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武松等被周通請上了山寨,這才得知原來他們所到之處已是距離桃花村不遠,而周通這落草為寇的買賣還屬於“初期創業”階段,這山寨不過被些柵欄圍住,十來間簡易的草屋,手底下也不過五六十個潑皮出身的嘍肫淥凳鍬塘址說粒蝗縊凳僑宄扇旱囊換矬痹簟
不過這周通也倒敞亮,雖不知是否因為蘇瑾娘在場而故作大方,他名嘍瀉鎂坪檬撤爍霰椋貿鍪旒ι昭肌⒋罌槁返日寫秈頻熱恕
在相互報了名號後,周通問道:“幾位好漢,看你們帶著那蘇姑娘風塵仆仆,還淨撿這荒山野路行走,不知又是何故?”
蕭唐歎口氣,回道:“我與武二哥本是宗城縣蕭家集、QH縣孔宋莊人士,而大名府個手眼通天的惡霸喚作九頭蟲李少華的,他喪心病狂殺了蘇姑娘滿門,又遣爪牙追殺蘇姑娘被我等撞破,便誣陷我與武二哥同與賊匪勾結,害了蘇姑娘全家。
而蘇姑娘孤苦無依,我與武二哥便打算先將她送到青州她舅父那裡安置後,再找那九頭蟲計較,路上還蒙鄧飛兄與楊林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路凶險辛苦下來,才到了你這裡來。”
周通張著嘴,怔怔聽蕭唐說完,實在沒想到蕭唐和蘇瑾娘等人竟經歷過這種劫難,他再向蘇瑾娘望去,就見她又因冤屈與深仇而悲憤淒苦,那我見猶憐的神情讓周通瞧在眼裡,心不由得又是一疼。
怎麽還有人能狠下心腸害這樣可憐的小娘子,那些紈絝衙內,比起江湖上落草的賊寇,又何止心狠手辣千倍萬倍!?
周通忽然站起來,騰騰走到付箭壺前,拔出支箭來啪嚓撅成兩截,怒道:“我周通雖本事低微,可但凡有我周通能為蘇姑娘,以及眾位好漢盡綿薄之力的事,我周通義不容辭,哪怕赴湯蹈火我稍有遲疑,便不是條漢子!”
臨了周通還補充道:“隻要是我寨子中的,不管食物衣服、銀子馬匹...諸位能用得著的,盡管拿去!”
看周通義憤填膺,胸膛還因氣憤而一起一伏著,蘇瑾娘站起身來,向周通盈盈拜道:“多謝壯士仗義出手,小女子銘感五內。”
“這個,這...使不得!”周通手足無措,感覺渾身骨頭都感覺輕了幾兩,他雖然窘迫,可這一時間感覺自己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蕭唐等人在周通的安排下酒足飯飽又安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周通又將寨子僅有的兩匹馬送給蕭唐和蘇瑾娘等人,對蕭唐說道:“蘇姑娘身嬌肉貴的,這馬就送與她騎省得勞累,另匹馬上馱著些禦寒衣服,小心別在染了風寒。”
蕭唐一打眼見大包小包露出一角,似還有些女子的衣物,不由疑問道:“我說你這山寨上盡是男子,怎麽卻有這些女子衣服?”
周通臉上一紅,囁嚅道:“前些時日搶個馬車得來的,尋思這附近又沒賣女紅褙襦的,心想就留著做個準備,如果哪天能娶個壓寨夫人,要穿的,要用的,也不致怠慢了她。”
聽周通可憐巴巴的說完,再瞧周通臉上烏青未消,蕭唐都甚至對周通感覺有些愧疚了,他拍了拍周通的肩膀,歎口氣道:“夢想是要有的,萬一要是實現了呢?......可你也別總惦記著去想搶個媳婦吧?”
周通望著蕭唐、蘇瑾娘等人遠去的背影,不由得心生感慨。倘若我遇到了那種事,又會怎麽辦?英雄救美啊......就算像蘇姑娘那般的女子,還不會傾心於我?可是以我的本事,
又能濟得事麽? 再想到蕭唐和蘇瑾娘兩人情投意合的模樣,周通心裡不禁又是一陣抓心撓肝的傷感,他想在此般心境下吟幾句曾經聽過的情愁詩句,一解心中憤懣愁苦之情。可偏偏滿腦子浮出的還是諸如“俏冤家、奴家要”“好官人、奴家想”之類勾欄瓦舍間聽過的淫詞豔曲。
周通又胸無點墨,費盡心思搜腸刮肚幾句零碎的段子湊到一起念似乎還都不合適。憋了半天,周通隻能背負著雙手,仰望著那如他一般寂寥的蒼天,幽幽長吟一聲:
“真他娘的啊!......”
