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月末的深夜,雖然天氣晴好,天空中卻看不見有星星的閃爍。城內幾處房屋剛剛燒盡,濃煙還在升騰著,空中散發著焦臭的味道。
雖是深夜,盡管人們看不見天空中的星星,但若是反過來,從空中俯瞰的話,杭州城內卻是一副“星光燦爛”的景象:城牆之上,一圈的火盆將形成一條照耀城牆內外幾十為的光帶;城內大戶、官衙、巨賈的宅弟、樓宇也燈火通明;大街小巷之上,不時地有一隊隊舉著火把巡邏的士兵穿插經過。
這景象仿如過節,如果沒有白日裡那番你死我活的攻防戰的話。
方臘義軍對杭州城的攻打已經持續了六天,他們人數雖多,奈何攻城的器械太少,而且軍中也沒有多少弓弩之類的遠程攻擊武器。相反,杭州守軍這邊卻是裝備精良,防守的器械也非常充足。最初的兩天裡,方臘大軍沿城西一帶全面進攻,不過面對守城軍隊的弓箭、檑木、金汁等守城利器,攻城裝備簡陋的義軍不但沒有成功攻上城牆,反而折損甚多。
面對這種情況,方臘改變方略,他知道以義軍的實力想要硬攻破杭州的城防,即使能夠成功,也會付出百倍的代價。好在自己手中有一批出身綠林的精銳,他便決定讓這些人先行攻入城中,然後尋機裡應外合,攻破城門,放大軍進城。
這些綠林精銳雖然人數較少,但他們皆是身負武功之人,單兵的素質要遠遠高出那些官兵。十二月二十日深夜,他們便選擇了幾處防守相對較弱的城牆,用勾索悄悄攀到上面,殺死幾名官兵之後,在援軍未到之前,便突入城中,消失的夜色裡。
第二天清晨,這些人果然從城內攻打西門之處,只是令他們奇怪的是,西門之處的官兵好像也早有防備,成排的弓弩手結成隊列嚴陣以待,這些綠林高手嘗試著攻擊了幾次之後,見無機可趁,便又四散消失在城中。
官兵方面自然也派出了精銳的小隊開始對這些人進行清理,之後的兩天,在城內兩處隱蔽的居民區,兩夥人發生激烈的打鬥,這夥綠林高手也著實厲害,面對官兵的圍捕,居然兩次成功突圍,而且隻損失了不多的人員。
只是,他們雖然沒有被抓,而且還在城內製造了不小的混亂,可原先的計劃畢竟沒有完成。
十二月二十五日。杭州城內一片叫做福臨巷的居民區。這兒地處城市中心,相較於外圍臨近城牆的地方顯得稍微平靜詳和一些。清晨的街道上,雖然行人不多,但兩旁仍有幾個賣包子、混沌的攤位擺了出來。不過由於這兩天城中不時地會發生些匪人製造的混亂,所以人們大多數在是呆在家裡,所以這個小攤的生意難免冷清地很。
“包子!包子!熱乎乎的包子!”
冷清的街面上,那個包子攤的攤主見偶爾有人路過,便熱情地喊著招攬一下生意。其實他那簸籮裡的包子並不曾見少,可他似乎沒有收攤的準備。
晨光漸漸在街上灑開,眼見便要過了早飯的時間,終於一個身穿青布短衣的漢子來到了包子攤前。
“你這籮包子我全要了!”那漢子掏出一塊碎銀子,交與那攤鋪的老板。
那老板唱聲諾,便開始將簸籮中的包子向一個布袋子裡裝。
便趁這個時機,那短衣漢子突然低頭說道:“向東二裡平安巷裡,門口掛有燈籠的李宅,讓那陳製置派些有的人去,莫再弄些無用的豬羅,讓這幫反賊又逃了!”
“知道了,你也小心……包子好了,
客官請拿好!”包子攤老板低聲答應一句,然後又高聲說著生意上的尋常話,把裝好的包子遞與那短衣漢子。 這短衣漢子拿了包子便向東離去。而這包子攤的老板也收了攤,離開了福臨街。
杭州城,平安巷。這兒要比福臨巷偏僻一些,所居者也大多是貧困的市民。巷子正中,果然有座掛了書有“李宅”的院落。
剛買了一籮包子的短衣漢子此時已站在了李宅的門前。“邦邦”的敲門之聲響起,宅子的大門輕輕打開,一個青衣白帽的中年人將來人讓進院內,然後出門左右望望,見四下無人,才放心的關上大門。
院內。
一個提了樸刀、站在正屋門口的大漢見短衣漢子走來,稍帶責備地問道:“怎麽這麽長時間才回來?”
