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在來之前，其實設想過很多“解決”叛軍的辦法。

最理想的方式當然是他利用自己一張嘴，把這些人忽悠過來，直接放棄在弗瑞登，到卡瑞特斯投奔他什麽的。只是，這麽做起來未免有些困難。眼前的首領雖然對自己的態度極為熱切，卻也未必有那麽好忽悠。

像直接武力消滅——這種辦法放在眼下的情況下，他是有點乾不太出來的。

因此，他只能跟個神棍似的，用一些不存在的東西對這位可憐的首領進行恐嚇。不過還好，這些人還沒有聰明到把他識破。

“趕緊離開這裡，去卡瑞特斯吧。”本傑明看著對方慌亂的樣子，點點頭，說，“以你們現在的水平，根本對付不了來自雪迪城的大軍。”

他希望叛軍首領能想之前一樣聽從他的話，然而，現實卻沒那麽理想化。

“不……不行！我們不能離開這裡！”首領的神情有些焦躁，語氣卻聽上去十分堅定，“因為害怕就逃走，那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又算是什麽?我們不能放棄。”

本傑明聞言，有點頭疼，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那你們打算死在這裡?”

“我……”

“你瞧，其實你自己也沒有想好。”本傑明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緩緩道，“想想追隨你的這些士兵，他們的命被握在了你的手中。你想讓他們陪著你一起死嗎?”

首領再次陷入沉默。

本傑明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免得顯得自己目的太強。他只是坐在一邊，保持沉默，留給對方思考的時間。

片刻後。

“我需要和我的手下商量一下。”

本傑明露出一個寬慰的微笑，點了點頭，說:“那是自然。”

話能說到這一步，那就說明還是有戲的。看樣子，自己在這位叛軍首領心目中的地位，比他想象得還要高。

“人家這麽看重你，你還要這麽忽悠人家。你的良心不會痛嗎?”系統忽然出聲，在本傑明腦海中痛心疾首地說道。

“這也沒辦法，團結所有陣營一致對教會比較重要。”本傑明聳了聳肩，說，“更何況，他們這麽堅持下去，被斯圖爾特的軍隊滅掉也只是早晚的事情。我勸他們離開，也算是救了他們一命吧。”

“可人家也是在堅持革命啊，犧牲又如何?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不，那只是當時我拿來忽悠他們的話。他們頂多是王室地位的堅決維護者，起義只是為了維護王權正統，根本談不上革命。”本傑明望了首領一樣，在心中答道，“更何況，以弗瑞登的經濟發展水平來看，他們所代表的階級也沒有積累到可以革命的歷史背景。”

“……”

終於，系統難得有一次被本傑明說得啞口無言。

本傑明的注意力回到現實中，聽著叛軍首領邀請他在山寨裡小住幾日。他們顯然需要一些時間去商量，然後才能做出決定。

“沒問題，我可以在這裡住幾天，別商量太久，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們明白。”

然而，正當首領準備送本傑明從大廳離開，入住山寨中最好的客房時，忽然又有幾個人急匆匆地衝進來，還沒推開門就在外面喊了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說那個法師前幾天才在雪迪城出現過，還在王宮裡跟斯圖爾特那個老不死的一起在王宮裡用過餐。老大，你……”

那幾個人一邊喊著一邊衝進來，剛進門，就看見了準備從大廳裡離開的本傑明。頓時，他們的話卡在喉嚨裡，啥也說不出來了。

“……”

本傑明與他們對視，

大眼瞪小眼，氣氛一度非常尷尬。吵嚷嚷的環境像是結冰了似的寂靜。

“我……”

本傑明覺得有點不太妙，自己可能得說點什麽，因此在這片尷尬的沉默後，他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口為自己辯解一下。

首領卻忽然轉過身，愕然地注視著他:“你……你是斯圖爾特那邊的?”

本傑明搖頭。

“不！這個法師在說謊！老大，快過來，不要靠近他。”衝進來的那幾個叛軍馬上喊道，“這個消息千真萬確，我一個朋友在王宮裡當仆人，他看見他和斯圖爾特笑眯眯地走在一起！”

本傑明一時無言。

這群叛軍居然還有這樣的消息來源?怪不得……怪不得斯圖爾特的軍隊一直抓不到他們人。不是因為他們又多厲害，或者本傑明給他們的指點有多少，而是因為他們也有臥底打探消息。

這下子玩脫了……

而在本傑明感到頭疼的同時，叛軍首領也難以置信地望著本傑明，退後幾步，眼中漸漸流露出戒備之色。

“你……你到底想怎麽?”

本傑明攤手:“我想救你們。”

——這也算是實話了。他要不是嫌浪費，壓根用不著現身，在半空中就直接開始動手，這裡所有人肯定早就被凍成了一片冰雕。

他只是覺得，這些充滿熱忱的人，不應該把自己的熱情浪費在這些無意義的東西上。

“你這個騙子！你……你……”

“我如果想殺你們，根本用不著像現在這樣嘰嘰歪歪的，早就動手了。”本傑明直截了當地說，“想想當初在小鎮裡的情形吧。你們根本抵擋不了我的魔法。”

“那又如何，我們為革命而犧牲，你盡管殺了我好了！”一個衝進來的立刻高聲喊道。

“你們所做的一切與革命無關。”本傑明搖了搖頭，說，“就算你們推翻了斯圖爾特，你們又能怎樣?自己坐上高位，成為將軍、首相、騎士?你們要擁護誰當國王?你們自己?還是已經變成了白癡的公主?”

“我們當然……”

“你們只是不滿，想要發泄，卻沒有思考過弗瑞登的民眾真正需要的是什麽。”本傑明打斷對方的話，繼續想道，“繼續鬧下去，結果會是如何?你們死在斯圖爾特的軍隊下?或者你們壯大起來，和他拚個你死我活，讓民眾在戰亂中奔波流離，然後讓別的國家可以趁虛而入?”

聽著本傑明的質問，這些人一下子又沉默了下來。

本傑明見狀，搖了搖頭。

“你們依然沒有把事情想清楚。”他緩緩道，“弗瑞登的民眾生活得如何?他們受到了嚴重的壓迫嗎?還是……他們在斯圖爾特的管理下過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