※※※※※※※※※※※※※※
與此同時,大名府軍院官獄。
這裡並非是平常收押犯人的押獄院官獄,宋朝地方監獄不僅有州縣監獄,還有諸州軍院、司理院等監獄收刑處理各類的犯人。而這本來主要關押廂軍內違反軍例的軍人監牢此時已被清空,在冰冷刺骨的鐵欄後隻關著兩個人。
武植被打得皮開肉綻,滿身血汙,折杖、皮鞭、拔指甲、拶刑(夾犯人手指之刑)等一番酷刑下來,早將身體健碩的武大郎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此時昏死在一間監牢裡,若不是偶爾因劇痛而引起的身體抽搐,看上去完全就是個死人。
在另一間監牢中,蕭老爹閉著雙目,正襟端坐,他桎梏加身,身陷囹圄,周圍陰暗蕭殺,在這恐怖的環境下冥冥中似乎還能聽見鬼哭慘嚎,可蕭老爹卻依然似一支傲骨蒼松,自有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外面的鐵門突然被打開了,兩個凶神惡煞的爪牙拖拽著個血人,拖著兩條長長的血跡徑直奔著個監牢走去,他倆打開了牢門,將那個血人一把扔了進去,再瞧也不瞧著離去了。
蕭老爹緩緩睜開雙眼,他轉頭望向那個血人,這時眼裡才顯出幾分傷感之色,蕭老爹長歎口氣說道:“蕭安...苦了你了......”那血人嘴唇微動,隻哼了兩聲,卻含糊不清得讓人聽不明白他在講什麽。
李少華構陷蕭唐為遼國奸細,便同時也將蕭老爹、蕭安及府上幾個管事都給關押了起來。本來他還想將孔宋莊潘太公、潘夫人並著潘家小姐金蓮等一乾人也都拿下,可因潘老太公是朝廷官員致仕的身份,在官場上還有些人脈,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罪名,若鬧大了更容易節外生枝,便隻將潘府上的長工,武松的親哥哥武植拿住嚴刑拷打。
蕭唐和武松等人逃脫後,李少華和原蕭府中的總管雷賁命蕭安在狀子上畫押,讓他指證蕭唐和武松一系列被誣陷的罪名。可那蕭安起初雖然又是奉承又是討好,可狀紙送到他眼前時卻推諉再三,死活也不肯簽字畫押。終於他惹惱了那九頭蟲李少華,哪知一通嚴刑拷打下,想不到看似圓滑怕事的蕭安卻和武植一樣,都是抵死不從。
“老爺......”不知何時,蕭府上的總管雷賁來到關押蕭老爹的監牢,他神情麻木,口氣也格外地冰冷......
“老爺?這稱呼就免了吧!乙室孛奴(雷賁的契丹名),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下人......”蕭老爹背對著雷賁,淡然說道:“可你呢...?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你的老爺。”
雷賁沉吟半響,緩緩說道:“我知道老爺不信我說的,但當年在大遼時,你我兩家便世代交好。我這條命,也是老爺你給我的.....其實,我起初從來沒想過要背叛老爺,隻想做好我這蕭府總管的職責,好好服侍老爺一生......”
蕭老爹冷冷一笑,說道:“你本來是契丹的狼,如今做了那九頭蟲的一條狗。這,你還要我信你麽?”
“可是老爺你自己清楚的很, 當初你那兒子,是何等樣人!”雷賁的語氣忽然有些激動,他又說道:“待老爺百年之後,若是讓那錦毛獒繼承了這蕭家集,恐怕老爺畢生的心血,都要敗在他手裡!我起初不過是想,你那兒子要荒唐一生、胡鬧一世我也會供養著他,可蕭家這份基業與其在他手裡垮掉,不如都交由我來打理!
可哪想得到那蕭唐突然轉了性,之後老爺你也和他漸漸疏遠我,倘若沒有這等事,倘若我不把握住這次機會,老爺你說蕭府上可再有我的立錐之地!?我,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蕭老爹半轉過身子,冷眼乜向雷賁,眼裡滿是鄙夷和輕虐:“乙室孛奴啊乙室孛奴,原來你竟是如此孬種之人!欲成就大事而不拘小節、辣手無情之人何其多?你做了便就是做了,恁地如此婆婆媽媽!”
雷賁劇烈起伏的胸膛漸漸平穩下來,他又默然半響,說道:“老爺...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喚你老爺了,這次來我是要告訴你,見從蕭安和武植嘴裡套不出什麽來,那九頭蟲可是打算要拿你問話,至於用什麽手段,也不用我說明白了。我阻攔過,可是卻再也阻攔不住.....”
“來便來吧!”蕭老爹打斷了雷賁,他冷哼一聲:“你道隻有蕭安和武家大郎的骨頭硬,老夫的骨頭便不硬了麽?”
說到這,蕭老爹嘴角一翹,平靜地微笑道:“這些時日,我終於和我那兒子解開了心結,那臭小子...還總調侃老夫是個倔脾氣,其實他又怎知道,他這個老子,脾氣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