“這幾日被咱們這麽一鬧,街上做生意的都沒人敢出門了,我是跑到了福臨街那邊,才好不容易找到這一家賣包子的。”
那大漢聽後皺皺眉,沒有說話。
短衣漢子進入屋內,便見二十幾個各自抱了兵器的義軍漢子,或躺或坐的呆在那兒休息。
見所買的飯到了,這些人哄然起身,討要幾個包子猛吃起來。分完包子,那短衣漢子便調笑道:“慢點吃,小心噎死你們這幫餓貨。”
“滾你個王海,這幾日弄點飯老是磨磨蹭蹭,是不是想餓死老子!”
那叫王海的漢子訕訕地向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回頭道:“鄧堂主、金堂主他們出去了?”
幾個正在吃飯的人點點頭,王海心裡微微一顫,道聲“給兩位堂主留些飯,別全便宜你們這些填不飽的肚子。”便邁出門去。
天井裡,王海來回踱了幾步,卻發現守在門口的拿刀大漢總是死死的盯著他。王海心中禁不住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手伸向腰間,悄悄地摸了摸腰包裡的兩顆震天雷。
不一會兒,院子的大門又響起了敲門聲,王海想去開門,那大漢卻道:“是鄧堂主他們回來了,王海兄弟且呆在那兒,石三,你去開門!”
王海點點頭,那名叫石三的年輕人提了刀走向門口。
大門打開,進來的正是鄧元覺與金沙。
“石寶,快叫大家抄家夥離開這兒,官兵馬上就到!”鄧元覺剛一進門便朝門口的大漢道。
石寶低聲罵了一句,便跑進屋內。此時,鄧元覺已冷冷地盯著了王海。
“王海,你果然是個奸細!”鄧元覺盯著王海,從牙縫之中擠出這幾個字。
王海心下大驚,臉上卻勉強作出迷惘的表情:“鄧堂主,你……你……這玩笑開的有點大了……”
“哼!不見棺材不落淚!”鄧元覺冷哼一聲,袖子微微鼓起,已做出了一副蓄勢待發的攻擊架勢。
王海自知不是鄧元覺對手,他下意識地偏頭一看,卻見金沙已經繞到了自己左側,堵住了自己的退路。
“嘿嘿!那賣包子的老板在你起後便慌忙地去了官府……王海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金沙陰測測地笑道。
王海心知自己已經暴露,他不禁有些懊悔。鄧元覺與金沙在教中一個是負責鏟除叛徒,一個是負責探知消息,這兩日他們親自來城中做陣,其意恐怕便是查出隊伍中的奸細。可自己竟然抱著僥幸的態度,違反培訓班時所學的“安全第一”的原則,冒然向外傳遞了信息。
“我說這幾日那些狗官兵的鼻子怎麽這麽靈,原來是你這廝在搗鬼,哼哼!今日老子便要挖了你的心肝,祭奠前幾日被你害死的十二個兄弟。”見王海也不否認,鄧元覺惡狠狠地道。
說罷,他便如怒目的金剛一般,大喝一聲奔向王海。
鄧元覺在武林之中成名已久,王海知道自己絕對不敵。見鄧元覺如猛虎下山一般攻了過來,王海迅速從腰間掏出了那兩顆霹靂彈——這是梁山培班為學員配備的先進武器之一,其實便是微形的手雷,雖然爆炸力還不能夠炸死像鄧元覺這種武功高強之人,但它造成的聲響、光影效果卻也超越了這個時代之人的見識,足以讓他們驚異戒備一番,而這便是一個難得的逃逸機會。
隨著王海兩個一磕一扔的動作,十步之外的鄧元覺跟金沙跟前突然“轟”的爆出兩團火花,基於對危險性東西的敏銳預感,在王海的霹靂彈出手之時,鄧元覺、金沙便下意識的做好了躲避的動作。不過這霹靂彈卻不同於一般的暗器,他爆炸之時的彈片是四周全覆蓋式的彈射,躲避他的最好辦法是立觀臥倒,可鄧元覺與金沙顯然不知這個要訣,他們只要飛速地向一側挪動,結果自然受傷不輕。
便是趁著這個時機,王海附身猛躥出去,越過金沙,奔向院子東南一角,那兒是東廂與南牆的交接處,有成九十度的直角之處可以借力,很容易越過院牆,最關鍵的是這兒距離自己最近,是他在心裡生出不詳這感的時候,便選中的突圍地點。
此時鄧元覺與金沙正被兩顆霹靂彈震得七葷八素,只能眼見王海向外逃去。不過,那鄧元覺亦是準宗師級別的高手,幾個呼吸間便恢復過大部分的功力來。他眼見王海便上躍上牆去,忙從懷中拿出一顆佛珠大小的鐵彈子,手中暗運內力,向王海的背後激射而出。
彈珠的破風之聲呼嘯而來,王海身在空中,只能奮力的將身子一扭,便在攀住牆頭的同時,他的肩膀之上傳一來陣刺痛。王海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他忙咬破舌尖,令自己清醒過來,然後雙臂奮力一撐,翻過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