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洛每天起得比較早，騰出睡覺的時間來練琴，或者是到樓下安靜的校園吊嗓子。

　　蘇雨慧要熬夜直播，每天起床也不是很早。為防打擾到她休息，葉洛早上練音都跑到樓下。

　　大學裡面年輕人不少，可真正願意早起的人卻不多，除非是那些有課的。很多學生都睡到自然醒，醒了以後再躺到日上三竿，所以早上的校園顯得很靜謐。

　　不過，這也方便了葉洛。

　　要不然的話，每天練琴身邊都圍了一堆人，未免也太尷尬。

　　雨都大學作為市內最大的名牌，一個很重要的優點就是校園足夠大，足夠葉洛找到一個合適的小樹林，或者是湖邊，來肆無忌憚地傾瀉音樂才華。

　　早上，天剛蒙蒙亮，葉洛在洗手間洗臉刷牙。

　　可還沒刷到一半，洗手間的門就被拍響了，蘇雨慧在外面迷迷糊糊喊道:“裡面有人?葉洛，你出來！讓我先用。”

　　葉洛心叫見鬼，口齒不清地說道:“你先等等，我刷牙呢，馬上就好！”

　　“你倒是快點兒啊，我要尿尿，忍不住了……”洗手間的門被拍得更響了。

　　葉洛嘴角一抽，差點沒咽下去一口牙膏沫，好在已經同居一段時間，早已習慣了這妹子的彪悍。看看鋁合金門框上鑲著的毛玻璃，有些擔心它是不是會被拍掉下來，隻好飛快漱了漱口，忙不迭地回道:“這就好了！我馬上出來。”

　　誰知，聽見他的這話，門外的蘇雨慧居然扭捏了起來:“死葉洛，你出來的時候，給我閉上眼睛。”

　　葉洛聽得直翻白眼，打開洗手間的門就走了出去。

　　“神經病吧?誰沒見過誰啊！還閉什麽眼睛……”可是，剛剛看到蘇雨慧的樣子，他就愣神兒了。

　　門外，少女呆萌的臉蛋兒下面，光光的。除了一件粉色胸罩、一件下身的粉色內nei以外，再沒了別的衣物。

　　“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啊?”

　　像是真憋得不輕了，蘇雨慧沒顧得上去計較葉洛的目光，就慌不擇路地衝進了洗手間。

　　“嗯，身材還不錯，就是……就是胸小了點兒，能給八十分。”

　　葉洛咂巴咂巴嘴，聽到裡面馬桶的衝水聲，微微有些尷尬。“那什麽……慧慧，你就不能檢點一些?雖然這是在家裡，可萬一來了外人，那影響該有多不好……”

　　裡面傳來一道沒好氣的聲音:“你別走！待會兒給我等著！”

　　葉洛哪能給她發飆的機會?伴隨著這道抽水馬桶的聲音，忙回到裡屋背起吉他，告辭道:“呃……我先下去練琴，你待會兒繼續睡吧慧慧……”

　　“別走！給我回來！”

　　洗手間傳出一聲怒吼，可葉洛卻已破門而去。

　　……

　　不同於《野蜂飛舞》的錄製，《命運交響曲》排練了一段時間之後，在團裡錄音師余鵬的幫助下，直接采用了真人實錄的錄製方法。

　　樂團自然是有真人實錄的條件，若是葉洛自己跑去找人實錄，這麽多演奏家，沒有幾萬塊錢恐怕很難請動。

　　等到曲子錄完以後，演奏家們齊刷刷鼓起了掌。努力了這麽久，總算是看到成果了，就等交響樂文化周來臨，再到人前大顯神威。

　　葉洛拿到易仲行發來的曲子，聽了幾遍之後，不禁暗暗點頭。

　　雖是實錄，可樂曲效果卻相當驚人，帶上耳麥還會有環繞聲的感覺。

　　等到演奏家們走了以後，排練現場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紙屑。

他們當中的很多人，彈完樂器會習慣性的擦擦手指，免得沾染琴弦上微不可見的塵鏽，是為了保持手指的乾淨。　　可那些用過的紙片，就被隨手扔在了地上，等著每天打掃衛生的保潔過來清理。

　　前幾天葉洛還沒注意到，今兒個他走得比較晚，見地下竟是這幅模樣，不由皺了皺眉。這一群高素質的家夥，怎麽就像中學生開大會一樣?

　　因為和蘇雨慧住在一塊兒，每天他都有打掃衛生的任務，久而久之也習慣了保持整潔。這會兒見到地面這麽髒，就想上去隨手清理一下。

　　“葉洛，要不要一起走?”這時，尚未離去的楊韻走過來打招呼。

　　葉洛向前努了努嘴，看到前面排練場上有一位老人，正彎腰在地上撿那些紙屑。他的年紀有五十來歲，額頭微禿，兩鬢所剩不多的白發，看起來像是秋天枯黃的雜草。

　　“呀，那不是崔南宏伯伯嗎?”楊韻認出那人的身份，驚訝著說道。

　　聽見她的話，葉洛方才發現，那老人居然是長笛演奏家崔南宏，起初他沒看出來，還以為是團裡雇傭的清潔工呢。

　　二人走上前。

　　“崔老師，您這還沒走啊?”

