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蕭唐與燕青、史進等五個兄弟,以及高展綾、言家兄弟及其麾下渤海馬賊在阿骨打、婁室以及完顏謀良虎等女真頭領的相送下揮師啟程,直奔遼東保州、開州地界而去。
完顏部中雖然有吳乞買等人向阿骨打諫言南人狡詐,雖許下口頭協議也難免出爾反爾,不如扣押下蕭唐身邊一兩個心腹,待雙方真做成買賣之後,再放回人質不遲。
比起吳乞買等人的謹慎猜疑,性格中殺伐果斷與豪邁豁達並存的阿骨打斷然否決他的提議。感情上而言,阿骨打初遇蕭唐時,觀其殺虎,看其言行他忽然回憶起當年那個同為契丹人,同樣姓蕭的摯友知己。當年阿骨打還未將率族人興兵反遼大業抗在肩上時,是個為摯友視利益為浮雲,更不惜舍命搭救的熱血漢子,如今自然也會對蕭唐坦誠相待。
理性上來說,剛與人敲定買賣時,卻又要扣下人家的手下,這事也未免忒不地道了些。
一行人馬中,言有信、言有義兄弟二人望向蕭唐的時候,他們的神情還是有些古怪。開始時大當家的還決議要於途中截殺這廝,這才幾天的功夫,怎麽就成他的人了?
言家兄弟與高展綾朝夕相處,心中也難免對自己那英姿颯爽的大當家心生愛慕之情,可是高家對他們兄弟二人有恩,言有信、言有義二人也立過誓要盡心盡力輔佐高展綾,所以他們把滿腔的心思藏在心裡,直把她當做是大姐頭看待。哪知現在忽然蹦出個蕭唐來,竟然叫遼國南京、東京道上名頭甚響的高展綾死心塌地跟了他。所以言家兄弟便如兩個小舅子,看待蕭唐時橫挑鼻子豎挑眼,總想從他身上挑出些毛病來。
不過......生女真完顏部的那個阿骨打的聲名這幾年可算是響徹遼東,這蕭唐竟然甚得那個統禦著剽悍女真的雄主看重,何況大當家的也說蕭唐三番兩次就她性命,甚至還在雪林中隻身殺虎......這等事又豈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大當家的跟了蕭唐這等人物,確實也是極好的歸宿了。
可是日後又該如何與這蕭唐相處?是改口喚他聲“姐夫”,還是也似燕青、史進那般去叫他“蕭唐哥哥”?,前幾日還要殺個你死我活的,冷不丁叫言有信、言有義這兄弟倆突然去適應新的身份,這就好像改口要喊別人爹媽一般,直叫他們兄弟二人怎麽想怎麽別扭......
蕭唐可沒注意到身後的言氏兄弟那四道似娘家人審視姑爺般的眼神,他騎在照夜玉獅子上面意氣風,並拔出從阿骨打那裡贏來的那口寶刀細細觀摩,但見那口寶刀寬身窄柄、直背弧刃,在刀身接近柄端的位置還刻了些契丹文字,蕭唐嘗試著細讀上面的文字,可是用契丹語讀起來甚是古怪,似乎並沒有甚麽含義。
旁邊的段景住聽了好奇,向蕭唐問罷後,便笑著解釋道:“蕭唐哥哥,那阿骨打似是以契丹文刻女真語在那口刀上,大致的意思為:猛虎咆哮山野,不該受人奴役。”
蕭唐聽罷恍然,女真文字是在建立金國後,由完顏希尹和葉魯仿等大臣以契丹大字和漢字為基礎所創,現在這般時節女真人還沒有自己民族的文字,所以通常用契丹文與漢文代為記錄。
蕭唐正凝視著手中那把寶刀,忽聽一聲長嘯聲響徹山谷,半空中亦是從女真人贏來的那隻海東青振翅高飛,時高時低,盤旋飛翔。它展開銀霜色的羽翼,橫穿過片片雲朵疾翱翔,正當它俯視著下方一片銀白的山川雪嶺時,蕭義這邊呼哨聲響起,那海東青登時化作一道白色的閃電俯衝而下,
一邊扇動著它寬大的翅膀,一邊穩穩地落在了蕭義的肩膀上。史進也是心情大好,他朗聲笑道:“這次也叫咱們顯了威風,不但連贏那女真人三場,也叫他們不敢小覷咱大宋的英雄好漢!便是那真的大蟲又算個甚麽?不也叫蕭唐哥哥給殺了?”
