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麗涯來到杓院找東藥兒。走至屋前,正欲敲門,突然聽見屋內東藥兒十分激動地說:“為什麽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頭,你竟要與我分手?這五年的感情難道就要因此付之一炬?”
“對不起。”
麗涯撮穿窗紙一瞧,只見那負心郎竟是白衣不染的絕世美男北宿。北宿一向以高風亮節著稱,城中的人都十分敬重他。
東藥兒的表情傷心欲絕,是在他們面前從沒有過的失態。她抹淚道:“當你把重傷不醒的她抱到我面前時,出於同情,我廢寢忘食地查找醫書,為她解奇毒。當她醒來後,你不顧身份日夜照顧她,出於理解,我坦然置之,而今天,你竟說喜歡上了她不要我了,你知道你把我傷的多重嗎?”
“對不起。”北宿低垂著腦袋。
“就憑這三個字就能了解這五年的感情嗎?”東藥兒滿眼恨恨地望著這個曾今對她呵護隻至微的俊逸男子,淚流不止。
北宿壓低聲音道:“沒有我,你仍可以生活得很好,但如果婭如失去了我,那她的世界將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刺激,喜怒哀樂變幻無常,如果我真的離開了她,她可能會瘋掉。”
東藥兒眼圈通紅,肩頭微顫,道:“短短幾日,你對她的了解竟勝於五年來與你朝夕相伴的我。不過剛剛你說的這個理由還算恰當,但請你今後不要再對我微笑,那樣我會再一次控制不住的......”
“宿——”
一個有著細細絨絨卷發的女孩來到了庭院中,五官秀媚,帶著任性的嬌俏,膚若凝脂,左眼角掛著一顆滴淚痣,身材小巧,穿著素綠色的棉裙。
麗涯回頭望向她,她笑容滿面,酒窩淺淺。
這個女子應該就是北宿口中的婭如吧。
比之藥兒,她更顯可愛。不過藥兒是穩重型的女子。
婭如笑得燦爛,露出一口亮白小牙,熱情地對她說:“這位就是宿口中颯爽英姿的麗涯姐姐吧!”
麗涯忙點頭向她問好。
門被打開,北宿望向婭如,眉心輕皺。四人尷尬地沉默了一陣,東藥兒才勉強開口問:“婭如姑娘,你身體還舒服吧?”
婭如盈盈一笑,道:“好多了,我正要謝謝姐姐呢。”
四人寒暄了一陣,北宿便攜婭如走了。望著他們親密相攜的身影,藥兒感到一陣尖銳酸痛的醋意,臉上淚珠縱橫。
麗涯安慰道:“姐姐,我明白你的痛苦。”想起幾個月前,羽冥攜拚瀾走進寢閣的那一幕,她頓覺感同身受。
藥兒抹淚道:“人生在世,圖個快活,何必為這種事傷了身子。麗涯妹妹,今晚我們就去‘蜜雪溫泉’享受享受,聆聽自然之音。”
“那再好不過。”麗涯生性開朗樂觀,最愛賞心悅事,一聽要去仙境泡溫泉,毀容離別等傷心事隨即減淡。
清風明月,四野開闊。他們乘坐雪駒奔往仙境。一路松柏離合,四顧悄靜,冰雪閃爍。突然前方冰雪一消融,林子裡綠霧繚繞,不知名的野花絢爛開了一地,花瓣上的夜露閃閃發光,眾多山泉汩汩而下,注入坡下的小溪中。
“籲——”千裡雪駒止步輕跳,也發出陣陣歡鳴。
東藥兒道:“這裡便是瀟水西岸的蜜雪仙境。”
麗涯道:“哦,那雪緹花開之地一定在瀟水東岸。”
東藥兒點點頭,扶麗涯下馬,拉著她的手往前走,林間小路旁是一小帶白樺樹,樹乾亭亭玉立,
樹皮雪白如玉,看起來清新奪目,相得益彰,儀態萬千。 藥兒指著那白霧嫋嫋之地道:“那裡便是溫泉。”
“好美啊!”
如帶的雲霞繚繞在它的上空,羅傘般的黃桷樹成了它的遮掩。麗涯驚呆了,趕緊卸下衣物,跳進泉中。藥兒也解開羅裳,緩步走進泉中。她們緩步沉入泉底,肆意舒展。長長的青絲如融入水裡的墨般張揚開來。水溫暖燙,如千百隻手溫柔地撫mo全身。
探出腦袋,頓覺空氣是甜的,夜空是透明的,就連花都長了翅膀,白的、粉的、紅的、紫的,隨著佛佛晚風,飄進了她們沐浴的溫泉裡,隨水波蕩漾。
遠處,竹林在風中搖曳,有時也搖進她的思緒裡。她突然覺得自己和羽冥只是匆匆邂逅,匆匆離別。在短暫的焦渴的生命中,她多麽渴望愛情不可或缺的滋潤。
想學著遺忘,想讓心情放松,想時間長了那種離別的傷痛應該不會繼續蔓延,直到眼淚它自己落下,才發現騙不了自己。原來,那種愛又如何能割舍?
東藥兒時而與她言笑著。其實她內心裡何嘗又曾忘記被心愛的人拋棄的那種痛苦。 可他們誰也沒有點破,互相嬉戲著,共享這一片光鮮綠野。
麗涯感慨道:“藥兒姐,我想我沒有想象中那麽脆弱,與他分開,形容雖消瘦,但我的心態不會低潮。”
藥兒說:“水涼了還可以喝,心涼了卻連說快樂都顯得落寞。。不知宿有沒有我想象中那麽念舊,我不知道回憶能不能喚回他的溫柔。我曾苦苦求他不要離開我,他曾對我說,愛不是追逐佔有,我說好,但請你不要故作冷漠好嗎?可他一對我關心,我的心就更痛,於是我就對他說下了請你再也不要對我微笑的話。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麗涯說:“藥兒姐不是傻而是心腸不壞,可婭如究竟從哪兒來啊,為什麽身體這麽弱。”
“北宿說她姓朱顏,可能是北方地界一個首領的女兒,因為征戰,首領死了,她也流落在外,無依無靠,在漂泊途中得了重病吧。”
樹蔭中的夜色漸漸加濃,溪澗裡的清水反映著天上的星。她漸漸困了,靠在岸邊睡著了。岸上綠茸茸的小草上,露珠格外清涼、清新。
嫋嫋霧色中,一個俊逸挺拔、英姿勃勃的少年勾著魅惑人心的微笑朝她走來。她抬頭,發現那竟是亞旭。然後,他抱住她裸露的軀體,開始親吻。他的吻是激烈而粗暴的,她驚魂未定,無法拒絕。
他在她耳邊低語:“你是我新婚的妻子,我會用這一生去愛你。”
她點頭相信。
“妹子,該走了。”東藥兒叫醒了她。原來剛剛只是一個夢。亞旭已經死了,屍體還被藏在渢海珊瑚宮中,根本不可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