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主意已定,便由本官親自率領一路精兵,直撲青州兩山全羽那廝的帥帳。若想奇襲宜速不宜遲,否則那些草寇若是察覺楊壯士已投誠歸順,必然要重做安排,嚴防後側兵馬,劫營之法便無法成事,確實要錯過千載難逢的良機......”
待楊騰蛟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將三山綠林聯軍的營寨部署盡數向在場的一眾禁軍官將、地方豪強全盤說個分明,雲天彪立刻定下了主意,又道:“東阿縣城小壕淺,俄延時日,亦恐我賢甥永清那邊有失,楊壯士、雲龍吾兒、歐陽義士隨我同率博州馬步精銳趁夜劫營......”
話說到這,雲天彪又把手一比,向楊騰蛟引薦在場另一名生得身軀長大,燕頷虎須,眼如曉星的漢子說道:“楊壯士,這位好漢複姓歐陽、雙名壽通,本是馬陘鎮人士,也是膂力非凡、武藝精熟的豪傑,他也投至我麾下時日不久,既是志同道合,你們二人正可多加親近。”
實則這歐陽壽通曾在本鄉郵驛中做鋪兵勾當,不止是沒人情關系打點,此人雖也會些武藝,卻是混沌愚呆的性子,各處郵驛傳遞政府公文和書信因是何等要緊的大事?這廝卻因傳遞公文錯誤而被革職查辦,能保住性命不是已屬萬幸,隻得胡亂在本鄉捕魚度日,雲天彪後來打探得他的名頭,便前去招募,先與記名,遇缺即補,留在身邊......
有禁軍官將前來招攬,歐陽壽通自然欣喜答應,可是他嘴上說必要助雲統製做成蕩寇大事,說白了自己也不過是因為玩忽職守而丟了飯碗,這才打算跟著雲天彪混跡靠殺些綠林強人爭得戰功,再混個出身。
“恩官如此抬舉小人,便是小人的明主,自當奮力爭先,死而後已!”聽雲天彪吩咐罷了,歐陽壽通也立刻拍著胸脯表態示忠,旋即與楊騰蛟湊到一處,相互寒暄。
雲天彪頓了一頓,把頭一轉乜向側首,對在座的一對夫婦說道:“召莊主,至於梁山那邊就勞煩你與令夫人點撥沂州蒙陰召家村中勇健,我再另調兩路鄉勇支援,襲殺那梁山寇首宋江......也要指望你們夫妻二人建功了。”
還沒等自己的夫君召忻發話,他那渾家高粱氏卻冷哼一聲,說道:“雲統製,那勞什子及時雨宋江雖然也是綠林匪盜中的成名人物,可是聲名卻遠不及那那個‘鐵面獬豸’全羽的數山草寇頭子,奴家與相公兩個肯為你所用,爭得就是一個要教天下敬服我召家村的機緣!要按奴家說來,不如由我們召家村的鄉勇也隨你去直撲全羽那廝的帥帳?”
雲天彪聽高粱氏說罷雖然心中不悅,可是他們知道這群地方豪強或是先前便與綠林中人結下許多梁子,或是意圖剿滅幾處聲勢浩大的賊寇而向官府請賞邀功,爭個揚名立萬,可是無論哪種原因,他們都是視在綠林中打踅的人物似眼中釘,肉中刺,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現在因為共同的目標集結在一處,倒也不好公然喝斥而拂了這個向來狠戾倨傲的“鏡面高粱”的顏面,便又說道:“高粱夫人,你雖有一身好本事,可是無論奇襲哪路賊首也都馬虎不得。梁山寇中也多有本領高強的頑賊,不也正可揚你召家村的名頭?”
高粱氏聽雲天彪言語中帶著幾分敷衍之意,登時柳眉一豎,本待還要爭論時,而那夫君召忻卻還能識得個眉眼高低,便立刻向他渾家使了個眼色,又對雲天彪說道:“我們自當按雲統製將令行事,去殺梁山那夥賊兵,保全東阿縣城,若是撞見宋江那廝,必然取了那賊頭的首級!”
