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走雷卓旭與電秋,這整個冬臨天下就是她的天下了!
對於千裡芙幽來說,雖是一件暢快人心的美事,但女人的第六感隱隱告訴她,接下來的日子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究竟是什麽她不得而知,於是請來了西方特使靈貓為她佔卜。
那天早上,天氣有些冷,冬臨島陰霾遍布,霧靄層層,靈貓一襲墨玉色冕服,劃船進冬臨島。
千裡芙幽早早就起床了,她雙目蘊愁,著一襲淺黃常服,慵懶地坐在銅鏡前。一旁,蝶夢正為她梳妝。
“公主,該來的就會來,你不必擔心。”蝶夢一邊輕輕地為她梳著發髻,一邊安慰著千裡芙幽。
“夢兒,你不懂,這幾天我眉毛跳得厲害,一定是有傷及我身體發膚的大事發生。”千裡芙幽理了理紛亂的情緒,靜靜地看著鏡子裡有些疲憊的自己,巧眉緊皺,頗為擔憂地說。
“公主,靈貓就要來了,有話你問她便知曉,用不著擔心。凡事提前做好準備,定無大礙。”蝶夢巧手弄纖雲,一會兒就為千裡芙幽梳了一個鳳凰金翅發髻。高高攏起的發絲,像極了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兼插上那金光爍爍,霞彩萬千的金步搖,不覺多姿嫵媚,如鳳凰涅槃。
千裡芙幽望著鏡子,幽幽一笑,不覺稱讚:“夢兒的手真是越來越巧了!”
“公主不必取笑我,其實是公主人美,再兼這風師兄送的金步搖,就完美無缺了。”蝶夢含羞笑道。
“哦,原來是風前落送的!”千裡芙幽笑了笑,鳳目含韻,神情有威帶媚,“以前都沒太多注意,帶著就帶著,拿下就拿下,就連這小東西有多好看都沒注意。呵呵。”
“公主,現在注意不就行了。”櫻芸蝶夢話中有話,一臉歡快輕松的神情,像隻翩舞的蝶。
“你這狐媚子,鬼心思還真多!”千裡芙幽並沒有因蝶夢提到風前落而不愉快,只是笑著打趣:“怎麽,又想為他說話?”
蝶夢知道千裡芙幽懷了風前落的孩子,心下一直猜測,為什麽公主一直還對風前落冷漠以待,沒有情侶愛人之間的火花,又仔細一想,原來公主還不能相忘於雷,對風前落不能坦誠相見,至今都沒有接受他。
蝶夢為前落與公主的愛情搖了搖頭,苦澀延伸至心中,嘴角卻牽強扯出一絲微笑,“公主,忘了負心的人,和眼前人重新開始吧。”
“你怎麽又提那個人?!”千裡芙幽略帶責問,冷冰冰地說。
櫻芸蝶夢身子微微僵住,我又說錯了?她在心中暗暗問自己,忽而抿嘴一笑,輕快地說:“公主,天下負心人這麽多,你又怎知我指的是哪位?現在公主身邊,就有一位絕世良人,論風華,誰又能及,論文才,誰可能比?公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轉得好快,不過,你小嘴甜膩得我真想抽一巴掌。”千裡芙幽慢慢露出了笑意,站起身來,“我要出去看靈貓來了沒,你隨我吧。”櫻芸在後為她披上一件刺繡著清水芙蓉的鬥篷,緊隨在後……
千裡芙幽與櫻芸蝶夢來到呼倫湖畔船泊處,只見靈貓剛好上岸,紛亂的墨發在她身畔亂舞,眼眸中透著狡黠的余味。
“公主聖安!”靈貓一手扶胸行禮,嘴角隱現靈慧的笑意。
“你好,靈貓。”千裡芙幽淡淡道,表情不動聲色。就是靈貓如此靈力強大的巫女也看不透她的心思。
“靈貓,好久不見。近來可好?”櫻芸向她伸出手,表示友好。
“嗯,櫻芸大人,這些年,一直隱跡禾楚,無人打擾,靈貓過得不錯。”靈貓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想來接到公主密令後一路朝冬臨奔來,不管不顧,連一頓飽飯都沒吃好,必是有些餓了。
“靈貓,此番喚你,你應知我有何難處。”千裡芙幽開門見山,直白相問。
靈貓搔搔頭,把黑色的罩頭鬥篷緩緩取下,頭上露出兩隻可愛的貓耳朵,“公主,不必心急。”她輕言一笑,竟有些感傷。
“公主,靈貓從禾楚長途跋涉趕過來,一定又累又餓,我們先讓她吃飽喝足,休息一下,再佔卜。”櫻芸委婉的說,蝴蝶在她發間靈巧地飛舞,似乎羞怯了這世間萬物。
三人徒步回到雪宮。
櫻芸叫廚房準備美食,招待靈貓。靜坐一會兒,幾碗點心便被訓練有素的丫鬟端了上來。靈貓看著這桌上的甜點,卻皺起了眉。
“怎麽,嫌招待不周。”千裡芙幽一看靈貓的表情,有些不高興。
“不不不,公主,只是我饞,想吃魚。”靈貓眸中含著笑,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說。
