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輪巨石、火器的連番轟擊,官軍的軍陣早已呈潰散之勢,士兵們驚恐地聽著倒地的同僚撕心裂肺的哀嚎,他們大多人早已開始撒腿向後狂奔、就連在陣前策馬來回奔走,意圖收攏隊伍的各部將官也都無法控制自己的部隊,越來越多的人拋下兵器,隻想迅速逃出這硝煙彌漫,而又無比恐怖的戰場。
畢竟在敵方炮火巨石的打擊下,沒有人還有還敢於嚴守陣地,或是按主帥的軍令有條不紊地徐徐後撤,誰也不願被突然襲來的炮彈炸得個血肉橫飛,或是從天而落的巨石砸將半邊身子砸成齏粉,當一支軍隊始終處於挨打而無法有效反擊的窘境,又不得不向後退卻的情況下,那麽士氣崩潰也是在所難免的。
更何況京東東路諸州各營兵馬大多戰力低下,眼下就連雲天彪麾下幾營訓練有素的官軍都已漸漸騷動起來,那麽在面對二龍山強人突如其來的炮火打擊下,這麽一支軍隊又怎麽可能扭轉整個戰場的局勢?
兵敗如山倒。
險關的大門緩緩被拉開了,蕭唐高舉陌刀,策馬狂奔,三千騎馬軍騎兵如影隨形隨著他魚貫而出,龍精虎猛的馬軍將士卻士氣大振,正要隨著眼前的綠林共主將眼前一切敵人踏個粉碎!
目及所見,到處都是一片狼藉,慘烈的戰場上觸目驚心的景象隨處可見,蕭唐看到有無數被炸傷的官兵軍卒倒地哀號,在方才的炮火轟擊下,比起當場被炸死砸死的官兵,身負重傷喪失戰力的軍卒更是多出七八倍不止。
蕭唐深吸了口氣,隻是略作躊躇,他便已拿定了主意。
他在綠林中暗中發展勢力,本來是打算盡量回避與官軍發生大規模的衝突,畢竟蕭唐不想在抗擊南下的金兵前加劇這個國家的內耗。可是該來的總會要來,既然官軍真的剿到了自己頭上,蕭唐也絕不可能坐以待斃、束手就擒。
相反的,蕭唐還必須要將朝廷的官軍打狠了、打怕了,讓他們輕易不敢再來招惹自己的同時,還必須要讓大多孬弱散懶的官兵官將深刻得明白一件事:就憑你們,保衛不了這個國家!
當年還曾做為王煥的先鋒征討河北冀南軍,還曾率部剿滅京西南路房山賊寇的蕭唐,現在反而在京東東路要率綠林豪強追殺同樣食國家俸祿的官軍將士,可他現在並不會感到絲毫的迷惘與困惑。做官殺惡賊,做賊殺狗官,蕭唐知道這就是自己注定要去做的事,或許眼前那些死於自己手中的官軍,其中也有很多本不該命喪此處,可是當自己的理念與終將陷萬民於水火的趙氏皇朝發生碰撞,蕭唐也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夠退讓。
這,就是戰爭。
“傷重而無力再戰的,便由得他們自生自滅......”
蕭唐微闔雙目,先是緩緩說道,旋即他霍然睜開雙目,熊熊烈火似在他的眸子中劇烈燃燒!又暴喝道:“至於剩下的那撥官軍,既然他們根本不似是個鐵血軍人,咱們便教教那廝們怎樣才算個血性兒郎!馬軍突擊,隨我殺!!!”
蕭唐狂聲吼罷,他手中陌刀狠狠向前一斬,身後三千多騎馬軍轟然回應,聲如炸雷,直震得天地也顫!數千隻鐵蹄齊齊攪起地上塵土,化作條翻騰狂舞的黃龍,咆哮著直奔潰逃的官軍席卷而去!!
數千匹戰馬馬蹄所發出的轟隆聲勢如天崩地裂,直似又狠狠踏在了玩命奔逃的官軍將士的心房上,直教他們更加戰栗顫抖!前排的騎兵早已架起鋒利的長矛,揮舞起冰寒的馬刀,很快便如虎入羊群般趕上潰逃的官軍!
