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進行到一半,蒲瑜突然道:“柳小友,聽說你要參加這次的煉丹比試?”
柳清歡看過去,就見蒲瑜眼中寒光微露,正看著他。
“回蒲前輩,我還未決定要不要……”
蒲瑜旁邊一位修士打斷他:“哦?原來柳道友也要參加煉丹比試。說起來,你剛剛加入我七星盟,雖然解前輩說你是玄階煉丹師,但我們這些人都沒見過不是?這名不正則言不順,到時可要露一手讓我等好好觀摩觀摩啊。”
這話說得挑釁意味十足,其他人一聽,都停下說話,或沉默不語,或袖手看戲。
解微塵眉頭微皺,而蒲瑜則一臉微笑,看著柳清歡仿佛在看一個上進的後輩。
柳清歡看那人一眼。他記得此人姓展名修,其話滔滔不絕,之前一直在活躍氣氛。
放下酒杯,他淡淡地將之前的話說完:“我還未決定要不要參加。”
“還沒定?”何修裝模作樣地驚叫一聲:“莫非你怕了?也是,你年經輕輕,修為又低,便是煉出了顆玄階丹藥,想來在丹道上的造詣也不過爾爾,如何比得上蒲前輩。”
柳清歡點點頭:“你說得對,蒲前輩高山仰止,我自是比不上的。”
何修面色僵了一下,譏笑道:“看來你不過沽名釣譽、膽小怕事之徒,哼!不足為道也。”
解微塵沉下臉,正要說話,卻被柳清歡阻攔。
柳清歡站起身來,掃過全場,目光在周君身上頓了一下,緩慢說道:“比試要一個月之後才會開始,時間未免太遠,不如我們現在就在此地比一比如何?你、和我!”
他仰起頭,傲慢地對何修道:“你我修為相當,所以能煉製的丹藥也差不多。既然你對我出言不遜,那我們便就在大家的見證下分個高下!”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都興奮起來,連聲叫好。
何修看了蒲瑜一眼,也站了起來:“比就比!哼,我倒要見識見識,玄階煉丹師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叫的!”
“但是怎麽比呢?”有人問道。
蒲瑜道:“就按煉丹比試差不多一樣吧,先比丹典,再比成丹率,最後比悟性。”
有人笑道:“何道友於強記博聞上可是大大有名,柳道友可要小心了。”
解微塵面色不虞,柳清歡是他帶進盟的,質疑柳清歡便是質疑他解微塵。他雖不是上階煉丹師,但煉丹術卻是公認的高明,在整個七星盟都排在前列。
解微塵道:“既然是比試,那便要保持公正。我們在場之人,要說學識淵博當屬王道友,丹典一項我提議由他來督場。”
眾人應喏,那位王姓金丹修士捋了捋胡子,推辭了兩下便點頭同意。
丹典這一道比試,便是在限定的一個時辰內互相提問,只要是與煉丹相關的都可以問,看誰先把誰難倒。
蒲瑜帶著他們換到一個敞廳內,重新置上茶酒。
柳清歡與何修兩人站在正中,王姓修士站在上首,抬手在地上畫出一道金圈:“此圈可阻擋神識傳音,還望兩位遵守規則,也讓在場各位不要擅自提醒。”
其他人都點頭稱是,何修搶先問道:“炙杏嬌疏的性狀有哪些?”
其他人發出小小的驚歎聲:“赫,一上來就問這麽生僻的靈材。”
“是啊,不好答啊。”
卻見柳清歡不慌不忙地答道:“炙杏嬌疏,為類圓形或橢圓形,表面紅棕色或灰棕色,微有光澤,切面黃色至深黃色,形成層環分布狀。質稍黏,具焦香氣,味甜。有和氣降逆,開結除痞作用,經脈堵塞、氣血倒逆之時,可製成通明散服之。”
那位王姓修士點了點頭,柳清歡便問道:“紫紋幻靈丹如何煉製?”
何修想了想,面色不善地道:“小小陷阱,還想騙過我?紫紋幻靈丹,雖有幻靈丹三個字,卻與幻靈丹的煉製方法天差地別……”
兩人一來一往,一個接一個問題拋來拋去,都極考驗煉丹師在煉丹術各方面的見識和底蘊。一時唇槍舌箭,殺氣四溢。
在場圍觀的幾位都是煉丹術極為高明之人,自然見多識廣,看得津津有味之余都覺痛快。在每一個問題出來時也都暗自思索,見他倆答上來時還哄然叫好。
不一會兒,便又有些人趕到蒲瑜的洞府,都是在場之人叫來觀戰的朋友。
柳清歡不緊不慢,語氣平緩,高度專注於何修提出的各種難題,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既然周君便是暗崖的人,而且顯然還知道不少東西,他自然要想辦法與之結交。
但要與之結交,自己總要展現實力,不然對方憑什麽理睬你?他之前想去參加煉丹的比試以提高些名氣的想法便是由此而生,只有自身的實力過人,才有與別人打交道的基礎。
該低調時要低調,該高調時也不能退縮。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些原本或明或暗輕視柳清歡的人都不由對他稍稍改觀,能站在場上這麽久,回答出何修一個比一個刁鑽生僻的問題,已經證明他的實力不容小覷。
何修額上已悄悄滑落汗滴,別看柳清歡問的問題似乎都不太難,但他自己卻知道,對方的面卻極廣,不僅有東涯遺島的各種靈材靈藥,甚至還包括嘯風大陸和雲夢澤的一些特有之物。自己雖博聞強記,卻指不定下一個就答不上來,看來得要另辟蹊徑。
兩人越到後面,語速就越慢,有時還要想上一會兒。
好不容易又答上一個,何修將準備好的殺手鐧拋出來:“悠雲丹的丹意為何?”
此題一出,一片嘩然。
此時廳內已站滿了幾十位修士,都壓抑著聲音小聲交談。
丹意,是極少數極為特殊的丹藥才會有的,煉製的條件極難,考驗的是煉丹之人的心境修為。
而這種丹藥,一般要在金丹期才能煉製得出來。
王姓修士提醒道:“何小友,你問的問題是必須得自己也能答得出來的才行。”
何修一仰頭:“那是自然。”
解微塵卻有異議:“丹意非一成不變,關乎玄妙不可言說的心境,如何描述?”
圍觀的人也附和:“心境之事,各人不同, 可沒有準確答案。再說這也超出了你們的修為,這題不好,何道友還是換一道吧。”
何修冷笑道:“答不上來就答不上來,扯這麽多借口幹嘛。丹意雖不是定的,但是其意相通,正不正確,在場這麽多丹道好手難道還判斷不出嗎?”
“誰說我答不上來?”柳清歡不慌不忙地接口道:“你聽好了!悠雲丹,服下後前塵皆忘、因果消弭,既是仙藥,又是毒藥……”
文始派的傳功樓中,典籍雲集,關於煉丹術的便有一整個屋子。歷代以來,文始派的先人們吃飽了沒事乾,便有著書的毛病,像什麽《火絨草的三十二種種植方法》、《芝芝果的智慧》一類書,簡直多不甚數。
柳清歡在派內時,空暇之余有時會整天窩在傳功樓裡蹭書看。而關於丹意這種令人向往的東西,他也沒少翻過。悠雲丹他雖沒煉過,但書上有啊,不過是背一背而已,誰也不能說他錯。
等他說完,果然沒人提出異議。
柳清歡輕笑一聲,道出自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