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卿那好殺女魔頭,平素好歹得陳希真看覷管制時遮莫尚且不能肆意胡為,雖然以那渾婆娘腦袋缺筋犯二,與時常發作爆發的神經病別無兩樣的習性,隻她一個,就算從大局上出發也再難以對己方構成甚麽實質性的威脅,可是如今陳麗卿相公祝永金既已然身死,陳希真奸賊也已被生擒活拿之後無人管束,心中滿懷怨恨時再發作起來,就如喪了家的瘋狗一般四處作孽作歹,遮莫要比渾如殺星魔祟下凡的李逵造下更多的人命殺業也不奇怪......
此事蕭唐自然也十分清楚,是以他又立刻吩咐解珍、解寶、蕭義等弟兄率領獵戶出身而在山林慣於奔走追蹤的軍卒務必繼續搜山追捕陳麗卿的下落。
然而先前畢竟是要重點截殺得陳希真、祝永金這兩個更具計謀的首惡奸廝,尋山將士也難以做到漫山遍野的在各條要隘道路上盡設下伏兵攔截,倘若陳麗卿撞得大運,於深邃連綿且多有隱蔽處的山嶺密林間僥幸脫逃也不是沒有可能。倘若真教那女煞星撞出條道路,再要搜捕恐怕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直到蕭唐命一眾軍士押解著陳希真,攜上被梟落斬下的祝永金首級返回大名府時,解珍、解寶麾下統管的山魈軍將士當中也有頭目回來報說,於東面有一路設伏的軍士一直沒有回報聲息。直待另有部曲前去探覷時,發現那一隊軍卒或是被弓箭射殺,或是死於槍搠劍斬,而且那些從那些屍首的死狀看來,有些是身上要害處傷勢嚴重而遭一擊斃命,卻也有一些屍骸被亂剁的血肉模糊,死相極為殘忍淒慘,也無疑能都斷定是襲擊者為了喧囂滿腔的怨毒恨意,而瘋狂的作踐那些身亡將士的軀體。
這也幾乎能夠判定遮莫在山嶺間也辨不清方向的陳麗卿逃路,在啟程返至大名府之前,蕭唐遂又命解家兄弟與蕭義等頭領親自統領所部重兵朝著東面方向進行近乎地毯式的搜捕追擊,同時又調撥兵馬沿大名府東北面幾條官路要害設下重兵盤查攔截,盡可能務必也教陳麗卿那婆娘一並伏法。
蕭唐也很清楚今那等所謂的蕩寇人物終得以屠戮殆盡,而唯剩下那陳麗卿所幸他好殺無謀,若是教陳希真、祝永金僥幸從山嶺、官道間設下的諸部伏兵當中突圍出去,以那廝們的確也機警多謀的心思,遮莫多半也是再難以尋覓得見他們蹤跡。然而如今依那陳麗卿的性情,倘若被逼迫得狠了,也極有可能犯渾主動飛蛾撲火自尋死路,也未嘗不可教陳希真這投虜奴才終將接受他應有的下場同時,再設下手段,而刺激得他遺留下這女兒終會不管不顧的一頭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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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的殘存抵抗兵馬也早已是殲滅得盡,諸般職事頭領,也已開始清點府庫內財帛金寶、倉廒中糧秣軍資,義軍諸部將士也早開始安撫大名府內百姓。只是在功績簿上賞勞三軍諸將軍兵的同時,仍教蕭唐心中極是不忍,但也不得不去面對的,依然是聽軍士報說此番戰事下來馬步軍各部當中的正偏將佐傷亡折損情況......
