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歸不歸的話,柳清歡凝眉沉思片刻,緩緩搖頭道:“前輩所說,甚有道理。不過,我另有思量,且有一定把握能確定鳲鳩已不存於這世間了。”
歸不歸面露驚異:“你確定?”
“嗯!”柳清歡肯定地點頭,卻不知如何往下說了。
因為,再說就要說到他的命定法器:因果簿和千秋輪回筆。
定人生死,勾斷輪回,了結因果。
雖不如地府判官手上那兩件混沌至寶般擁有無上的偉力,但因果簿、千秋輪回筆的威力也非同一般,又正合他所修之因果大道,只要他不怕反噬,不究善惡,可以以筆誅殺這世間任何一個人!
就比如之前未脫困時,柳清歡就曾動過萬不得已、筆殺棋羅的想法。只不過雙方修為差距太過巨大,要殺棋羅,可能他自身也會被兩件法器吸乾法力、魂力,甚至壽元,最終也會難逃一死。
當年只是滅殺鳲鳩一縷殘魂,他便耗費了很多的魂力,後來養了許久才養回來。
而他親眼所見,因果簿上“魏嵬”這個名字碎裂成灰,那麽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再有魏嵬,或者鳲鳩這個人的存在。
見歸不歸滿臉疑惑,柳清歡隻好隱晦地道:“前輩,我修的是因果之道。”
“哦~~”歸不歸恍然大悟,卻道:“所以你的因果之道修至臻境了嗎?”
柳清歡愣住,啞口無言。
“自信是好事,不過,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子,小心駛得萬年船,謹慎點才能活得久。”歸不歸順手在他頭上一拍,轉身朝瓊宮走去:“好了,提醒之言我已說到,你自己思量吧。我再不回去,好東西可都要被那幫家夥搶奪完了!”
又揮手道:“記得出秘境時,不要走西南方那個出口,那邊是連通的是冥山戰域。”
柳清歡忙喊道:“還有其他出口嗎?”
“東南,華琚林。”
“多謝前輩!”柳清歡身形微躬,恭敬地朝歸不歸遠去的背影行禮,一直到他消失在茂樹高牆之後才直起身。
雖然一開始他並非自願進入箕鬥仙府,但這一路走來,歸不歸卻從未害過他,即使知道他身藏仙寶,亦不曾出手強奪。
不得不說,歸不歸行事雖不拘,性情卻極為光風霽月,磊落而又分明。
……
夕陽西墜,落霞的余輝灑落在一碧如洗的大湖上,一隻小魚兒浮出水面,吐了兩個泡泡,又調皮地一甩尾巴,湖面立刻泛起粼粼波光。
卻聽“嘩啦”一聲,小魚兒一驚,急忙往水下逃去,邊遊邊回頭看,就見一個人從水中躍出,左右張望了一下,便往湖邊飛去。
小魚兒忍不住又遊了回來,還沒跟到湖邊,突有一道金色光束破開已然暗沉的天幕,直直落在了前方那人身上!
“功德金光?怎麽突然……哦,莫非是幫忙除去棋羅的獎勵?原來是由天道來賜予,難怪那些仙君離去時未有任何表示,如今倒算得是意外之喜了。”
那人沐浴在金光之中,舒展的眉眼都染上了好看的金輝,顯得更為清雋。忽而又低下頭,與小魚兒呆呆的視線對上,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你這魚兒倒機靈,這麽會趕趟,竟敢來搶我的功德!哈哈哈,罷了,讓你佔去一點兒也無妨,隻以後好好修煉,不要為非作歹。”
小魚兒奇怪地望著自言自語的人,朝他吐出幾個泡泡,便甩著尾巴遊走了。等它再回頭看時,金色光柱已經消散,而那人的身影也不見了。
水中日月東南方的出口,連接的就是這個叫做山風界的中等界面,柳清歡一路輾轉,
終於於數日之後回到雲夢澤。跟以往一樣,他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進了文始派,很快就發現門內似乎更熱鬧了,來往的弟子個個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柳清歡有些詫異,暗暗猜測莫非有什麽好事發生不成,不過他以前在門派時並不管庶務,門下弟子接觸的也不多,一時也猜不出。
等他落在自己的清澗峰上,進了自己清竹環繞的居所,就見穆音音身著平日居家時常穿的簡潔白裙,正歪在靠窗的木榻上看書。
“櫻娘,今日怎地回來這麽早,鋪子都巡視完……清歡!”穆音音驚訝地看著他:“你回來了?”
