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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學家》215、到處鹹推呂碧城
二一五、到處鹹推呂碧城

 有客來訪,沒有拒人千裡之外的道理。孫元起連忙說道:“快請客人進來。”

 片刻之後,“梳頭的爺們”出現在眾人面前。只見來人穿著男裝,梳著發髻,身材修長,雙目炯炯,風度翩翩,行走間露出的三寸金蓮卻暴露了她的真實性別。

 如此奇特的打扮,孫元起第一次見識,頗為好奇。趙景惠早發覺來客是位女子,眼神來回逡巡,想從兩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在三人的注視中,她福了一福:“諸位,後學呂碧城這廂有禮了。”

 孫元起還在琢磨呂碧城是誰,趙景惠早已睜大眼睛:“啊,你就是‘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鹹推呂碧城’的呂姊姊?”

 呂碧城大方地點了點頭:“是我。”

 趙景惠見孫元起一頭霧水,忙低聲介紹道:“先生,這位呂姊姊是《大公報》的女主筆,著名才女,詩詞享譽京津,人稱近三百年來最後一位女詞人。”

 女文青?

 《大公報》孫元起也定了一份,不過平時只看看時政要聞、奇聞異事,當做工作之余的消遣;文學藝術副刊,掃都不掃一眼,哪會知道誰是呂碧城?

 趙景惠又道:“她還是北洋女師范學堂教習。”

 原來不是女文青。孫元起松了口氣,抱拳說道:“呂教習,在下孫元起,字百熙。”旋即又介紹身邊兩位:“她是經世大學醫學院藥物系的講師趙景惠,這位則是美國哈佛大學博士亞瑟爾博士。”

 呂碧城對趙景惠似乎頗為好奇,上下打量了好幾眼。

 亞瑟爾見來客有話要談,一時半會不會結束,自己又插不上話,便和趙景惠另外找地方商量去了。趙景惠英語不錯,和亞瑟爾交流完全沒問題。

 落座奉茶之後,孫元起問道:“呂教習,何時到的北京?”

 趙景惠說她是《大公報》的主筆,而《大公報》是天津的報紙,她平時應該呆在天津才是。

 呂碧城展顏一笑:“孫大人是教育大家,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在您面前自稱‘教習’?如果大人不嫌棄,叫我‘碧城’便好。”

 呂碧城原名呂賢錫,“碧城”是她的號——話說,秋瑾也曾用過“碧城”這個號——就好像人稱蘇軾為“東坡”一般,呂碧城讓孫元起稱呼她“碧城”也在情理之中。但孫元起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那你該如何稱呼我,百熙?元起?想到這裡不覺有些寒毛聳立。

 呂碧城沒有注意孫元起的表情,接著說道:“我是前幾天到的北京。幾道先生年前寫信給我,讓有空到經世大學一見。我年少時曾在幾道先生創辦的嚴氏女學裡就讀,說來也算幾道先生的半個弟子。如今老師相邀,小女子怎麽敢來?而且經世大學遠近聞名,我早就想來看看了。”

 “看完有什麽感覺?是不是覺得有點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呂碧城搖搖頭:“經世大學校園極大,學生來自五湖四海,不僅有大樓,還有大師。北洋大學堂、京師大學堂與貴校相比,相差何止萬裡?到了經世大學,小女子才算知道什麽是大學。”

 “謝謝碧城姑娘誇獎。”聽到別人讚揚經世大學,孫元起頗為高興。

 呂碧城話音一轉:“依我看來,經世大學最值得稱道的地方還在於兼容並蓄。學校裡不僅有文有理、有中有西,而且還有男有女!天生男女,各有所長,但在降生之初男女平等,應當同樣具有求學、做工、仕進的權利,各施所學,各盡所能,共為社會謀福祉。然而自宋明以來,禮教對女子戕害尤大,除了裹足傷害身體之外,還宣傳‘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謬論,欲使得天下母女姊妹陷入愚昧之中不知自拔……”

 沒想到在清末也能聽到女權主義者的長篇大論,孫元起笑吟吟地端起茶杯,聽呂碧城揮斥方遒。

 “……近十年來,各地女學陸續興起。但教學內容除了《孝經》、《閨范》、《列女傳》之類的綱常倫理,便是家政、女紅、育兒等為母為妻之法,難道這就是女子教育的全部?”呂碧城顰眉發問道,“這次來到貴校,發現此處女子不僅能上學,還可以和男子接受同樣的教育,乃至上大學,當老師。我覺得,如此才是真正的女子教育。經世大學敢為天下先,踐行男女平等,不愧為學堂翹楚。而大人您不言而行,有教無類,不愧為學林宗師!”