“櫻芸,去把我藏在床頭櫃裡的那幾瓶魚罐頭拿過來。”千裡芙幽向旁邊竊笑的蝶夢揮手。
“好的,公主。”蝶夢歡快地應答道,來到寢居,搜出幾瓶用十分精致的瓶子裝著的東西,朝客廳走去。剛進門,就聽靈貓隱約說:“公主,不必這樣客氣的,你這樣,我受寵若驚。”
千裡芙幽冰冷的面龐依舊沒有一絲溫度,隻望著靈貓說:“你即是我請來的客人,我就該以禮相待。”
“呵呵,這麽多年了,公主還是這樣對我客氣。”靈貓有些憂鬱地笑笑,不知為何,她有點兒擔心。
櫻芸在門口呆立了片刻,走進來把裝著魚罐頭的精美瓶子遞給靈貓,含羞打趣:“靈貓,這可是公主去年途經明國,帶回的特產,今年開了一瓶給我,那味兒簡直和其他烹飪的魚沒得比,你可要細細品嘗,別辜負了公主的一番美意。”
“那便是了。”在美食面前,靈貓可不會假裝客氣,一手接過,打開蓋子,便吃了起來。
千裡芙幽看了她那個饞樣,不覺笑了,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你還是一樣對魚這種美味熱衷,呵呵。”
靈貓自嘲:“公主,哪有貓不偷腥的。”
“呵呵呵,普天之下,莫非貓不吃魚。”千裡芙幽覺得自己也有些餓了,忙喚蝶夢一起吃點心。
三人靜默吃了片刻美食,千裡芙幽還沉浸在對未知之事的不安中,靈貓突然開口,打斷這片刻沉靜,正經說:“公主,我吃飽了,這就為你卜卦。”
順著溪流而下,來到聖湖之上,櫻芸蝶夢提著籃子采擷了三朵金蓮,端著玉盆盛滿荷葉上厚積的雪水。
回到雪宮,把這兩樣東西交與正在閉目養神的巫女靈貓,只聽一旁靜坐的公千裡芙幽吩咐:“可以開始了,靈貓。”
眾人隨公主走至天台之上,靈貓擺起了鏡花水月靈台。鏡用的是天幕琉璃鏡,花是聖湖中的金蓮,——千裡芙幽的本源命花,水是新化的雪水……待明月高升之時,她站在擺好的水台面前,緊皺眉頭沉思片刻,略略擔憂地開口對千裡芙幽說:“今晚圓月當空,正是佔卜的好時候,公主耐心靜候。”
白旋鳳、櫻芸蝶夢和衛銘一同安靜地站在靈貓的身後,背/景是掩映在萬木叢中的華麗高聳的潔白雪宮,這道風景形成一幅協調華美的曠世畫卷。——
頭戴銀冠,白衣如翩,陰謀算盡的狼族公主白旋鳳;眉宇風流,面容清麗,絕俗超凡的解語花櫻芸蝶夢;以及風華傾人,妖嬈詭譎,盛世妖邪的藍蓮君衛銘……
千裡芙幽望了望這三個誓願伴她終生的人,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在裡面。靜思片刻,千裡芙幽望著水台有些不解地問靈貓:“為何是鏡花水月?”
靈貓嬌憨地摸了摸黑發中的耳朵,彎著眉目,眯眯一笑,“公主不懂,我因感悟天機,心想公主必是有情事纏身,所以才會有殤。”
說完,靈貓雙手施法,念起了一個乏解的咒語,漸漸三朵金蓮在水台上迅速旋轉起來,而且越旋越快,直到化為零落水面的金色花瓣。咒語一停,鏡子裡模糊地出現一個紅色人影,他似乎站在高高的山峰斷崖之上,觀望落日之景……
“那……究竟是誰?”白旋鳳寒氣逼人的話還沒說出口,鏡子便速地一聲脆響,裂開成幾片,摔落致地,碎成粉末。
“為什麽會這樣?”櫻芸蝶夢望著破碎的鏡子感慨,“公主,不好,冬臨定是有大事發生,我們應早做準備才是。”寒風吹亂了她的長發,蝴蝶墜子在風中亂舞,摩擦著她光滑的臉頰,失落了言語中的神色。
靈貓翹首望了望突然藏進烏雲中的月盤,圓臉成灰色,口中不停念叨道:”為什麽,為什麽,難道……”她伸出手指一算,突然臉色大變,急忙踉蹌退後幾步,捂住心口,一口血從她嘴中吐出,滴落白石地面,散落幾點殷紅,那麽詭異多姿。
千裡芙幽連忙向前移了幾步,伸出手臂,扶住她,“靈貓,你沒事吧?究竟是怎麽了?你說。”
靈貓雙眼不停地跳閃,忍住心口的疼痛,抱拳對千裡芙幽說:“公主,卦象表明,整個冬臨將有異變。恕我無能,不能相告。靈貓有事,告辭!”她突然憑空念了一個沉悶的咒語,便轉眼消失於眼前,鏡花水月台邊。
“靈貓,你回來……”千裡芙幽遙遙望著天邊,只見天空中月盤如洗,那麽空明清亮,這怎是有變之相。“靈貓,你口吐鮮血,定是算到了什麽,可你竟然不說,究竟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千裡芙幽搖頭歎息,金色鳳尾裙拖曳在白石階上,渾身散發著女王的頹廢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