!”
吳清源緩緩道:“有些人,你是惹不起的。”
李毅回敬一句:“有些事,我是非做不可的!”
拉開門,走了出去,外間的秘書以驚異的眼神打量著他,一個敢與縣委書記頂牛的副科長,秘書還是頭一回見。
“李科長,你好,慢走!”秘書送李毅出了門,向他豎起大拇指。
李毅沒想到會這麽快就與吳清源談崩。
如果沒有縣委書記的支持,這案件只怕難有善果。
邵國平也不會留下他一個人在漣水。
沒有了水督辦和縣委的支持,任何個人的調查取證,無異於火中取栗,非常危險。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為了利益,這些人連水利款都可以貪,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吳清源的那句威脅之語,也算是一種善意的提醒。
經過二樓時,恰好薛雪和小寒走了過來,薛雪見到李毅,打了聲招呼,然後示意小寒先走。待小寒走遠一點,這才問道:“上面怎麽說?”
李毅苦笑道:“跟邵主任一個調子。”
薛雪皺緊了眉頭道:“我聽說,吳書記是章副市長一力提拔的,看來,章副市長給他打過招呼了。”
李毅這才恍然道:“在官場,有個潛規則:莫說前任是非。更何況,是頂頭上司的是非呢!看來,這事難辦了。”
薛雪道:“先別急,我再跟其它常委通下氣,在常委會上提出來看看,漣水縣有九個常委,吳書記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我相信,大多數黨員,是站在正義面前的。”
李毅心想,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水庫款都是由專局經辦,各位常委並沒有牽涉其中,再者說了,書記和縣長兩虎相鬥,說不定正是他們樂見的。便點頭道:“我也覺得可以一試。”
薛雪便振奮道:“好!到時請你列席會議,因為你掌握了第一手的證據,最有發言權。”
“好,到時我一定據理力爭,不讓薛縣長失望。”峰回路轉,李毅也高興了。
“李科長,不介意的話,還請你吃個工作餐吧。”薛雪臉上露出了笑容。
李毅看看手表,道:“好!打薛縣長的秋風,我是很樂意的。”
兩人說著,正要走,轉彎處一個人影一閃,李毅也沒在意,薛雪冷笑道:“是縣政府辦公室主任,葛輝。”
李毅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吳書記的人?”
薛雪點點頭:“我原本也不知道,但連續好幾次,
我這邊剛想做出人事調動或者工作安排,那邊吳書記馬上就會打電話過來詢問,問我為什麽不向他匯報。我這才懷疑,我身邊有他的人。” 李毅道:“那剛才我們的話,肯定也被他聽去了。他如果通知吳書記,讓他有了防范之心,提前有所行動,那就不妙了。”
薛雪道:“現在常委會上,倒還沒有出現過一邊倒的局勢。有好幾個常委,像縣委宣傳部長,統戰部長,紀委書記三個人,都是兩不偏幫,誰佔理就幫誰。常務副縣長金裕忠,雖然跟我有些不對付,但因為直接隸屬關系,還是一直支持我的。再加上那些能堅持真理的常委,我們並不是完全沒有勝算。”
李毅笑道:“看來薛縣長是勝算在握啊!這麽短的時間,就能與吳書記平分秋色,真是女中丈夫!”
薛雪道:“快別說這種話,就連一個最平常的編制,我也沒權批,不經過吳書記的簽字,下面的人根本不給辦!我這縣長,就是一個空架子!”
“咳!”樓梯上傳來一聲輕咳, 緊接著,吳清源瘦長的身影出現在轉彎處,後面跟著他的秘書。
吳清源背著雙手,眼皮都不抬一下,走到薛雪跟前,等薛雪叫了一聲:“吳書記。”他這才哦了一聲:“薛縣長!”用余光瞥了一眼李毅,見李毅不打招呼,他也扭頭就走。
他的秘書倒很殷勤,堆著笑,微微彎腰,叫了一聲:“薛縣長好。”直起身來,又向李毅道:“李科長!”
李毅對他很有好感,因不知他姓名,隻回禮一笑:“你好。”
秘書頓了一下,道:“李科長,我叫聶磊。”
李毅伸出手道:“你好,聶科。”縣委書記的秘書,一般都是副科級,兩人級別相當,人家對他如此尊重,投桃報李,李毅也對他十分禮貌。
吳清源雖然往下走著,但一直聽著上面的話,這時重重咳嗽了一聲。
聶磊聽了,連忙向薛雪和李毅揮手:“再見。”
吳清源等聶磊跟上來之後,狠狠訓道:“你是我的人,怎麽老是討好薛縣長?”
一看老板臉上烏雲密布,聶磊大吃一驚,當場嚇出一身冷汗來,顫抖著道:“吳書記,沒有啊,我只是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哼哼!”吳清源擺手道:“你走吧,我不用你侍候了。”
聶磊應了一聲,轉頭就走,走了兩步,腦袋裡嗡的一聲響,回過身來,顫聲問道:“吳縣長,我……”
吳清源卻不理他,自顧自走了。
聶磊一身都冰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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