奔雷軍大將霹靂火秦明,與他以往舊識卻也投從陳希真廝鳥的顏樹德大戰廝殺,各自以手中沉重軍械屢番傷及彼此身上要害,雖然身著仿造徐寧傳家之寶雁翎圈金甲的貼身勁甲,但是到底因接連遭受強烈的震擊而被震碎了心脈,而與顏樹德那廝拚得同歸於盡;
而為了盡快搶佔西門城關,千鈞棍山士奇早拚得身上傷勢致命,卻仍是咬牙力挺至武松、魯智深等步軍大將率部馳援而至,
卻因兀自持續死戰不休,不但氣力耗竭、流血過多,再有軍中郎中前去救治之際也已是回天乏術,壯烈犧牲;喪門神鮑旭則是為了麾下眾陌刀手排成陣勢爭取時間,更是殺性發狂直衝到金軍陣容深處遭受亂刃身死;大刀聞達,則是在拚死阻擊投金大將,更是昔日齊名的同僚袍澤李成之際而慘烈身亡;
還有奔雷軍偏將施敢當施全在遭受顏樹德、任森的伏兵奇襲時,在亂戰團中為了掩護黃信,卻被敵軍大將任森一槍搠翻墜馬斃命;
因熟識大名府機樞要隘處明道暗巷,而率先也統領一撥軍卒引路的一枝花蔡慶,也在垂死掙扎的金軍弓箭打擊之際,被一箭射中了心窩,卻是在眼見要盡數掃清城內金軍余孽之前也遺憾身死......
另外先前佯攻南側水門的潑李三李寶,還有與秦明、施全遭受伏擊的鎮三山黃信,以及山魈軍偏將劉二、劉三雖然傷勢較重,但所幸無性命之虞。然而這一戰下來又折了一員正將、五員偏將,聽得軍士報說罷了,大名府留守司節堂之內,包括蕭唐在內一眾頭領面色悲憤沉重,此間氣氛壓抑的似也足教人窒息,也全然不見半點大捷過後的歡欣喜悅......
哪怕是速攻佔取這一處四面城牆端的高深堅固、諸般城防工事同樣極是齊備的兵家要地,又是集結了陳希真廝鳥所招攏最後的一撥精銳敵將,真要是強攻硬打所要折損的諸部頭領、各支軍旅不知還要多出幾倍來。已是早做籌謀布置,而盡可最大限度減少攻城戰所將會折損的兵馬,但又送走了幾個彼此推心置腹,共聚大義的兄弟,這種悲慟的感覺,也從來都不會教人好受。
忽然之間就聽“啪嚓!”的一聲巨響,直待集蕭唐與眾頭領的目光都吸引過去,就算孫安一腳踹碎了張檀木桌子,但見他瞋目裂眥,胸膛激烈的一起一伏著,眼中也早已是盛怒已極。
在場眾多頭領裡面,武松仍端坐在椅子上, 雖然沉默不語,可是他探手用力攥緊刀柄,指關節也是喀喀作響,雙目當中更似要噴出火來;蔡福則是癱坐在地上怔然出神,非但也恨得咬牙切齒,眼角處也明顯有淚痕未乾;雖然戰死的聞達並不算是一眾共聚大義的弟兄,可是他也歿於抗金戰事,也直教索超也對他這個舊日軍司上官之死而深感悲憤與忿怒;至於傷重的黃信更是折損了恩官兄長秦明與奔雷軍同袍兄弟施全,激憤悲慟也險些暈厥過去,也早教蕭唐差人送黃信靜居休養,再吩咐安道全好生看覷......
身為武銳軍一正一副,向來彼此以性命相托的弟兄,孫安與山士奇更是性情投契,對於這個交情極深的手足兄弟戰死,孫安不但也會有些自責,也更是因悲憤痛慟直恨不得要把滿口鐵齒鋼牙咬碎,當他再霍然抬起頭來,眼中竟似也是血紅一片,並對蕭唐咬牙嘶聲道:“哥哥...若非陳希真那狗賊網羅得許多奴才為女真韃子助紂為虐,山士奇兄弟...也未必會力戰身亡......就算是不依軍法規矩,我卻請哥哥應允,教我親手處死那投金的奴才狗畜生,也將他破腹挖心,以慰山士奇兄弟與幾位兄弟...還有關勝兄長等也是因他招募的奸廝廝殺陣亡犧牲的眾將在天之靈!”
蕭唐見說默然片刻,旋即也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說道:“孫安兄弟...痛失手足摯友這等悲慟,我又如何不會體諒?而一刀一剮,確是忒過於便宜這廝了......就算由你親手將陳希真那狗賊剖腹挖心,這等死法......卻也是輕了。”
水滸任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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