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決堤的滔滔狂濤般席卷向宋軍大陣的鐵鷂子軍又發出淒厲的怒吼聲,他們頭頂覆面鐵盔間露出的招子散發出灼熱的殺意。眼前這支宋軍的軍隊雖然負隅頑抗,可是在鐵鷂子這群極其善於摧鋒破陣的重甲騎士覆蓋在鐵盔下的面龐都露出猙獰的笑意。
這種情形他們已經經歷過太多了,之前這支鐵鷂子重騎在名將察哥準確的判斷下,曾經無數次將宋軍的大陣衝得潰散,那些宋軍時常還未等重騎衝入陣中,便被鐵鷂子威不可當的衝擊驚得陣容混亂,就算也有死守陣列的情況,可是以血肉之軀抵擋鐵鷂子勢如山傾海嘯一般的衝勢又能當得甚麽用處?任你悍不畏死,也都毫無例外的被撞翻踐踏在滾滾鐵騎之下,如今又怎會有甚麽例外?
宋狗無法扼止鐵鷂子的破陣碾壓,軍陣就隻能被滾滾鐵騎衝得潰散,隻要那廝們軍陣被撕裂而徹底潰散,那麽一場慘敗已然是無可避免,而敵軍慘敗周圍卻又有己方無數馬步軍層層圍攻上來,這場戰爭便會成為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殺!!!”鐵鷂子軍前排的重騎兵手中長矛齊齊平舉,無數支冰冷鋒利的矛尖劃破凜冽的朔風,眼見便要貫穿前方宋軍槍兵的軀體,而數百匹身披重鎧的高頭大馬發出唏律律的狂嘯聲,旋即也要將眼前那些敵軍的身體撞翻衝倒,並將那些終將被踐踏於鐵蹄下的生靈活生生踏成肉泥!
而在這個時候,本來首當其衝要承受重騎衝擊的一排排宋軍長槍手開始向後撤步,這在鐵鷂子軍看來宋狗們果然畏懼膽寒了,隻是兩條腿的又怎能跑過四條腿?任你亡命逃竄,也隻是讓我等屠戮得更容易些,隻是廝殺得卻不夠爽利!
可是正在縱騎狂奔,眼見就要衝進蕭唐所部宋軍大陣的鐵鷂子重騎之中,也有人發覺這些宋軍後撤步伐如一,也並不似是因為驚懼而如沒頭蒼蠅一般只顧尋路逃命。
須臾間,在宋軍長槍手齊排後撤的同時,卻又有一隊隊步卒軍健齊刷刷的衝將上來,他們不進反退,竟然揮舞著兵器向來勢極為猛烈的鐵鷂子軍衝殺了過去!
這些宋狗發了失心瘋不成?
衝勢不減的鐵鷂子軍中有些人略感詫異,他們卻也注意到了這些敵軍手中綽著的兵刃並非是尋常宋軍步卒配置的長槍、腰刀等武器,而是在木柄上安置著既長又寬的鋼刀,竟然是宋夏地界江湖豪強常使的樸刀。
那些手綽著樸刀的宋軍嘶聲怒吼,各個抱著死戰的決心,重點攻鐵鷂子前陣重騎的兩翼。眼見鐵甲重騎要將他們衝翻撞倒,他們也並不向騎在馬背上的騎士進行攻擊,而是掄起樸刀專朝著鐵鷂子戰馬的馬蹄揮斬了過去!
