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綴閣。
風拂過窗欞,風鈴聲細細切切,搖來了溶溶的月光,悠悠的,幽幽的......
推開窗,曠野沉寂,星渺雲淡,一切都進入了夢鄉,只有淚水靜靜地劃過臉龐,熱熱的、鹹鹹的。
閣樓的門“嘎吱”一聲被推開,她反過身去,冰絲琤瑽。
“這是公主的閨閣,你怎麽能隨便進來?”
“放心,我已經用魔法定住了周圍所有的丫環、侍從,不會有人知道我來過這裡。”
“你到底想幹什麽?”
“明天就是我們的大婚之日,你就要成為我的新娘了。”
“和你成親的人是雅綴而不是我。世上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娶的是雅綴,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
他不急不慢,笑得不在意:“放心,等我重新獲得魔界大權的時候,我會消除魔法,把你恢復原貌。”
她也笑了,只不過很淒涼,“到時候,你還會向所有人宣布,娶得是我,不是雅綴?”
他說:“對,我不會輕易放手的。”
她氣道:“你真是不可救藥。”
他凝視她:“你哭了?你很脆弱,需要人保護?”說著,他捧起她的臉,怔怔地,看著,然後竟然用嘴去吻她的淚水。
她推開他,拔劍指著他,怒嗔:“你要再對我做這種輕薄舉動,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他用手擦了一下嘴唇道:“不用著急,明晚你我就會同床共枕,只要你喝了這個,你我就是天底下最美滿的夫妻。”突然他緊緊抓住她的手,把她拽在懷裡,端起一碗水正要喂給她喝。劍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
“你要給我喝什麽?你這個壞蛋。”她的力量被他用魔法禁錮了,再怎麽掙扎都無濟於事。
他拈起她的下巴,靠近她的臉龐,輕輕道:“忘川之水。”
她的淚瞬間洶湧,咬牙切齒道:“你又要故技重施,逼我喝忘川之水。虧我以前還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卑鄙狹隘的人,就算我麗涯喝了忘川之水,也不會忘記你的醜惡嘴臉。”
亞旭目光冷銳,搖搖頭說:“放肆罵吧,你可愛的樣子,我也一輩子不會忘記。”
麗涯狠狠一跺腳,想故意踩痛他,沒想到他反應之快,竟超過了她對他的評估。
天啊,他的手攬在她胸前,偏頭挨著她的腦袋。幽深靜謐的閣中頓時流淌著曖mei不明的氣息。如果讓羽冥看到他們如此親密的靠在一起,該有多生氣。誰能為她辯解,她不是腳踏兩頭船的女子?雖然內心裡她對亞旭也有好感。
“我絕對不會喝忘川之水,也不會嫁給你。”她的心緒亂了,在亞旭懷裡,好像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感覺,具體什麽感覺也說不清楚。
亞旭十分輕狂:“喝與不喝,由不得你。”她生氣地仰頭瞪著他,瞧見他那雙冷凝的眸子深處燃燒著一把熾熱的火焰,像要吞噬她,令她心生畏懼。
亞旭把杯子貼近她的唇,準備灌給他喝,那一刻,她的心跳急速加速,心裡拚命喊著:不,我不要忘記,不要忘記他韌如松竹的氣質,雪裘藍袍的身影,善良寬容的氣度......
她拚命地捶打著他,原來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真正割舍不下的是與羽冥的感情。
突然,一道飛鏢襲來,把杯子打翻在地。“不要傷害她。”空氣中有一個清越的聲音道。
“神,你終於來了。可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我們親熱的過程應該沒被你撞見吧?”亞旭滿臉妖笑,左耳的靈天魔鑽如他囂張的氣焰般令人不敢逼視。
“羽冥......”麗涯用手擦拭著淚,一臉的委屈。可以想象隱身玄衣下,羽冥的臉色有多難看。
亞旭拍拍炫目光亮的黑色緊身衣——勾勒出他清瘦完美的身材和矯健的體魄,說道:“只要你再走一步,我就能感覺出你在哪,看你敢不敢動一步。”隱身玄衣下,羽冥的眸幽深如海,沉靜地凝望著女孩。雖是雅綴風華傾人的模樣,可她的神態無一不張揚著屬於她的明媚氣息。
瞬間,他揮出海夕刀,脫掉妨礙他施展功夫的隱身玄衣。
此刻,亞旭已揮舞來錚錚銷魂刀,一刀一劃,強勁有力,滴水不漏,寒光四射;而海夕幻影如滔滔江水席卷上來,起伏不斷。兩人相持不下,一直打到後院。
“你們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麗涯跟了出去,眼中又噙滿了淚珠,只要輕輕一閉眼,就如珍珠般灑下。
他們可是在為她爭風吃醋?