雲天彪長長的嗯了一聲,
隨即又喃喃念道:“還有史文恭、蘇定兩位教師統領的兵馬再過一兩日也能抵達此處......發付快馬傳報命他們二人在後策應,其余人等按本官將令行事,分撥兩路人馬直撲青州兩山與梁山賊寇的帥帳,諸營將士人銜草,馬銜枚,待潛至東阿縣十裡處時便準備劫寨,我等趁夜襲營!”※※※※※※※※※※※※※※※※※
三山綠林兵馬環繞東阿縣城暫時修築的營寨俱是面向城池,壕溝、拒馬以及大多兵馬自然也都布置在面前城牆的方向,至於數山共主“全羽”、梁山二當家宋江雖然率軍攻打城池期間也有可能到前方督戰,可是供他們駐扎休息的帥帳也都設在後陣依山扎立,周圍自然也會有幾支兵馬警戒,可是也並無許多防禦措施。
畢竟如今附近軍州治所失守,除了集結在祝家莊的官軍與鄉勇,附近其余縣鎮、巡檢司內可用之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就算救助其他軍州的禁軍興兵來援,涉及的汴京樞密院調撥鈞旨將令,派遣其他指揮使司大多不願節外生枝的官將來援,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個把月的時間,又怎能解得東阿縣城的燃眉之急?
雲天彪在接受楊騰蛟的投誠之後立刻馬不停蹄的出兵準備劫營,就是打算在三山賊寇還不知後方哨探兵馬叛變,而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之前已前率領大軍一鼓作氣,不計犧牲,如尖刀一般直接殺入賊軍營寨,就算要斬殺“全羽”、宋江隻有五成把握,這個計劃也值得執行。
按楊騰蛟所說,青州兩山兵馬於東阿縣城西門、北門設營扎寨,那數山寇首全羽的帥帳則在西門方面;至於統領梁山賊寇則在東門、南門扎下軍寨,那個喚作及時雨的賊頭宋江則在東門方向設帳。雖然在後方巡營查哨的也有幾隊人馬,可是集中優勢兵力在短時間內直闖過去也甚是容易,加上楊騰蛟能夠準確的指出“全羽”、宋江這兩個寇首帥帳的具體位置所在, 以有備打無備,再將己方兵力集中在兩點,那些草寇頑賊又豈能及時來援?
雲天彪還多留了個心眼,又按夜襲劫營之法,點撥出兩營兵馬,命令所部將官在己方發動奇襲的同一時間率部立刻點齊火把、敲響銅鑼,乘著夜暗高聲呐喊而交錯前進,以便混淆賊軍視聽,教敵方一時間摸不清己部兵馬劫營的真正目標所在。按雲天彪想來戰局轉變的時機已經被自己牢牢把握在手裡,再做好萬全的準備,如何不能一舉教那三山草寇群賊無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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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東阿縣城內外一片死寂,隻有在縣城城牆箭樓、外面軍寨轅門灑下星星點點幽暗的火光,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位於東阿縣城東門兩三裡開外的營寨後方,也有一隊馬軍輕騎剛策馬要返回營寨,再往外望去除了星辰月光微微照亮了四周無盡的夜,也直如死一般的寂靜,不見半點聲息。
在那一隊輕騎最後方有個軍卒撐了個懶腰,有意無意的朝後面的山嶺覷將過去,他卻驚然發現似有幾道黑影在林間穿梭而過,那軍卒立刻警惕起來,並厲聲大喝道:“那邊有些蹊蹺!似有人潛到林中!”
隻是那軍卒剛示警說罷,從山嶺那邊一支箭簇驟然射去,直直刺進了他的咽喉,那軍卒登時斃命,身子隨即撲的墜將下馬去!
在山嶺林間,有個官軍神箭手綽著的硬弓弓弦兀自顫抖個不停,就那個神箭手的身旁雲天彪策馬觀望,他的嘴角霎時也綻起一抹冰寒的笑意,雲天彪旋即將手中偃月鋼刀高高舉起,猛的又向前重重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