樸刀,做為當今時節江湖中人最常用的兵器,使用時可以兩手握著刀柄,施展長柄大刀那般的招式利用刀刃和以及慣性來劈殺敵人,雖然嚴格說來這種木杆上安置刀刃的兵器也會歸為短兵器,可是它卻比尋常長杆大刀短不了多少,而且外形與大刀相仿,鋒刃的部分所佔比例卻要高出許多。
然而這種在宋時最為常見的兵刃卻沒有被記錄進掉刀、屈刀、掩月刀、戟刀等軍中最常用的八種刀中,因為尋常正規軍中的將領也都不會把它視為真正的武器。隻是在民間流傳,是一種難登大雅之堂的粗陋兵器。是以在水滸之中似宋江、史進、劉唐、李逵等低階胥吏、草莽豪強行走江湖時會通常都會攜樸刀傍身,正規軍將出身的人物裡面,也就隻有走投無路投奔梁山落草的,以及失陷了花石綱而逃去他處避難的楊志這一對原來軍中差遣也都不過是低階軍官的苦命漢子曾有過使樸刀廝殺的事跡。
可是蕭唐想到自己在戰場上終將面對夏軍一直身為仰仗的鐵鷂子重騎,目前有限的條件下,他所能想到的應對之法便是利用這種上不得台面的江湖兵器。
先前吳d諫言在改道率軍馳援劉法之前在附近州府縣鎮征集糧草時,蕭唐便多動了個心思,吩咐吳d差麾下軍吏同時向各地民團義勇社、縣寨巡檢司的吏官征調大量的樸刀,宋時朝廷雖然也對民間采取兵器管制,可是嚴禁平民持有的大多為那些鋒利而殺傷力較大的兵器。而做工十分粗陋,由於手握的杆部較大刀甚短而不利於騎馬上作戰,隻能用來步行打鬥,便是中都不曾記錄,是以尋常州府縣鎮對於對百姓持有這些兵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在與夏國相鄰,民風剽悍的西北地界,甚至各地官衙軍寨還鼓勵民間豪強鄉勇大量裝備樸刀,利於在黨項諸部犯邊時足以自保。
再加上有李孝忠這個本地出身的江湖豪強也爭先請命幫襯,如今國逢戰事,但凡有些血性的民團鄉勇、地方大戶聽聞軍中征集樸刀有大用處,也都樂意響應,是以蕭唐在遣部下征集糧草的同時,在短時間內獲取了大量這做工簡陋,價格低廉的兵器。
至於蕭唐為甚麽將這種簡陋的江湖兵器卻看成甚有可能是針對夏軍殺手鐧鐵鷂子的應付之法,也是因為他想到了在南宋時節大宋軍中打量裝備,主要用以劈斷戰馬的小腿而專門對付金軍的重騎兵的兵器麻扎刀。
麻扎刀與樸刀外形甚是相似,隻不過樸刀通常由民間鐵匠打製,甚至是一些江湖中人將更木杆上綁縛住鋼刀鋒刃便可做樸刀使用,是以各種樸刀的質地做工參差不齊, 自然也及不上大宋工部禦前軍器所、軍器監下轄的工坊製作出來的麻扎刀精良。可是就算蕭唐於綠林中的兵馬中還有金槍將徐寧善使的鉤鐮槍,以及那五百陌刀營等軍械可以於軍中配備,做為克制夏軍鐵鷂子的良法,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蕭唐也沒有辦法調撥麾下的綠林兵馬前來應對眼前宋夏國戰的廝殺,所以也隻得事急從權了。
雖然說麾下的將官們能夠十分了解夏軍鐵鷂子恐怖的衝擊威勢,他們戰陣經驗豐富,也都能理解蕭唐為甚麽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命令一些步軍部曲換樸刀做為主戰兵器,可是到了真刀真槍的廝殺之中,也並不是悍不畏死便能夠將這種兵器應對敵軍鐵甲重騎的效果發揮到最大。主將怎麽部署,又當如何指揮麾下樸刀軍健舍身前去抵擋遏製敵軍重騎的衝勢才最為關鍵,隻是現在沒有條件讓蕭唐麾下的將領進行實戰演練,蕭唐所部的將官也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自己領悟又該如何派兵布陣,才能夠製止住眼前這支敵軍重騎衝垮己方的軍陣。
而蕭唐而十分相信現在自己麾下諸多名將之中,劉是去指揮裝備樸刀的步軍部曲遏製衝擊的最合適人選,在改道馳援劉法的途中,蕭唐也曾與劉詳言談論過夏國大軍集結,恐怕己方兵馬也終將要面對敵軍之中名震邊庭的鐵鷂子重騎,屆時又當如何應對而詳加商榷過,因為蕭唐也十分清楚:
畢竟劉在史載中也曾殲滅敵軍最精銳的重騎兵部隊,當真不愧是能教無論名聲與戰力比西夏鐵鷂子隻高不低的金軍鐵浮屠也慘敗於他的一代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