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回到了意識空間。

　漆黑的世界藍色的光，這裡似乎並沒有發生多少變化，可是就像之前一樣，當他試圖溝通那枚三合一符文時，所有聯系都被切斷了。整個空間與他再無共鳴，就好像這裡壓根不屬於他。

　而在他周圍，一道道白光不知從何而來，化作一個狹小的柵欄，將他困在裡面。

　“……怎麽回事?”

　本傑明驚疑不定。

　他剛從幻覺中脫身，心中還留著深深的余悸，那種行屍走肉一般的狀態令人恐懼。而當他恢復清醒後，困惑又隨之而生。剛才是怎麽回事?系統死機?可他為什麽會突然回到現代世界，而且還像個傻子一樣什麽都不記得?

　那個幻境裡……似乎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暗示，他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麽。

　“真是愚蠢，為什麽就不肯乖乖待在記憶裡享受，非要出來面對殘酷的現實?”

　忽然，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聽在本傑明耳朵裡異常熟悉——這不就是幻覺裡勸他睡著的聲音嗎！然而這時，他恢復了清明，甚至感覺這個聲音的熟悉程度還不止如此，可能在很久之前就聽到過。

　他迅速轉過身。

　只見，一個老人站在意識空間的黑暗中，穿著相當原始的袍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本傑明愣住了。

　“你是……”

　“是的，我們又見面了。”老人點點頭，不鹹不淡地開口，“或許你早就忘了我，畢竟，你在幻境裡捅我那一刀，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本傑明臉色冷下來:“……該隱。”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情景。

　那位遠古時期的法師始祖，死了不知道多少前的老家夥，此刻卻出現在他最私密的精神世界內，本傑明甚至有些毛骨悚然。這家夥怎麽會跑進來?他做了什麽?他……到底這都是些什麽玩意?

　甚至有怒火從他心裡冒出來，但是很顯然，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深吸一口氣，本傑明平複自己心中的震驚，努力恢復冷靜。

　“……就是那個時候吧，那個時候，在神棄山谷，你偷偷躲進來的。”他眯起眼睛開口道，“我當初就不應該進那個地方。誰能想到?了不起的先祖法師會變成卑劣的亡靈生物。”

　他的心情也在朝著谷底不斷跌落。

　毫無疑問，該隱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導致了系統的死機，切斷本傑明與精神世界的聯系，還將他用不知名的力量困住，然後扔進幻覺，企圖誘使他永遠留在那裡。

　這是……一場奪舍。

　本傑明感覺糟糕透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和系統為什麽竟然毫無察覺，這裡是他的地盤！一個偌大的入侵者，怎麽可能積年累月地躲在這裡，還在神不知鬼不覺地乾出了這一切?

　然而，該隱卻在聽完後搖了搖頭。

　“不，神棄山谷只是我第一次現身。”他發出一聲輕蔑的笑聲，說，“我早就存在於你的精神世界中，只是你太傻，一直沒有發現。”

　“怎麽可能?”

　“你難道沒有想過，當初，教會的記憶搜索你是如何逃過去的?”

　本傑明皺眉:“那……明明是系統。”

　“你以為那個所謂的系統是什麽?把兩部毫無生命的異界機器雜糅在一起，就能誕生出一個全新的意識體?”該隱露出憐憫的目光，說，“沒有我，就憑一開始你那點可憐的精神力，根本支撐不了兩個意識的存在。”

　不、不會吧……

　本傑明感到難以置信。

　該隱卻揚起下巴，接著道:“沒錯，是我把你拉進了這具身體。那個愚蠢的女巫下手太重，打死了真正的本傑明。我別無選擇，只能從異界再找一個契合的靈魂，最後找到了你。”

　那一刻，本傑明徹底愣在了原地。

　……怎麽會?

　由始至終，他都以為自己的穿越是一個偶然，可是現在……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這件事的衝擊力實在太大，他甚至還有些沒緩過神來，覺得這肯定不是真的，該隱是在騙他。

　說不定……說不定他眼下看到的其實也是幻覺！

　“出來！系統！你給我出來！”他忽然露出焦急的神情，走到柵欄邊，朝著一望無際的黑暗大吼道。

　意識空間安靜極了，看不到半點系統的痕跡。

　“你還不明白嗎?你所謂的系統其實和我是同一個人。”該隱搖了搖頭，輕蔑地道，“穿梭時空的時候，那兩台機器意外卷進來，與我融為一體。當時我因為施法損失了大量精神力，時而清醒時而失控，才導致你所看到的‘系統’似乎瘋瘋癲癲的。但隨著時間推移，我的力量一點點恢復，整個計劃又再次回到了我的掌握中。”

　本傑明無法接受。

　“你、你是說……你就是系統?”

　該隱點頭。

　“不，我不相信。”本傑明卻搖起了頭，語調在那一刻變得異常堅定。

　該隱見狀，忽然發出幾聲冷笑，嘴巴一開一合，系統的機械音違和地從它嘴裡傳了出來:“很難相信吧?與你朝夕相處的傻系統，其實卻在幕後操控了一切。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但這就是真相，我沒有騙你。”

　本傑明卻還是搖頭，一邊後退，一邊握緊了拳頭。

　“愚昧的異界人，你以為是誰讓你變得強大起來的?”該隱的聲音又變了回去，“我幫你開辟了意識空間、幫你以最快速度融入這個世界、幫你突破瓶頸……不是依靠我的力量，你剛把那個大水球召喚出來，就已經死在了反噬之下，根本不是裂一道縫那麽簡單！”

　“你閉嘴！我……”

　該隱卻揮手打斷他:“我什麽我?你知道你自己是誰嗎?”

　“我、我是……”

　“你早就不知道你自己是誰了。 ”該隱的語調也冷下來，滿是尖酸地說，“為了讓你不露破綻，我一直在你的腦中施加暗示，讓你忘掉從前的記憶，更快地接受新身份，一點一點變成真正的本傑明·裡瑟。你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但其實，你只是我手中的拉線木偶。”

　本傑明沒有說話，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

　他的名字是……他的名字是……

　明明剛剛才從幻覺中醒過來，可是，他怎麽忽然什麽都回憶不起來了?

　“痛苦嗎?想結束這一切嗎?”該隱的聲音循循善誘，“我可以把你再次送回那個世界，你不用再當本傑明·裡瑟，可以待在真正屬於自己的世界，忘掉這裡的一切煩惱和痛苦。”

　本傑明聞言，卻猛地睜開眼，抬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