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翠蓮聽蕭唐一語道出了她的閨名,那張俏臉眼色更是一變。而金老、趙員外等人也都疑惑的望向蕭唐,其中趙員外為人秉性還算周正,隻是平素多疑了些,雖然也不至在這個節骨眼立即追問眼前這個剛率軍救下自己全家性命的將軍,為甚麽使得自己娘子的閨名,隻是心裡也不由得嘀咕道:我家娘子全家本就是東京汴梁人氏,這位將軍既然是奉旨前來鎮撫河東路的,遮莫以往他們曾經有些淵源?
眼見金翠蓮、金老丈、趙員外等人各自疑惑的望向自己,蕭唐也心知戰事要緊,便隻匆匆說了聲:“西軍提轄魯達,也就是蒙趙員外打通關系,於五台山剃度出家的魯智深,乃是我的結義兄長。”
蕭唐此言一出,金翠蓮不禁驚呼了一聲,而趙員外與金老丈也都恍然大悟。當年魯智深還做得經略府兵馬提轄時,三拳打死鎮關西而救下金翠蓮全家,卻遭官司緝捕而亡命出逃,又在代州雁門縣撞見將金翠蓮娶過門的趙員外。既然魯智深與蕭唐是結義兄弟,那麽在得知趙員外是雁門縣的大戶,也聽得自家娘子姓金,那麽猜出她便是當年還在渭州平涼城靠唱曲兒趕座子為生的金翠蓮,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實魯智深古道熱腸,是個隻圖心中爽利快活,授人恩惠卻不望報答的豪俠人物。兄弟們問及他為何殺人逃遁,他隻說自己曾打死個平涼城中欺男搶女的醃H惡霸,也幾乎沒有提及過金翠蓮的名頭。若非是熟讀水滸的蕭唐,恐怕天下再無第二個人能夠猜出眼前這個女子便是曾受魯智深大恩的金翠蓮。
“這位將軍,我那恩公......”金翠蓮剛想向蕭唐問明魯智深如今近況如何,可是蕭唐卻忙著吩咐麾下部曲分出數隊軍健護住百姓,旋即率領親隨繼續追擊已呈敗相的黨項騎兵與河東賊眾去了。
金翠蓮朱唇微張,欲言又止,她隻得怔怔的望著蕭唐統率兵馬離去的背影,一時間又想起當年在平涼城自己全家被那鎮關西鄭屠咄咄相逼時,那個頭裹萬字頂頭巾,身穿絲戰袍,而又生得面圓耳大,腮邊留著講貉腮胡須的那個威猛官軍提轄,一時間思緒萬千,那顆芳心似也又被攪亂了.......
精於騎術的黨項族民確實是極其善打遊擊戰術,雖然野亂嵬被關勝施展神威一刀斬殺,其余巧便寨的黨項頭人聞知後立即收攏騎陣,分成三隊向西北面突圍。此時雖然姚平仲也統領西軍六營勇健前去堵截,但是畢竟大多是步軍,不及黨項人馬快,是以在經過小規模的廝殺之後,仍舊教大半黨項騎兵逃之夭夭。
而沒頭只顧尋路逃竄何玉卻沒有黨項巧便寨的騎兵那般好命,他率河東賊眾殘部直接撞上了王煥、韓存保、呼延灼統率兵馬截擊而來的官軍。
賊軍先是被呼延灼統領的三千勁騎衝擊得七零八落,在亂戰中何玉撥馬逃逸,卻又撞見了率領馬軍如同分波辟浪般殺至的韓存保。不過八九合的功夫,何玉便被韓存保一戟刺中肩膀,在他剛墜落馬下之後便被韓存保的家將一擁上前,七手八腳的給拿住了。其余賊軍的戰意也是蕩然無存,在四面合圍的官軍陣勢前隻得紛紛棄械投降,當即有上千的賊眾又做了官軍的俘虜。
隨後在打掃戰場,清點己方傷亡情況時,蕭唐才再度駕馬奔至從代州逃往太原府的一眾百姓面前。
這個時候趙員外已然經人告知眼前這個率軍及時殺至的將軍,竟然是在江湖中被讚作任俠,在朝堂上官居要職的蕭唐,他噗通聲當即又跪倒在地,
並說道:“小人平日也愛刺槍使棒,結交些江湖人士,是以聞得蕭任俠......蕭大人之大名。大禍卻有福之所寄,今日不僅得蕭大人救得小人性命,萬幸有緣拜識尊顏!”
