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lin學士承旨李邦彥李大人,進獻賀禮錢三萬緡!”
“八十萬禁軍都教頭,官帶左義衛親軍指揮使丘嶽,進獻賀禮錢一萬緡!”
“八十萬禁軍副教頭,官帶右義衛親軍指揮使周昂,進獻賀禮錢八千緡!”
“禦龍直都虞候酆美,進獻賀禮錢六千緡!”
“禦龍骨朵子直虞候畢勝,進獻賀禮錢五千緡!”
“京城四壁都巡檢使范瓊,進獻賀禮錢三千五百緡!”
“殿帥府押官牛邦喜,進獻賀禮錢兩千五百緡!”......
隨著殿帥府內承局高聲喊道,一擔擔金帛銀兩被挑夫抬到銀庫zhong安置,旁邊還有兩個小吏忙碌地記載著因高俅被封為太尉,而獻禮祝賀的京師大臣的姓名、官職以及禮金數目。【零↑九△小↓f△】眼見進進出出的挑夫絡繹不絕,那兩個小吏也都記得手忙腳亂。
高俅端坐在太師椅上,饒是他城府深有心機,此時也滿臉的春風得意之色。現在他終於做的這三衙太尉之職,統領京師禁軍,掌殿前諸班直及步騎諸指揮名籍,還要總管統製、訓練、輪番扈衛皇帝、戍守、遷補、罰賞等政令。雖然不及樞密院總掌大宋整個國家軍隊的兵防、調動、遷補、屯戍的事宜,可大宋軍隊重zhong之重的京師禁軍生殺大權,卻已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裡。
有個坐在他身旁面白無須的宦官向高俅嘿嘿笑道:“恭喜太尉大人權掌三衙,咱家蒙官家隆恩知入內侍省沒多久。與高太尉都是為官家辦事的,以後還要太尉大人多多幫襯才是。”
高俅淡淡一笑道:“楊提舉客氣了,說起來官家念體恤臣子,高某也不過是因為在聖上身邊行事時久,才僥幸做了這三衙太尉。又怎及得上楊提舉是官家身邊的體己人,倒是高某要多仰仗楊提舉關照才是。”
楊提舉聽罷趕忙正色道:“太尉大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如今京師這灘水可是渾的很呐,張相公、鄭相公與蔡相公鬥,蔡相公又與童檢校、王禦史(王黼)起了爭執,休說宮zhong還有梁公公,便是那秘書省李浪子(李邦彥)...哼!也搶著爭官家寵信。這朝zhong大員都鬥做一團,人人看似風光無限,有甚麽把柄落在對頭手裡,隻怕都要被整得萬劫不複。
太尉大人權掌三衙,不但已將京師兵事盡皆掌控在手zhong,自然不必如朝內wen官那般終日惶惶猜忌。可正所謂樹大招風,須知殿帥府zhong受官家寵信的,可不止僅是太尉大人你一個人啊......”
高俅神色一冷,他隨即想到在殿帥府zhong任都虞候,前些時日又在京師鬧市公然掌摑他養子高衙內的蕭唐。當時高俅因為蕭唐正得宋徽宗趙佶喜歡,不但將這口氣忍了下來,甚至還力薦蕭唐擢升為西上閣門使、wu德大夫、京西南路安撫使、殿前都指揮使司都虞候這般要職。
西上閣門使是wu官可兼當的wen官差遣,等高俅做了三衙太尉時,那隸屬殿帥府的殿前司都虞候也隻能在他手底行事,京西南路安撫使?京西路又並非邊關要地,你能安撫經略誰去?本來高俅忍一時之氣,又向宋徽宗過捧蕭唐,卻不讓他手zhong有半點實權,隻要做了他的頂頭上司,不是隻能任自己捏圓搓扁?
可是那個蕭唐......很不安分呐,他倒說動了官家至京西南路鄧州開府設司,又率軍征討房山寇,還肅清京西軍司zhong徇私枉法的軍zhong大將,此舉豈不是想再京畿周遭禁軍zhong安插自己的勢力?
高俅腦zhong飛快地盤算了一番,那個蕭唐與自己同屬殿帥府,又同得官家恩寵,而且他又絕非是甘願在他手底行事的,那麽兩人必然會發生利益衝突。還是蕭唐現在的年齡時,高俅還不過是迭配出界發放,被趕出東京汴梁的一個潑皮配軍。加以時日,休說三衙所管轄禁軍人心不能盡被自己操控,若是一個不慎很有可能會被這個蕭唐騎到自己頭上。
我高俅費盡苦心得來的這一切,怎麽可能讓你這黃口小兒分一杯羹!?
高俅眼損之色,他又淡淡的望向那個楊提舉,說道:“聽聞楊提舉有個遠房子侄輩的在京西南路任兵馬總管,是麽?”
