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元帝歡喜,秦素便也跟著笑道:“兒臣很喜歡江家女郎呢。”說著又看了麗淑儀眼,笑道:“麗嬪也很好,兒臣與麗嬪也很說得來。”
被這父女倆這樣誇著,麗淑儀忙謙道:“我們江家女也就是平平常常的罷了,陛下與殿下可別這麽誇著。”
秦素便笑道:“如今正好要挑大侍,兒臣與江家女郎有緣,便想著從江家挑個女郎過來常在身旁相伴,也不知這樣行不行?”說著她便看向了元帝,雙眼睛張得大大地,眸子清澈得如水洗般。
麗淑儀聽此言,立時便站起身來,微有些局促地道:“陛下恕罪,臣妾失禮了。這大侍可是宮裡最重要的女官,陛下與殿下慢慢商議,臣妾先行告退。”
秦素以眼尾余光攏著她那道麗影,心底微哂。
分明便是來探消息的,這會兒卻裝得清白,力撇清,真真做作。
元帝倒也沒把這個大侍當回事,聞言便擺了擺手道:“無妨的,麗嬪坐著便是。”語罷又笑著道:“難得阿巧與你家有緣,既然她想要個江氏女為伴,便依了她便是。”
麗淑儀連忙跪下謝恩,心下卻是長出了口氣。
江夫人交代下來的事情,她算是完成了。無論晉陵公主挑的是誰,這個名額終究是落在了江氏頭上,如此來,江仆射的憤怒想來也會減輕些了罷。
見麗淑儀跪倒在地,秦素隻得起身避去旁,元帝上前虛扶了麗淑儀把,溫言道:“起罷,你也別總跪來跪去的,不過是件小事罷了。”
麗淑儀這才起了身,又向秦素屈身致謝。
秦素這回倒是沒躲閃,受了她的禮後,便笑道:“你們江家的女郎個個兒都好,如今我卻也為難,不知該選哪個才是。”
十娘便很好。
這句話便在麗淑儀的口邊盤旋著,然而她卻不能說。
大侍的個名額落在江家,這已經是極大的榮耀了,到底這也是為公主殿下挑伴讀,而不是由你江家自行舉薦,這其的意味大不相同。
再者說,公主殿下對麗淑儀也委實是不錯,又是雪燈又是彩雲綃,給足了體面,麗淑儀又不是傻子,自是知曉晉陵公主這是在主動示好,她若是就此蹬鼻子上臉,那就顯得有些不識相了。
於是,麗淑儀聰明地保持著沉默,垂首不語。
秦素心下微哂,面上卻是眉心輕蹙,似是委決不下。
元帝對這件事倒也沒太放在心上,便笑道:“阿巧便挑個吧,你不是說江家的女郎個個兒都好麽,挑個又有何難?”
秦素蹙眉想了會,終是笑道:“若是叫兒臣這樣來挑,兒臣總覺得不好開口,舍了誰都覺得可惜。不若這樣兒吧,兒臣便在父皇這裡多坐會,等著瞧瞧有沒有捧著東西進殿的小監。若是有呢,就數數這小監捧著的東西是幾個數,便依著這數目來挑排行第幾的江家女郎,這樣豈不有趣兒?”
她話音未落,元帝已是臉的啼笑皆非,說道:“你這法子雖是新鮮,卻是個糊塗辦法。為父若要像你這樣處置國事,那可就亂套了。”
秦素便甜笑著道:“父皇都說讓阿巧挑了,就用這個法子吧,阿巧不想虧了哪個江家姊妹,這個法子最是公允了。”
元帝自是無可無不可,麗淑儀倒是覺出幾分不妥來,只是這個時候已經由不得她說什麽了。
秦素便就此坐在了壽成殿裡,與元帝說些家常話兒,時常引得他大笑。而旁的麗淑儀原本是打著給自家胞妹美言幾句的主意而來的,如今卻也只能含笑陪坐,心下卻在暗自祈禱,千萬不要有小監進來。
可是,老天顯然是沒聽見她的禱告。
還沒過上會兒功夫,便見邢有榮領著個小監走了進來,那小監手裡居然捧著個玄漆托盤,盤是個形製很奇特的竹根碗。
邢有榮進殿後便彎腰稟道:“陛下,進仙湯的時辰到了。”
此言出,麗淑儀低垂的眸子裡瞬間劃過了抹異色,而元帝的神情,則變得有些莫測起來。
秦素是場唯神情不變的人。
那個瞬間,她面上的笑容仍舊天真單純,仿佛不諳世事的稚兒。
終於等到這個“”仙湯了。
秦素在心底裡輕籲了口氣,複又以眼尾余光掃向麗淑儀。
麗淑儀微僵的身形,她可是瞧得清二楚的。
她不由心底冷笑。
重活世,若是連這點都算不準,她又何必與麗淑儀打了那麽久的機鋒?
元十五年春,元帝從某本古籍上看到了張養生方子,遂命底下人熬製種叫做仙湯的補品。
這件事,秦素前世在隱堂時便已知悉,且她還知道,春飲仙湯的習慣,便是從元十五年月起開始形成的,往後的每年的月到三月的,元帝天天定時定點地都要喝這種補湯。
秦素拐了十幾個彎兒,又踩著時辰來元帝這裡求見, 要的不過就是這個“”字而已。
“這可真是巧了。”元帝的語聲響了起來,面上仍舊帶著笑意,只是,那笑意卻並未達眼底。
他看了秦素眼,複又看了看邢有榮,語意未明地道:“邢大監這進來的時辰,挑得可真是準哪。”
邢有榮根本不明所以,聞言心下微驚,卻也不敢不去接話,只能躬腰唯唯道:“陛下進湯的時辰可不能耽誤了去。”
元帝笑著點了點頭,視線凝注在了旁的秦素身上。
秦素仍舊是臉的天真,拍手笑道:“真是巧,才說到小監,小監就來了。”說著她便回身看向元帝,笑吟吟地道:“父皇,您喝的這種湯,就叫做‘仙湯’麽?”
元帝淡笑地看了她會,點頭道:“正是。”
秦素便掩口笑道:“既然湯有仙,那這個數兒可巧就是個‘’字,卻也有趣。兒臣就選江家的娘吧,還請江氏娘進宮伴讀,那大侍也予了她,父皇可能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