趙員外正說著,心裡卻又不禁感到一陣汗顏慚愧,方才若不是形勢緊急,他還真曾向出言問個明白,我家娘子已經嫁到我趙家做了趙金氏,你又如何知道她的閨名?
按說趙員外為人不錯,自從娶了金翠蓮後對她也甚是體貼關懷,待金老丈也是錦衣玉食,照顧得當。可是他偏生性子中帶些多疑,前番在撞見自家娘子的恩公魯智深時,便已經丟了回人。
那時金老丈在代州雁門縣十字街口撞見自己的恩公,立刻請還是還未出家的魯達至家中與女兒盛宴款待,偏生趙員外以為是金老丈帶著甚麽浪蕩輕浮的郎君子弟與自家娘子吃酒,反而帶了二三十個莊客執白木棍棒要去與魯達廝打......
後來化解開誤會,再與魯達較量些槍棒後趙員外才後知後覺,當日若不是金老丈及時道明了魯達的身份,自己誤會了自家娘子不說,連同著二三十個莊客恐怕早就被魯達按在地上猛捶暴打了。
雖然後來金翠蓮父女也再未提及此事,可是趙員外想到方才自己心中疑竇又起,不由得暗罵自己一聲糊塗。前番魯達恩公,也就是現在的魯智深大師性子豪爽,又是被緝捕在逃的身份,是以對趙員外多疑寡斷的行徑也沒往心裡去。但是如今趙員外心想自己竟然又猜疑到名震大宋官場、綠林的蕭任俠頭上來,若是被人瞧出自己的心思,不止是又要顏面盡失,豈不也是枉自得罪了貴人?
蕭唐也不知趙員外現在心中暗道僥幸與慚愧,他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趙員外與金老丈,旋即又將雙手虛托,請盈盈下拜的金翠蓮也站起了身子。略作詢問之後,蕭唐得知原來金翠蓮等人的命途軌跡出了些變化,魯智深當時三拳打死鎮關西後金翠蓮父母健在,她也並沒有被鄭屠汙了身子,所以待隨後他們全家遇見汴京舊識的鄰居, 經舊友說媒當金翠蓮嫁與代州雁門縣的大財主趙員外的時候,她的身份不似原著中那般被養做外宅,而是做了趙員外的正妻。
過後不久,雖然金翠蓮之母依然染病身故,可是眼見自己的女兒有了個極好的歸宿,那位老人家走的安詳,走得也可說做是善終。
隨後出了家的魯智深大鬧五台山清涼寺,智真長老不得已寫了封書信,教魯智深去投在東京汴梁大相國寺做得住持的智清師弟那裡做個職事僧,過後數日趙員外得知魯智深醉酒拆壞山中涼亭、砸爛了寺門口的泥塑金剛、甚至迫著寺中僧人喝酒吃肉、還將數十名僧眾打得抱頭鼠竄之後,也知寺中智真長老待魯智深已是仁至義盡。所以趙員外也隻是連連向寺中僧人告罪,又差人再塑起門前金剛,重修起半山亭子,並贈予清涼寺若乾錢糧做布施功德,同時還勸慰金翠蓮道東京汴梁是大宋第一的繁華去處,大相國寺又是佛門中數一數二的寶刹,恩公得智真長老引薦去了那裡,更能活得快活安樂。
隻是金翠蓮往日還能時而至五台山一探魯智深近況,她也心知恩公是豪俠性情,受不得佛門清規約束,就算到了東京大相國寺,卻不知又要鬧出甚麽禍事。可是金翠蓮也隻能一直在心中記掛,仍舊旦夕一炷香,為魯智深向上天祈福。
如今得知這個率大軍來援的英武將軍,竟然自己恩公的結義兄弟,金翠蓮驀的又想起魯智深畢竟有命案在身,是以又焦急的向蕭唐問道:“這位將軍...我那恩公...魯大師......他這些年來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