連綿不斷的慘叫聲接連響起,
胸口遭到重創,首當其衝最先遭炮彈轟擊的黃魁剛騎上匹戰馬,他善使的那柄開山大斧早不知遺落在何處。眼見二龍山強人騎軍以破竹之勢追殺己方官軍,黃魁驚懼地忙催打胯下馬匹,正欲奪路而逃。可就在這時,有個身著團花宮錦襖,手持走水綠沉槍的強人頭領早覷見了他,並大吼一聲,挺槍直朝著黃魁刺去。黃魁瞧那強人頭領氣勢頗顯幾分威武,他慌忙探手去當,可沒想到一把便抓住了那頭領刺來的綠沉槍槍柄。
隨著三千勁騎轟然殺出,正打算趁機撿些戰功的周通本來見不遠處有個將官狼狽不堪,手中又無兵器,便抖擻精神挺槍要去了結掉那廝。可沒想到卻被那將官一把抓住槍杆,手中綠沉槍就似鑲嵌在那將官手中一般,周通用盡吃奶的力氣也拔不出來。
錯愕過後,黃魁忽地又勃然大怒!直娘賊,這等三腳貓本事的蟊賊竟也敢如此辱老子!大怒之下,黃魁正要一把將周通拽到懷裡,再一手扼死這個不開眼的賊人頭目。
可就在這時,打虎將李忠忽然從黃魁背後殺出,並一槍狠狠捅進他的後心!黃魁渾身一震,慘聲大呼!隨即而來的幾個桃花山嘍才穆碭現粒業噸畢蚧瓶縟ィ』瓶薇邪恚灰豢癱惚豢撤侶恚
驚魂方定的周通啐罵了一聲,手中綠沉槍再次探出,一槍捅穿了黃魁的喉嚨!彌留之際,黃魁腦海中只顧想道:好歹老子也有一聲本事,沒死在奢遮的強人手裡,卻被這等不成器的小廝給殺了,又叫我如何死得瞑目!?
而就在不遠處,方才在炮石轟擊下嚇得屁滾尿流的青州民壯團練哈芸生好不容易騎上匹無主的戰馬,他本待尋個機會奪路而逃,可忽然瞧見聯手殺了沂州兵馬都監黃魁的那兩個強人頭領似沒甚本事,而二龍山大隊賊人馬軍現在只顧追擊雲天彪所部,一時間也沒顧及到他這邊......不如趁亂殺了那兩個強人頭領,割了那兩顆鳥頭,好歹也算是樁功勞。
想到此處,哈芸生拍了拍插在腰後的鷹嘴斧,又握緊了手中的五股托天叉,又要駕馬悄然偷襲兀自敘話的李忠、周通二人的時候,忽然卻有一騎疾如妖電,猝然襲至哈芸生身邊!哈芸生只顧著去悄然襲殺李忠與周通,全然沒注意到自己也早被個賊人頭目覷得清楚!
一口鐵闊刃掉刀割草般從哈芸生脖頸劃過,冒著熱氣的鮮血從胸腔中激噴出來,哈芸生的頭顱在空中繞了兩圈,旋即便重重摔落在地!
血刀子竺敬一抖韁繩,撥馬回身,正要去拾起哈芸生的首級。“兄弟!!!”忽然有一騎朝著竺敬暴衝過來,騎在馬上那漢子眥目咬牙,雙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他手中兵器是把一柄奇特的獨足銅人,此時他悲怒欲狂,看來與那被竺敬一刀砍了首級的哈芸生關系匪淺。
竺敬冷哼一聲,正要揮刀迎敵, 追殺官軍的滾滾勁騎中卻也有人瞧到這邊的情形,少華山史進、陳達、楊春三人率數十騎攔截至持著獨足銅人那漢子面前,史進還轉身向竺敬笑道:“竺敬兄弟,你已除了個撮鳥,這個功勞便讓與我了罷!”
“你們這群千刀萬剮的賊!竟然殺了我的兄弟,我哈蘭生必要將你這廝們挖心剖腹,為我兄弟抵命!狗娘養的潑賊!就隻仗著人多不成,有膽與我放對不敢!?”
哈蘭生悲憤地狂聲吼道,本來他與哈芸生、沙志仁、冕以信等幾個青州本地莊鎮的民團鄉勇,也知道二龍山平素不壞良善百姓,絕非禍害一方的亡命之徒。可是綠林賊人就是綠林賊人,若能拿他們的頭顱向官府請功還能爭個官身,這又何樂而不為?
可誰料道官軍如此不濟,竟然連二龍山一道險關也沒打破,便落得如此大敗!冕以信被一炮轟死,沙志仁不知去向,而自家兄弟哈芸生又被眼前那該死的賊一刀砍了腦袋!哈蘭生自己也是身陷重圍,情知必死,狗急也要跳個牆,是以哈蘭生悲憤之下,也隻想著拉幾個賊人與他同歸於盡!
“我呸!你這廝死到臨頭,還恁般猖狂!”陳達大罵一聲,隨即對史進說道:“哥哥,理這鳥人作甚?官軍前來剿咱們時,可也沒因為人多而手下留情!咱們並肩子上,宰了這廝省得再聽他聒噪!”
史進注意到哈蘭生手中兵器奇特,他冷哼一聲,說道:“若是換你這廝們佔得上風,又肯不肯依著我單挑放對?不過似你們這般為虎作倀的撮鳥便是再多十個我又怕你個鳥,我便依你這廝單挑廝殺,也叫你死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