“怎麽,我回來你不高興?”柳清歡走出去,笑著幫她把一縷垂落的頭髮順好。
穆音音嗔怪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臉上卻露出笑意:“我是沒想到你這次才大半年就回來了,以往哪回不是十年八年的。怎麽樣,此行可還順利?”
“別提了!”柳清歡歎了一聲,坐到她對首,道:“雖然時間不長,看似才大半年,卻稱得上我過往經歷中最凶險的一次。”
他將箕鬥仙府中發生的事件件樁樁慢慢說來,當聽到他竟還遇到了仙階之人,穆音音也不禁睜大了雙眼,聽得全神貫注。
回到這茶香嫋嫋的一方居所,聽著窗外風吹過竹林發出的沙沙聲,柳清歡的心神終於完全放松了下來。特別是看著穆音音恬靜的笑顏,很多時候,他倆只是這樣平淡地坐在一起輕聲說話,就仿佛外界的風風雨雨都被隔絕在外,只剩下歲月悠長而又寧靜的安心之感。
“看來你這次收獲雖不多,但每一樣都極有用。”穆音音道:“你回來得倒正好,要是再晚幾日,我就出門了。”
“哦,你要去哪兒?”
“與幾位同道約好了,去六陽界一趟。”穆音音正色道:“我的修為近些年幾無寸進,你看你都合體期了,我還耽在陽實境初期,再不努力,只怕會與你的差距越來越大。”
“你我夫妻,何故說這般話!”柳清歡不讚同道,從袖中取出一支細長的玉瓶:“這是我這次得的天精地乳,正好可用來給你提升……”
“不用!”穆音音卻伸手過來按住他的手:“你九死一生才得來的東西,我如何能取!所以不要給我,修為提升之事,我自己會想辦法。”
柳清歡想要勸說她幾句,在他看來,夫妻本是同體,他所有的事在穆音音面前都是坦白的,他的東西就是她的。
然而穆音音卻執意不肯收,到最後甚至有些生氣了:“我倆是夫妻,夫妻該當共進退、福禍同當,卻不是彼此索取。若要依靠你才能修煉,早些年我就伸手向你要東西了,何必等到今日。”
柳清歡見她如此堅持,也隻好將天精地乳收起來。
穆音音在他面前雖然一直是溫柔的,但性情實際上比較清冷和獨立,她有她的堅持和原則,並不願依附他人。
對此,他能做的就是理解和尊重,不過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若遇難事,一定要傳訊於我,不可強撐。”
“好啦,知道了。”穆音音轉嗔為笑:“那六陽界本是火域,對我的修煉應極有助益,不會有事的。你一路勞頓,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急。”柳清歡道:“你既要出門,這幾天我便陪著你,之後我應該會閉關一段時日。”
話是這麽說,可他回來的消息還是很快就在門派內傳開了,各峰來拜見的長老絡繹不絕,現任掌門嚴正風也在第二天就趕到了清澗峰。
“門內事務,你做主就好,不必向我匯報。”柳清歡道:“對了,大衍師兄還在閉關養傷?”
嚴正風這些年越發端方嚴肅,一板一眼地答道:“是,大衍太尊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不過吩咐下來,無事不要去打擾他老人家。”
“嗯,回頭我找時間,就去探望師兄。”柳清歡道,見嚴正風面露猶豫之色,便問道:“你可是有事?”
嚴正風道:“是有一件事要請太尊定奪。最近不斷有元嬰以上修為的門人在外受傷或遇害的消息傳回,到今日已有十好幾起。弟子派人去查,發現卻是因為口角,或是爭奪某物引起的爭鬥,並無什麽異常。但……弟子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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