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空間中，三角字符依然閃耀，凝聚著水元素的水泡輕盈浮動，而那些藍色波紋般的精神力也在黑暗中來回蕩漾。

那一刻，本傑明忽然意識到，問題可能出在這些他從純藍世界“偷”來的精神力上。

如果系統說的沒錯，那些金色的光暈是凝聚成實質般的精神力，那麽可能與它產生反應的大概也就是另一種精神力了。而神父此刻身上散發出的精神威壓，已經遠遠超越了人類這種生物的極限。

那股威壓是從哪來的?

本傑明立刻想到了純藍世界裡的那些字符。

那些字符是存在自我意識的，可以說是某種生物了。而它們的精神力，也幫助本傑明的魔法逐漸具備了自己的智能……

會不會這些金色的光暈，就是教會從光元素位面借來的精神力?

畢竟，第四代教皇也到過另一個“純白世界”，那裡的符文還給他打了一聲招呼。或許那位教皇之後又進入那裡，還領悟了一些特殊手段，可以像現在這樣利用那些字符的精神力。

就這樣，本傑明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

“東西，不屬於，你。”

聖光中的神父依然緊緊盯著他，空洞的眼神看上去有點滲人。但本傑明卻很清楚，這句話，恐怕已經不是這位神父本人在講了。

——神父已經成為了一個載體，是字符透過他的嘴巴，在對本傑明說話。

因此，本傑明發出一聲冷哼，也學著對方的語氣開口道:

“你也，不屬於，這裡。”

說完，他便閉上眼睛，雙手摁著自己的太陽穴，把意識空間裡的那些藍色精神力一點一點放出來，準備用它來對抗這些金色的光暈。

——毫無疑問，這種水波似的精神力也是可以被釋放到現實世界中來的。平時，它會融入到本傑明的魔法中，以魔法為載體進入現實。而現在，他則是要大量地把這種精神力釋放出去。

他不知道把它們全都放出來，自己以後還有沒有的用，可是此刻，他已經沒有考慮這些問題的余地了。

再不做點什麽，這兩千多人會全死在這片禮堂當中。

叮！

當本傑明試著把精神力釋放出來的那一瞬間，三枚字符忽然齊齊地振動起來，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本傑明感覺渾身一震。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從這具身體中抽離出來，上升到一個更高的視角，漠然旁觀著那個捂著腦袋神情糾結的自己。一種冰涼的情緒流進他的靈魂深處，他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團水。

一團……純粹的水。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但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身邊已經籠罩了一片水波般的虛影。

而充斥了整個禮堂的金色光暈，也被這片淡藍色的虛影從他身邊逼退了些許。

“你，是，誰?”

神父機械的語調裡隱隱帶著一股疑惑，不過此刻，本傑明已經沒空理他了。他試著讓這些虛影將其他人也籠罩進去，可是金色光暈還是太強大，虛影只能攀附在他身邊，無法擴散開來。

本傑明又變得有些著急。

是因為他偷來的精神力不夠多嗎?

“不……我想，這些精神力已經足夠強大了，重要的是你如何去控制它們。”系統卻在這時出聲說道。

“用你說?你怎麽不來教我怎麽控制它們?”

本傑明可以感覺到，藍色精神力被釋放出來後幾乎失去了實質，非常難以控制。況且，它們本來就不屬於本傑明，離體之後更是完全不聽指揮，只是懶洋洋地攀附在他身邊。

這種狀態下，

他該怎麽利用這些精神力保護整個禮堂裡的人?“我覺得……你知不知道什麽咒語?”系統卻忽然道，“從這具身體中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中，我感覺指揮這些精神力好像需要一個咒語。”

“咒語?”

“對！一個很簡短的咒語。”

本傑明心中一動。

他想起了之前進入純藍世界的時候，那個滿世界回蕩、震得他神志不清的音節。

可……他根本記不住那玩意啊！

“它，不屬於，你。”

神父那聽上去極為神經質的呢喃還在繼續。本傑明聞言，則是忽然邁開步子，渾身上下環繞著水波般的虛影，迅速地靠近了聖光中的神父。

——這一次有字符的精神力護體，應該不會再被攔住了吧?

而令他有些沒想到的是，整個過程輕松得他難以置信。

藍色的波紋守護著他，之前那股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壓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本傑明走在聖光之中，如履平地，連精神力凝聚而成的牆也阻擋不了分毫。

轉眼間，他便來到了神父的面前。

沉默的瞬間，他與神父對視，神父眼睛裡放出的光閃得他有點眼花。

不過，他也沒有再廢話，抽出匕首，朝著對方的心口就是一刀！

噗呲一下，匕首直接扎穿了神父的胸膛。然而，本傑明預想中的場景卻沒有發生，神父沒有倒下，傷口中甚至沒有鮮血流出來。他依然用那種詭異的眼神注視著本傑明，人們痛苦的低吟沒有停止，禮堂中的金色光暈還在回蕩。

居然沒用……

本傑明還沒來得及高興半秒鍾，就再次陷入了緊迫感之中。

“他只是一個載體，你把他捅爛了也沒用啊。”系統則是繼續道，“你還是好好回憶一下那句咒語到底是什麽。直覺告訴我，只有它可以解決眼下的困局。”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啊！”

本傑明都快把自己的腦子想破了，不停地抽出匕首，捅進去，再抽出來，再捅進去……神父被他捅得稀爛，可是沒一會，聖光補充進來，神父又馬上完好如初，繼續重複他那斷句詭異的呢喃。

“它，不是，你的……”

本傑明沒辦法，掐著神父的脖子，冷冰冰地問道:“那句咒語到底是什麽?告訴我！你肯定知道的，沒錯吧?告訴我！”

神父沒有理會本傑明的質問。

然而，本傑明卻忽然皺起眉頭，朝著神父那發光的眼珠子看去。在他靠得很近之後，他發現神父的眼睛裡， 一個細小的符文，似乎在其中不斷閃現。

“那是什麽……”

本傑明沒管喋喋不休的神父，反正這人也不會動，他湊得更近了，仔細看去。

那是一個帶著缺口的圓形。

本傑明眉頭緊皺。

想了想，他忽然召喚出一個水球，模仿著那個字符的形狀，讓水在半空中拚成了一個帶著缺口的圓。沒辦法，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給他考慮，禮堂裡的人支撐不了多久，他總得做點什麽。

而這個存在於神父眼眸中的字符，或許會對眼下的局勢有幫助。

就在精確的形態被他塑造出來後，他忽然感覺渾身一震，邊上的金色光暈像被什麽東西激怒了似的，猛地朝著本傑明湧來。

這是……

守護著本傑明的水波虛影，在光暈的衝擊下忽然開始了顫動。

“這是，攻擊的，信號。”

冷冰冰的話語，從近在咫尺的神父口中吐出來。

本傑明有些愕然地轉過頭，只見整個禮堂中的光暈，都在朝著他湧來。藍色的虛影被擠壓得一陣變形，那股強大的精神力威壓也漸漸再次浮現了出來。

頓時，他心中叫苦不迭。

糟了……自己好像無意中觸發了什麽東西。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光暈好像全被他給吸引走了。禮堂裡的哀嚎聲一下子減輕了不少，其他人也不再痛苦地抱著頭打滾，只是虛弱地倒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他們得救了?

本傑明心情一振，總算是有點好征兆了。

然而，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

他忽然發現，守護著自己的虛影快要堅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