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生得玲瓏心竅的燕青前去與蔡福、蔡慶兄弟兩人交涉,蕭唐自然也是十分放心。至於那一對兄弟又會作何反應,蕭唐心想大致也不會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因為按照蕭唐想來:誠然蔡福與蔡慶二人,在如今時節極為黑暗的牢獄中做得官門胥吏,耳濡目染之下他們的人品也絕對算不得清正,可是全靠同行襯托,之所以蔡家二人在梁山上也能做得一把交椅,也不是一句後世跟風所謂的一句“梁山上面沒好人”便足以概括,恰恰相反,比起水滸中其他在牢城官獄之中勾當的奸險小人,蔡福、蔡慶兄弟兩個還真可以算得上是“好人”了......
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遭高俅陷害充軍,到了牢城營時那差撥官指著他的鼻子“......我看這賊配軍,滿臉都是餓文,一世也不發跡!打不死,拷不殺的頑囚!你這把賊骨頭,好歹落在我手裡,教你粉骨碎身。少間叫你便見功效!”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臭罵;武松武二郎已是在景陽岡上打虎的好漢,可是在其發配到孟州牢城營時也遭差撥威脅道:“.......隻道你曉事,如何這等不達時務!你敢來我這裡,貓兒也不吃你打了!”......通篇水滸下來,但凡身陷牢獄而沒好處孝敬獄吏的,管你是英雄豪傑,還是受盡冤屈的,除非有人情與利用處,否則眼中隻認錢財的凶殘惡吏不會有半點惻隱之心,只會把落到他們手中的囚犯整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蕭唐卻知道就算沒有自己的緣故,除了同樣身為兩院押獄兼充市曹行刑劊子的楊雄,也曾有在牢獄中救助鬼臉兒杜興的義舉之外,蔡福面對身陷死牢的盧俊義並未打算加以迫害,他見到了落難也不忘為主人送飯的燕青之後,蔡福心生同情有意周全。隨後當蔡福又見到求上門來請他在獄中暗害盧俊義的李固時,他心中的第一感覺也是鄙夷與厭惡,這倒也說明比起那些良心早已經黑透了的牢獄惡吏而言,蔡福尚能分得清人世間的善惡好壞。
隻不過蔡福雖然良知未泯,可是他的良心卻也是可以花大價錢收買的。
人性複雜,被世人評價做大善大惡的,其實許多事都可能只在一念之差。所以蕭唐為了以防萬一,便立刻派出能在官面上行走的燕青前往大名府去警醒蔡福、蔡慶兄弟二人。雖然蕭唐有官府綠林雙線行事甚有可能會事發的顧忌,所以沒有按原著軌跡那般,吩咐柴進前去一面以重金利誘、一面以性命威脅好教蔡家兄弟在牢獄中維護盧俊義的周全,可是蕭唐也很清楚蔡福、蔡慶身上另外一個與尋常官門胥吏甚是不同的特性,也知道憑自己現在江湖上的名聲,便足以震懾住他們兩個。
畢竟身為官門中人的蔡福與蔡慶兄弟兩個,也和戴宗等當年的牢城營節級官一般不但與江湖中人有些夾雜不清,事急從權時他們二人的心思反倒會傾向於綠林一方。便如按中的軌跡柴進登門造訪要他們二人保全盧俊義的性命,衙門公人遇見綠林頭領,按理說合當擒拿住他前去報官,可是經蔡福、蔡慶略一合計,心想梁中書、張孔目等人也都是好利之徒,既然有梁山泊相贈的一千兩金子在此,也正可替他買上告下、打通關節以保盧俊義的性命,明明是牢獄官吏,從那時起便以替梁山泊上下奔走,直如山寨中的頭領一般......
