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狼狽逃至留守司中的王定,本來還不知應該如何向留守相公梁世傑交代。可是他甫一被召喚進了廳堂,梁世傑倒不給王定任何請罪辯解的機會,而是直接寒聲喝令道:“索超那反賊背叛國家,你這廝也是覆兵折將,難辭罪究,如今倒還有顏面來見本官?左右軍士立刻將這廝綁出去,斬訖來報!”
王定聞言大驚,他雖知今番兵敗必要受梁中書責罰,可卻沒想到本來梁世傑心中就已怒火難平,再加上在旁李成煽風點火,眼見竟然是要直接將他斬首問罪!
幾個軍士立刻上前押住王定,二話不說便將他往廳堂外拖拽。王定口中叫著連珠苦,口中也大聲喊道:“中書相公!雖然索超、周謹背反朝廷,末將就是因為不肯從賊,這才甘願領殘部回城請受相公責罰!雖是罪責難赦,還望中書相公開恩,只求寬胥了小將的死罪!”
李成在一旁冷哼了聲,說道:“以往你在那反賊索超帳下聽命甚久,如今既然索超、周謹那兩個狗賊既然投身做賊,那夥強寇卻為何要放你回來?”
王定卻是有口難辯,隻是待他眼見要被拖拽出廳堂時,聞達忽然高喝了聲:“且住!”
好歹念在同在留守司中也有些情分,聞達隨即又來到梁世傑面前,並躬身打拱道:“索超、周謹二賊反叛,自然也是情理難容,久聞那兩山強寇慣於市恩賈義,做人情於朝廷官將,依末將看來,王定絕非從賊的叛將。如今我軍新敗,再斬軍將而自傷銳氣,唯恐於軍不利。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如教王定攜恩相書信出城趕程奔赴京師,報與蔡太師知曉大名府兵事緊急,也好讓他乾功贖罪。”
同時梁世傑帳下聽命的兵馬都監,聞達到底還是比李成要多了些人情味。當王定滿目感激的朝聞達覷將過去的同時,心中火氣略褪去些的梁世傑又略作思付,終於還是虎著臉又呵斥王定一番,又差數個馬軍,與府邸中兩個虞候隨王定一並前往東京汴梁飛報聲息。
王定唯唯諾諾的伏地領命,而當他又聽梁世傑言及早奏朝廷事大,倘若有個紕漏也必要斬了他的狗頭時,心中悲憤黯然的王定卻不由得又想到:本來不知索提轄中了甚麽邪,竟然夥同周謹甘願投奔那兩山強寇落草.......可是如今看來,遮莫卻是我選錯了?
隨後梁世傑又吩咐人手去命大名府內文官王太守起集城內民夫上城守護,再飛報大名府治下似宗城縣蕭家集等鄰近莊鎮發兵救應。李成、聞達二將連忙領命,心中也仍抱著一絲僥幸念道饒是青州兩山強寇猖獗,可是大名府乃是大宋五京之一,這等軍州要府乾系重大,那群賊們當真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前來攻打城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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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名府,如今咱們是一定要打。”
青州兩山綠林兵馬帥帳之中,蕭唐又沉聲說道:“可是打也要分怎麽打,大名府做為大宋陪都,若是佔據城郭,必然會引動朝廷大軍前來征剿,今番我等要攻破大名府,不必劫掠倉廒庫藏,當然更不能侵害城中百姓。只須引起城內騷亂,驚動得梁世傑與城內守軍以為城池必不可守而倉惶逃離。而大名府我軍卻也是久佔不宜,城破即退,不便過久駐扎。”
在帥帳之內,已經與蕭唐共聚大義的索超卻有些聽不明白了,身為留守司的官將出身,索超當然也必其他人更加了解大名府城堅牆高,遠非其他軍州要地可比,遂也納悶的問道:“可是蕭唐哥哥,大名府城高地險、塹闊濠深,守備如何森嚴,恁也清楚的很。除了大名府這一路兵馬要薅惱兩山兄弟,尚有澶州、持蕕燃嘎飯儔襖矗竺淺厙啃泄ゴ潁糾淳鴕咽峭蚰壓テ疲綹縟緔稅才牛從腫骱未蛩悖俊
“正是因為還有幾路河北官軍,所以大名府我們才必須要打......”
蕭唐沉聲念罷,旋即長身而起,又道:“不是為了佔據大名府,而是為了對付河北其他軍州集結的官兵,本來那些軍司官兵也正為擾亂我青州兩山大寨,逼迫得我等首尾相顧不得。可是如今他們也未料到留守司治下的幾處兵馬敗的如此快,而大名府乃是河北兩路的首府,倘若有失,也盡要受追責牽連。
現在首尾不能相顧,隻能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反倒是那些軍司官兵的主將。所以攻打大名府並未是我等的真正目的,而是要趁此機會攻打必會前來增援的官兵,屆時那廝們的動向也盡落在咱們的掌握之中,要伏擊截殺,自然也是十拿九穩的事!”
如果將現在蕭唐統領的青州兩山兵馬與河北諸州官軍之間的戰局按一盤象棋做比較的話,如今蕭唐已經連吃官軍數子,大名府留守司就是對方的帥棋,現在也仍然有車、馬、炮正要侵吞己方的棋子,所以兩山綠林人馬之所以迅速做出反攻,急於攻破飛虎峪、槐樹坡地界就駐守的大名府留守司官軍,就是為了迅速形成將對方的軍的局面,那麽對方的車馬炮也不得不折返回來救援。河北官軍本來圖謀攻佔己方的兩處大寨,可是現在卻是他們的州路首府有失,而這次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其余河北軍州的官軍也都不得不中這一招。
蕭唐頓了一頓,又轉頭向也坐在帥帳中的盧俊義望去,說道:“今番也是公私兩便,趁著這次襲破大名府,也正好擒下李固、賈氏那對賊男女交由兄長發落,也好教你報讎出氣。”
盧俊義面色一凝, 想起李固又是如何買通官司企圖謀害自己的,到了現在他仍恨得咬牙切齒,隻不過之前他也想到不能隻為了報他一人之仇,而連累的青州兩山折損兵馬人手。而如今聽蕭唐順水推舟的也正要助他報讎,盧俊義也長歎了口氣,想到今番復仇在望,沒由來的心裡卻隻覺得空落落的。片刻沉吟過後,盧俊義也仍起身說道:“先是蒙兩山兄弟仗義相助,如今蕭唐哥哥又做天大人情,與盧某消心中這口無窮之恨,也唯有奮死向前,決不怠慢!”
蕭唐遂又與帳中的兄弟安排籌謀,商議敲定攻取大名府的人手安排、事宜細節,隻是這座於宋仁宗慶歷二年升級為陪都,在當今時節也被喚作“北京”的州府要地又豈是能輕易攻破的?好歹大名府如今人口達百余萬,又是掌控著黃河以北的大片疆土,把守著宋境河北抵禦的鎖鑰所在。似蕭唐、盧俊義、索超等大名府出身的官將與大戶,自然也都十分清楚大名府光是外城便周長四十八裡,不僅內部建設雄偉壯麗,城防工事齊備,壕深牆高,在大宋最難攻克的名城要府之中也絕對是屈指可數的。
然而本來是此處州府的守將,現在卻成了必然要攻克此間城郭的綠林強寇大頭領,蕭唐暗付依現在自己所掌握的條件來說,要出奇謀殺進大名府城內去,似乎也並不是甚麽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