一個是曾為她拒絕任何誘惑,甘願和她共赴生死的兄弟,雖然逼她喝忘川之水,讓人討厭,但那次與七十二狼魔拚殺,他為她慷慨赴死的豪情,她一點也沒忘記。
一個是他最珍貴的戀人。千年了,為了讓她重生,他甘願用千年寒冰隔離出靈魂,在無盡的寂寞、煎熬、等待中,用靈魂之血喚了她一千年。她愛他,並不是因為他無條件的付出,而是一種沉澱在心底的不知緣由的愛,仿佛有著千年萬年、生生世世、無怨無悔的情意。
現在,他們拔刀相向,為了她爭得你死我活。她不希望他們任何一方受傷,如此心軟、如此善良,又如此脆弱。
亞旭瞄了一眼心魂蕩漾的女孩,道:“我還是那句話,我對她下了同生共死咒,只要你砍我一刀,麗涯也會有同樣的傷口,我們是同命相連的,你敢不敢傷我一下?”
聽了此話,羽冥握刀的手又軟了下來,面對亞旭的強勢進攻,不得不連連往後退,幾招都下不了手。眼看敗下陣來,心有不甘,隻好又全力而上。兩人打得難解難分,你來我往卻是勢均力敵。
麗涯被亞旭封住了武功,不能製止他們殘殺,心急如焚,怕失去神力的羽冥被亞旭砍傷,於是大喊:“羽冥,亞旭根本沒對我施什麽同生共死咒,你不要有所顧忌,被他傷著了。”
亞旭的刀繼續如閃電般劈向羽冥, 左耳的靈天魔鑽異常耀眼,不斷變換出各種各樣的光芒,口中道:“你有膽量就傷我,麗涯是為了幫你才這麽說的。”
羽冥在快如閃電的拚殺中來不及多想,只是心中記得絕不能傷害麗涯,於是隻擋不攻,而亞旭進攻的氣勢更張狂。
麗涯忙大喊:“羽冥,隻擋不攻,用不了幾招,你會沒命的。”
在說這話的時候,她突然瞧見亞旭的眼睛像黑暗之中的河流一樣,流淌著深沉的悲傷。她不知道,其實他的心並不像外表一樣酷。因為他在意,她對誰的關心較多。
羽冥還算沉靜,很謹慎地化解他的攻勢,卻也掩不住眼裡的擔憂。
麗涯的眉心揪成一團,心道:一定得想個辦法讓他們停手。但有什麽法子能讓她在短時間內釋放被封住的力量?
她盤坐在地,兩指相按於胸前,想凝聚力量,衝破咒語。
豆大的汗滴從她額鬢滲下來,她不斷地凝聚真氣,可總找不到力道。往事一樁樁浮現在心。突然她很想哭。為什麽自己老是欠人人情,害得身邊的每個人都要因此受傷?愛一個人若要同時傷害兩個人,她的心便生生的疼。
傾城劍上沾著她的淚。何時起,她開始多愁善感?
她的淚滴被傾城劍吸收,傾城劍光芒縱橫,道道紅光劃破夜空,射入她的眉心。
“啊——”她覺得體內真氣騰竄,宛如怒狼衝堤,忍不住仰天長呼。
“怎麽了,麗涯?”兩人方才停下打鬥,繞步奔至她身邊。他們果然都還深愛著她,關心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