所以蕭唐也很清楚似蔡福、蔡慶這等人物也是深受江湖中人推崇的義氣與人情的影響,固然可以與他們有所來往。可是如今調派麾下弟兄兩邊奔走的蕭唐心說惡賊害人必要害徹,
蔡家兄弟也隻能保得盧俊義在官牢中不至被下黑手給暗害了,至於李固很有可能要去收買的其他官門中人......有些人卻也隻能殺了。※※※※※※※※※※※※※※※※※※
雖然李固一心要收買大名府衙中張孔目等貪濫官吏除了盧俊義,可是既然在牢獄院蔡福、蔡慶兄弟兩人肯全力照拂盧俊義,蕭家集那邊也另有管事買上告下、使用錢帛打點。雖然涉及鬥殺命案,也沒了苦主執意上告,而主審盧俊義案子的梁中書,似乎也有審判裁決起碼也要服眾的顧慮,他取勘前情,按主仆爭鬥,愆犯決罰而致死者罪減一等的條例,好歹沒將盧俊義按死罪論處,而是決了四十脊杖,換了具二十斤鐵葉盤頭枷,將盧俊義也迭配到京東東路登州沙門島牢城營充軍。
隨後李固得知盧俊義竟然未被判處死刑,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可是他又是如何叫人請來押送盧俊義的防送公人密會,在酒店內又是如何請那兩個做公的在閣兒裡鋪排酒食管待,那兩個放送公人又收了李固沉甸甸的包裹,並各自藏到家中,旋即連夜又威逼盧俊義立即啟程等事宜,也都盡被燕青瞧在眼裡......
“也虧得哥哥早有準備,大名府為我大宋五京之一,留守司行府尹事,不比尋常縣衙。不必如縣裡判囚犯充軍發配時那般,也須迭成文案,待六十日限滿,再押解囚徒到所轄州府衙門聽斷之後方才能夠發配上路。那兩個防送公人被李固那狗賊買通,便立刻脅迫盧員外上路啟程......雖然哥哥如今率兵馬正要拔了那沙門島的牢城寨子,可是那兩個做公的廝鳥早生歹心,必定要尋個僻靜去處結果了盧員外。”
位於大名府與京東路地界交匯處的莘縣郊外,燕青輕歎了口氣,並朝對面幾個山寨中的頭領又說道:“盧員外頗有家私,又圖個清白名聲,按他以往那般性情也定然不肯落草。可是既然蕭唐哥哥與盧員外交情匪淺,如今天下之大已無他立錐之地,待那兩個防送公人對盧員外要下毒手時,如何救下他的性命,再接引到盧員外到山寨中暫住......隻待蕭唐哥哥回大寨時向他道個分明,這些事就有勞幾位哥哥了。”
“小乙,你隨著哥哥在官面上勾當,按綠林中的手段,由我們出手便是。”
只見有個手撚丈八蛇矛,騎乘著一匹賽霜駿馬的漢子踱到燕青面前,卻正是豹子頭林衝,他旋即又道:“雖說此間與青州二龍山有些距離, 也要提防各處巡檢司的官兵,可是還有智深兄弟旋即便至,既然那兩個防送公人是收錢害命的歹人,下手自也不必講甚麽情面。盧員外既然已是走投無路,教他隨著我等上山不難,小乙盡且安心,未免招人耳目,後面的事也不無須兄弟出手。”
燕青聽罷卻是一笑,說道:“有林衝哥哥救應盧員外,自然穩妥得很。可是蕭唐哥哥不帶挈恁隨他前往沙門島,想必也是別有一層意思。”
林衝聞言眉頭微皺,按說本來蕭唐好不容易又返至二龍山大寨,卻突聞在大名府盧俊義落難的消息,一眾兄弟也來不及傾腸敘舊,又按照蕭唐的吩咐個行其責,林衝本來想到自己在山寨中的武藝也算是屈指可數的,而蕭唐與盧俊義感情甚篤,是以為保萬一,蕭唐才命他這個善於衝鋒陷陣的猛將大材小用,前來殺了那兩個押送配軍的差役再救下盧俊義。可是又聽燕青如此說罷,林衝心中也是心裡納悶,便問道:“小乙此言怎講?既受哥哥將令而來,隻管保住盧員外性命便是,還能另有甚麽深意?”
燕青又望向面露疑惑之色的林衝,笑道:“遮莫這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雖然以哥哥的胸襟,未必會把兩個不成器的小廝放在心上,可是有些狗賊怙惡不悛,專要害人,此時除了,不止是為了搭救盧員外,再好教哥哥當年心頭的那一口惡氣,也省得另有落難的好漢遭那廝們毒手......林衝哥哥,你可還記得董超、薛霸這兩個名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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