許貫忠也抬起頭來,悠然望著眼前一望無垠的北國風光,邊說道:“倒也能趁此良機,不去理會官場上那些瑣事,待去過開州、皮島等地之後,蕭唐哥哥又打算何時去遼陽府回復遼朝?”
“權當偷得浮生半日閑,我原本的圖謀就是要在宋遼綠林展聲勢,叵耐往日在官場打踅時分身乏術,現在卻不正是個機會?”
對蕭唐來說,還有個原因就是雖然高展綾與她麾下的馬賊幫不會再為高永昌效力,可是畢竟同為渤海高氏後裔,高展綾到了現在仍然不想壞了高永昌的復國大計。當蕭唐等人全須全尾地回到遼陽府,勢必還要與高永昌鬧到不可罷休。所以在高展綾的苦勸下,蕭唐暫時也不願與那造反終將失敗的高永昌糾纏不清。
在遼國境內,也沒多少人能識破蕭唐的身份,現在他到有機會第一次以綠林大寨主的身份行走江湖,想到自己暫且不必在人心鬼蜮的官場中機關算盡,蕭唐心中沒由來地感到了一陣暢快。他雙腿一夾,胯下那匹照夜玉獅子唏律律一聲長嘶,飛也似的急馳而出,霎時間風馳電掣,蕭唐駕著馬已在眾人的視線中漸漸消失。就在這時,蕭唐意氣風的長吟驀地在山谷中回蕩:
“......但求美酒,長醉不醒......但求明月,舉杯成影;但求清風,拂衣若輕......但求朗笑,鎮室喧庭;但求長歌,嘯傲山林。但求快刀,斷鐵分金;但求良駒,翱翔八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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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國東京遼陽府就是今日的遼陽, 蕭唐與阿骨打女真諸部相遇的地點則是在後世的沈陽、撫順一帶,而蕭唐此行的目的地開州、保州等沿海州府,則是位於中國遼寧省丹東、北朝鮮平安北道地界,在遼東又有言有信、言有義等本地綠林強人的領路,蕭唐、高展綾等人一行數日,便已達到位於遼國與高麗國境交界處,位於鴨綠江東岸的保州(今北朝鮮平安北道義州市)。
比起宋國密州市舶司的繁華,蕭唐卻現這裡要蕭條許多,城中商鋪除了販賣些魚蝦蟹蚌等海產品,隻有些酒樓茶肆還在做著生意。此地位於遼國官府、高麗、女真及關外諸族勢力的交匯點,按理說也應是兵家必爭之地,可是就歷史淵源而言,保州的情況則要複雜得多。
這裡本來也是渤海古國的州府,可是高麗人又宣稱對此地擁有主權,在大遼數次興兵討伐之後,高麗不得已向遼國稱臣納貢,做為交換條件遼國便將“鴨綠江東數百裡地”賜予高麗。隨後高麗誘騙渤海人難民過境築城,可卻又遭契丹、渤海軍的屯兵威脅,之後高麗更是在生女真諸部的猛烈打擊下收縮防線......再隨著遼國東京路局勢愈亂,此時這座沿海州府,倒愈地像是個“三不管”地帶。
此時言家兄弟已經率大隊馬賊駐扎在城外,蕭唐又在城中觀摩了陣,他瞧見有條青石小巷後是座規模頗大的客棧,便向史進、燕青等兄弟吩咐過了,眾人駕馬駛去,打算在此處落腳,等候走海路而來的心腹兄弟,準備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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