　　崔南宏身板兒有點駝背，抬起頭見到是他們，笑了笑說道:“是小葉和韻侄女兒啊！我家裡也沒什麽事，回去倒是不著急。閑著也是閑著，順手把這些垃圾給清理了，省得清潔工再麻煩。”

　　葉洛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垃圾袋，感動道:“我來幫您。”

　　“還有我！”楊韻也笑呵呵加入了進來。

　　“不用不用，本來就沒多少，待會兒再把你們兩個的手給弄髒了。”崔南宏連忙阻止，可見葉洛二人說乾就乾，隻好由著他們去了。

　　好在地面不是很髒，不一會兒就徹底恢復一新。

　　崔南宏看了看葉洛，欲言又止，最後笑著說道:“小葉，我見你在團裡吹過幾次長笛，練得還不錯嘛！”

　　葉洛心裡失笑，自己經常留在樂團練琴，拿過的樂器又何止長笛這一種?只不過崔南宏老師負責這一塊兒，關注點也僅在長笛罷了。

　　“在您面前，我可不敢說不錯，要不您給點評點評?”葉洛虛心求教道。崔南宏在此道浸潤幾十年，長笛的造詣早已登峰造極，他若是願意指點兩句，對自己的笛功一定大有裨益。

　　崔南宏似乎很滿意葉洛的態度，見他這麽說，大大方方的開口道:“小葉，那我要是說你差點火候，你可不能怪我話難聽啊……”

　　葉洛正色道:“當然！崔老師您盡管說。”

　　對崔南宏這樣的音樂大家來講，是不可能瞧不起新人的，他說要點評一下，那必然會切中要害，一語道破新人症結。葉洛心裡清楚這一點，所以在他面前顯得很恭敬。

　　只聽崔南宏說道:“小葉，不說別的樂器，我看你笛子的功底，只怕已經練很多年了吧?”

　　“是的崔老師，我算是從小就開始練，不過沒有系統的去學，更多時候是以自學為主。”葉洛老實說道。笛子這樂器比較簡單，葉洛當年跟著爺爺初學樂器，笛子算是他的入門樂器之一。

　　“怪不得，那就對了。”

　　崔南宏點了點頭，道:“我看你基本的吹奏技巧沒什麽問題，換氣發聲也還可以，並且能夠用笛聲把握住一些樂曲的情感，這一點很難得。不過，你在吹奏時的呼吸方法、以及一些特殊指法上面，似乎有些薄弱。你回憶一下，如果一首樂曲時值很長，你在吹奏的時候，是不是會經常覺得胸悶氣短?”

　　葉洛一聽這話，心頭一凜。

　　“的確，是有這麽個情況。”

　　短節拍的樂曲還好些，可對於那種音符時值比較長、連音較多的樂譜，葉洛還真覺得挺難辦。另外對於震音、泛音等特殊指法的表現技巧，他掌握的也不是很好。

　　不知怎麽的，崔南宏剛準備繼續往下講，突然劇烈咳嗽了起來。

　　葉洛見他咳得厲害，也不好再去請教，擔憂的走上前道:“崔老師，您這是感冒了嗎?”

　　“沒事兒，多年的老哮喘，沒什麽大概……”崔南宏笑著擺了擺手，不過葉洛看得出來，他似乎病的不輕。

　　對於演奏吹管樂器的人來說，這毛病算是要了親命。

　　像是也意識到自己身體的不適，崔南宏無奈著說道:“看來今天是講不成了，反正我經常在樂團裡呆著，你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就來問我。”

　　“好的崔老師，那可真就太謝謝您了！”葉洛激動道。

　　“沒事兒，小孩子家，這麽客氣幹什麽。”

　　崔南宏笑了笑，想到這兩天排練結束的《命運》，感慨道:“真要說感謝，我反倒應該感謝感謝你。往年和其他市的交響樂評比，咱們這兒都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作品，今年有了你的這首曲子，我想應該能讓其他地市的演奏家大吃一驚。”

　　葉洛知道他所說的是交響樂文化周，離現在還有大半個月，就好奇道:“崔老師，還有那麽久才開始，這段時間團裡不再排練幾遍嗎?”

　　崔南宏道:“不用，排練已經結束了，真到了演出也不會有什麽問題。等到文化周開始前兩天，再象征性的練兩遍就夠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竟然也帶著很大的期待。

　　聽到他這麽說，葉洛不禁暗暗怎舌。比賽還有這麽多天才開始，居然連排練都不用怎麽排練，這些演奏家可真有自信。不過，他們的確有自信的本事！

　　等到崔南宏走了以後，樂團裡就只剩下葉洛和楊韻兩個人。

　　“崔老師也不容易，其實他對交響樂的熱情，真的還挺大的……”楊韻歎了口氣道。

　　葉洛奇道:“哦?怎麽說?”

　　“往年在文化周上，咱們樂團的表現都不怎麽好，對於團裡的老師們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劇?特別是那些在團裡呆了幾十年的老人，心裡都憋著一口氣呢，這次有了你的這首曲子，想必團裡的很多人都提著勁兒，就等著文化周開始以後，親自上場表演出來，好讓其他地市的那些演奏家們看看。”楊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