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碧波蕩漾、魚躍鳥飛的鄱陽湖上眾多齊朝艦隊來往穿梭,但見幾百裡內的水面上非但白浪滔天,一支支至少也能容納得幾百人而高大如樓,形如城垣的戰船巨輪推動,激得湖水濺起數尺高的浪花。而在鄱陽湖面上劃出一道道碧波嶙峋的軌跡,那般氣象也端的是氣勢磅礴。
然而明知入鄱陽湖的江州湖口水域如今已為齊朝所佔據,對方也極有可能通過水路攻入江南西路的首府要隘洪州所在,宋軍卻又何為沒有所針對的沿鄱陽湖西北面水域布下重重防線?好歹洪州外接長江,內有鄱陽湖,有充足的水域停放船隻,而能通過長江水運調往全國乃至海外,也是宋朝五大造船基地之一的所在,位於洪州東北面鄱陽湖沿岸也有水軍水師分布駐扎,又怎會教齊軍輕易的運輸大批軍馬侵攻上岸?
坐鎮江南西路的張俊並非沒有調遣將領主持沿鄱陽湖水岸防線,然而水戰閱歷因為相對比張俊麾下其他大將更為豐富,遂奉鈞旨督管洪州水路防禦,時任駐扎鄱陽諸軍都統製的劉寶驚聞齊軍來犯,又眼見得湖面上敵軍巨艦聯結布陣,展開數十裡,望之如山,且打頭陣的齊朝船艦多是兩三層樓高,且踏車擊水,往來飛快,而配置的諸般火器炮具的樓船車艦時已駭得心驚膽戰。而齊朝水師這邊方自要采取攻勢,眼見要有一場惡戰來臨時,劉寶也立刻做出了決定:不戰而逃。
畢竟若是按原本史載的軌跡,這劉寶又是何許人也?他投奔至張俊(正史中原本便是張俊部將,於苗劉兵變時則被派遣至韓世忠麾下救駕,順勢成為韓家軍當中的一員,而於嶽飛含冤被害、韓世忠告老歸隱後卻又得張俊舉薦,官職不斷攀升,官居淮東路安撫使統掌得一方軍區)帳前聽命之後,雖然前期也曾奮勇作戰,於千秋湖等戰事當中統領水軍斬獲功績,可是隨著權勢的擴大為人卻愈發驕橫刻薄、殘暴寡恩,且與他的頂頭上司秉性相符而極好斂財,比起督練掌管兵馬為國事竭心盡力,他如今也更關注於如何私殖貨財、巴結權幸
何況正史中的劉寶,在他的軍權達到頂峰時愈發的對金國一再忍讓,不但收繳受他節製的抗金名將魏勝兵權,並且嚴令不可與金國發生衝突。而與魏勝預先示警而置之不理,待金軍當真派兵侵犯時,哪怕魏勝力抗血戰了五個時辰之間派兵示警告急,而劉寶卻仍睜著眼說瞎話道宋金議和,怎會興兵來犯?哪怕彼此相距只是四十余裡的路程,劉寶依然不發一兵一卒救援,也終是倒是嶽飛長逝之後的一代抗金名將含恨戰死,隨後劉寶反應的倒是很快,而立刻不戰而逃
致使南宋時節繼嶽飛之後又一個湧現出來的將星枉遭迫害、抱憾隕落
雖然這個時節抗金名將魏勝遮莫也只是個半大的少年,可是如今久在張俊手下受耳濡目染的劉寶,在面對蕭唐齊朝所侵攻而來的大批水路兵馬時,到底也仍是慫了。
由於如今的劉寶已不得軍心,本部將士的戰力已是愈發下降,沿湖督戰的主將不戰而逃,駐守鄱陽湖眾水寨的將士又焉能有死戰之心?
如此一來,戰局毫無懸念的往齊朝趁勢侵攻最為有利的方向發展著,眾部馬步軍陸續渡鄱陽湖登岸,過程比先前所預料的也要順利的太多。這也教奉李俊鈞旨率艦船水師打頭陣,而也順利運載兵馬登陸的權管湘鄂招撫司水軍都統製楊么又是忿恨、又是感慨的沉聲念道:“果然宋廷仍是愚昧無道,賞罰不明、奸佞當道,甚水路軍馬大半毫無實用,只是可恨可歎,俺與鍾相哥哥,卻是撞見了嶽飛那廝統領的宋廷軍旅”
至此之後,齊軍諸部軍旅順利州水路渡過鄱陽湖,以輕微的傷亡接連接連攻取得各處縣坊軍寨,張俊所部宋軍一點被攻破,卻是落入了一子錯全盤皆落索的困境,如此也致使宋廷以洪州為中心部署江南西路地域張俊所部宋軍防線的陸續崩塌。也正有一路聞訊敗逃的宋軍兵馬,卻也是時乖命舛,而與已然登岸以所向披靡之勢往洪州治下猛攻的一撥齊軍狹路相逢。
大批宋軍兵卒心魂俱喪的敗退下去,與楊沂中所部將兵與張清所率領的飛捷軍相遇搏殺的激烈場面截然不同。隊伍早就被衝得大亂,那些敗退潰逃軍卒也只能任由著奔襲殺至的敵軍騎士揮舞著兵刃四下裡亂砍。大多甲士潰亂不成陣勢,你擠我踩的亂成一團,反而已有些軍卒被衝到顛翻,命喪於同僚潰退時的踩踏之上,一時間慘叫哭嚎之聲不絕於耳,似乎大多宋軍將兵早已士氣低迷,而根本沒有決死力戰的意識。更何況率領這一撥敵軍殺來的那員齊朝主將身先士卒,勢如破竹的撞殺過來,而與己方那員本來便仗勢貪饕無厭,根本無法教所部宋軍諸部臣服效命的主將形成了鮮明的反比
至於統領著這一路宋軍的主將,卻正是張俊的嫡系心腹,而於正史中更是曾按奸相秦檜密令,於嶽飛被冤殺之後曾受重任接管統領嶽家軍要職,甚至以宴請各路將官為名,而用毒酒害死教秦檜忌憚的大將牛皋,反而之後得賜封太尉銜,死後還落得追封厚賞的田師中。
然而如今時局的走向雖已然出現轉變,在這個時節的田師中,也仍是得方今官居浙西江東宣撫使的上官張俊撐腰,雖並無統兵之能,但是擅長諂媚、巴結權貴,向來憑著其他同僚拚死賣命而自己得雨露均沾,全因善於巴結迎奉,甚至更能受加倍的重用厚賞。但是如今沿鄱陽湖水路防線全面被攻破,田師中隻得率部狼狽逃竄,終究難免與侵攻至洪州內陸的齊軍相逢時,而到了見真章、動真格的要緊時候,他一時間卻也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眼見由自己所率領的大批宋軍將士不受控制的拚命往自己這邊潰退而來,田師中的面色也是愈發的驚慌扭曲。齊軍勢大,根本抵擋不住,如今也只有盡快逃脫去了,這仗也根本沒法打了!
然而當田師中慌張的驟馬回身,意圖盡快逃亡奔走,也渾然不顧齊軍將趁勢大舉入侵之時,他驀的覷見這一路敵軍主將奔襲衝殺之勢依然勢如破竹,因其身先士卒長驅直入,也教田師中依稀也能往前他身後所亮起那迎風招展的軍旗
而那幾面軍旗上分明繡的字號則是:“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平南鎮撫大將軍牛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