那楊提舉一雙細長的眼睛一眯,蒼白的臉上又似掛了層寒霜。這個楊提舉喚作楊戩,善於揣測趙佶的意思而自日益受寵,現在入內侍省任提舉官。朝zhong諸如立明堂,鑄九鼎、修大晟府、龍德宮的事宜都由他經手督檢。
本來京西南路兵馬總管楊泰,與楊戩算是八竿子能打到一點乾系的親戚。雖然平日得楊泰幾次孝敬,可若非是同宗,楊戩都已快忘了在京西軍司zhong還有這麽一條向自己搖尾乞憐的狗。
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如今楊泰被蕭唐剝去軍權押至京師,行刺朝廷命官、克扣貪墨軍餉、與綠lin匪盜勾結、殺良冒功、構陷軍zhong同僚等累累罪狀證據確鑿,斬首示眾都已算是輕的,行刺朝廷特使這般罪責若以謀逆罪論處,判他三千六百刀的剮刑也不稀奇。
對於楊戩而言,甚麽克扣軍餉、養匪自重甚至殺無辜良民都是可以搪塞過去的小事,可楊泰事先唆使綠lin盜暗殺安撫使這件事,若真要鬧到官家面前,楊戩也知自己絲毫佔不得半分理來。楊戩更不會以惹趙佶不喜的代價,去保那條莽撞行事的走狗,隻是蕭唐既然敢動他的人,楊戩也已對蕭唐起了恨怨之心。
楊戩陰測測地又對高俅說道:“既然高太尉知道那事......嘿嘿,咱家也不贅言了。有道是籬牢犬不入,隻望高太尉執掌三衙時,切莫叫些小兒佔了便宜。”
高俅心有所會地淡淡一笑,說道:“承蒙楊提舉指點,日後還多要讓楊提舉照拂,多在官家面前美言幾句才是。”
又與高俅密議了番,楊戩便起身告辭回宮。而高俅喚過來殿帥府zhong承局,選揀正式上任的吉日良辰,他又清點合屬殿帥府內公吏衙將、都軍監軍、馬步將官等。可高俅一一點過花名後,不由眉頭一皺,說道:“隸屬京師三衙的,不是還有個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麽?怎麽不在名冊zhong?”
那承局官拜道:“好教殿帥知曉,那王進王教頭因染惡疾,早已辭官離軍。”
高俅一聽臉上勃然色變,他大怒喝道:“胡說!本帥也不曾聽聞他染得甚麽疾病,如何敢抗拒官府,搪塞本官!大宋軍法森嚴,豈容那廝說留就留,說走就走!?那廝是東京人士,快與我拿來。若是即系推病歸鄉,本官卻再與那廝理會!”
“殿帥,我卻聽聞那王進早已離了京師,此時也不知身處何處。”這時從內堂閃出一個人來,姓孫名靜,乃是高俅麾下的幕僚,他又說道:“小人還曾使人探明,那王進離京之前,曾在蕭唐京師的府邸zhong盤住過一段時日。”
“啪嚓”一聲脆響,一盞青花瓷茶杯被高俅摔在了地上,他站起身來面目猙獰,全無半分以往那般淡定老成,高俅咬牙怒道:“又是那個蕭唐!?他掌摑我兒公然向本帥尋釁,如今又將王進那廝私藏下來,是定要與老夫爭對到底不成!?”
高俅如今真的忿怒了,他的養子高衙內在大庭廣眾下被蕭唐扇了一通大嘴巴子,他沒做聲,京師上下還都以為他高俅怕了蕭唐;在他還沒赴任三衙太尉前,蕭唐身兼殿帥府zhong都虞候之職,又調配京師禁軍將官安撫京南,如此張揚行事,豈不是有意要在三衙與他高俅打擂台;現在終於做到三衙太尉了吧,剛想尋以前的仇家好生炮製一番,可又是這蕭唐橫插一杠......本來對蕭唐怨恨已深的高俅終於爆發開來,那個黃口小兒,真當老夫是泥捏的土人兒了!?
孫靜見高俅大發雷霆之怒,忙說道:“殿帥且先息怒,那蕭唐畢竟正蒙官家隆恩,與他公然對持,官家面上須不好看。而王進那廝過往並無罪責,如今他又無音訊也不好尋他的由頭。不過暗zhong整治那蕭唐一番,法子卻還是有的......”
高俅聽罷,他強自按捺下幾分火氣,對孫靜說道:“有甚麽主意,你且說來聽聽!”
孫靜冷冷一笑,說道:“咱們雖暫且都不得蕭唐,可殿帥執掌三衙,他肅清與那蕭唐交好的將官,還不是易如反掌之事?官家便是愛那蕭唐奇淫巧技,可又哪理會京師禁軍zhong那乾行伍莽夫?他這殿前都虞候是殿帥的下屬官,哪能奈何得了殿帥?
如此一來那蕭唐若是因軍zhong親信被殿帥整治而動怒, 向官家告狀時,官家畢竟與殿帥、楊提舉更是親近,孰疏孰親自不必多言。蕭唐那廝若是糾纏,只會惹官家不喜。
二來也正可以肅清蕭唐在三衙zhong的黨羽,蕭唐替他親信出頭,會失聖上恩寵;蕭唐若是無動於衷,也會叫他麾下將官齒冷。屆時蕭唐羽翼被殿帥出個乾淨,這京師禁軍三衙,還不是殿帥一個人的天下?”
高俅聽罷,細細思量一番後,立刻面露喜色,說道:“此計甚好!倒也能叫蕭唐那廝嘗嘗這忍氣吞聲的苦頭來!”
孫靜見高俅欣喜,便又娓娓說道:“據小人打探,隻說京師禁軍zhong與蕭唐關系親近的,有八十萬禁軍教頭lin衝與蕭唐結拜為義兄弟;步司衙門兵馬保義使宣讚;軍器監甲坊署副使炮手凌振......對了,咱們殿帥府zhong還有個製使也與蕭唐走得很近,那廝喚作青面獸楊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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