 對於現在比較敏感的男女同校問題,孫元起不願意多談,只是笑道:“碧城姑娘謬讚。”

 呂碧城見孫元起一直在笑,有些羞赧:“小女子班門弄斧大放厥詞,讓大人見笑了。”

 孫元起連忙解釋道:“難得聽到有人闡發女子教育的高論,不免有點喜形於色,倒不是見笑。”

 “小女子想聽聽大人對女子教育的見解,所以不揣譾陋拋磚引玉。現在磚頭已經扔出來了,還望大人撥冗賜教。”呂碧城反將了一軍。

 孫元起道:“我只是個學物理的,對於教育是個門外漢,對於女子教育更是門外的門外,所以說不好;現在雖說風氣漸漸開化,但社會主流還是保守的,男女平等、男女同校等問題比較敏感,所以不好說。既然說不好,又不好說,我看還是不說為好。”

 自從官至左侍郎後,老大人和楊度都一再告誡孫元起要謹言謹行,免得成為他人攻訐的口實。孫元起也能理解:在波譎雲詭的京城裡,教育部常務副部長不經意的一句話都會給下面人無限的遐想,哪能信口開河?為了避免麻煩,還是藏拙為好。

 呂碧城輕輕吐出了四個字:“姑妄言之。”

 一句話就把孫元起逼到了牆角裡,想退都沒法退,隻好說道:“我們可以把婦女爭取應有社會地位和權利,實現男女權利完全平等的所有行為稱為婦女解放,具體包括學習、工作、婚姻、經濟等多方面。在我看來,女子享有和男子平等權利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也是大勢所趨。

 “中國對女性的種種壓抑,主要體現在士紳家庭。普通的農村裡,男女反而比較平等。但士紳階層恰好是當今社會的中堅,這也要求婦女解放必須溫和穩健、循序漸進,比如先廢除纏足,普及初等教育;再取消納妾制度,爭取女性學習和工作的權利;最後謀求經濟獨立和婚姻自由。

 “婦女解放不能急,也急不得,一急就會出亂子。幾千年歷史發展形成了中國今天女主內、男主外的格局,如今婦女解放要求的幾乎都是男子在外的權利。姑且不評論這種格局的好壞,如果婦女解放不設定階段和具體目標,很容易在解放過程中沒學到平等的精髓,反而把糟粕學個十成十。

 “現階段中國家庭主要靠犧牲女性來維持穩定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必須從一而終;男子可以妻死再娶,女子卻不能在丈夫死後再嫁;男子可以流連煙花柳巷,女子必須行動不出閨門後院;男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女子必須在家裡孝親教子……翻開史書中的烈女節婦傳,幾乎就是一部血淚史。如果婦女不顧實際情況,光顧著爭取外部權利而忽略在內的義務,很容易導致家庭破裂、社會動蕩。”

 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伴隨著五四運動的風潮而長大的新女性,沒學到女權主義的精華,反倒把身體和精神一起解放。很多女權急先鋒私生活非常糜爛,絲毫不亞於著名情聖唐璜,馬教中女性尤多此類。

 又說了會兒女性解放的話題,呂碧城忽然問道:“孫大人,我們北洋女師范學堂的學生可以報考貴校麽?”

 “當然可以。”孫元起毫不猶豫地答道,“只是不知你們學堂的學生水平如何?”

 呂碧城有些不好意思:“我們學堂學生啟蒙都比較晚,又是女子,學的東西自然比較淺顯。一般到畢業,也就能把您編的那套教科書高等小學堂部分讀完。”

 孫元起牙痛般地吸口涼氣:就這水平,還想報考經世大學?

 想了半天,才說道:“我們經世大學正式招收女生的只有教育系和醫學系,其他院系盡管不招生,但可以旁聽。要不這樣,經世大學預科每年給你們學校兩個名額,學生由你們推選便是。 但最後能不能入學、畢業,就看她們的努力程度了。”

 呂碧城來訪,孫元起隻以為她是來探親,順便過來交流辦學經驗,並沒有太當回事。近三百年來最後一位女詞人?跟自己完全是關羽戰秦瓊。

 第二天上午,孫元起坐在辦公室裡正在改論文,嚴複笑容滿面走了進來,還未寒暄,他便問道:“百熙,你昨天見了呂碧城了吧?”

 孫元起起身給嚴複倒茶,隨口答道:“是啊,見了。”

 “感覺怎麽樣?”嚴複緊盯著孫元起。

 “感覺挺好呀。景惠說她是個大才女,這可是我第一次見識大清的才女!”孫元起心道:她是你的學生,我能說不好麽?

 嚴複一臉興奮:“是不是覺得碧城姿容優雅,蕙質蘭心?”

 孫元起覺得嚴複的語氣有些奇怪:怎麽感覺像個安利推銷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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