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去找你的朋友了，對嗎?”

烏魯索斯的回響出現時，林秋覺得整個提奧法蘭都隨之震動了幾下，莊園周圍的建築移了位，街上的行人像是完全靜止了一般立在了原地。

漆黑的天空隱隱有雷鳴響動，一切，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

埃裡克與布萊登國王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隨後，接到兩側火炬變成了血紅色，它為整個提奧法蘭鋪上了一層血色的地毯。烏魯索斯並沒有停止它喋喋不休的語調，只是原本屬於戈本那渾厚而低沉的語調漸漸變得尖細，最終，形成了一個讓林秋無比熟悉的嗓音。

“我很嫉妒你。”

“你有許多朋友，在你遭遇困境時，總會有人來幫助你……”

“不用擔心，如果你希望見到她，我能幫到你。”

雷鳴的響動更加清晰了，林秋發現街道上的行人一個個消失著，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周圍的景象就改變了，林秋發現自己正站在廣場上，不過與第一次相比，現在的廣場空無一人。

沒過多久，他聽見了雜亂的腳步聲。

第一隊衛兵趕到了。

接著是第二隊、第三隊，很快，衛兵就佔據了整個廣場，每個人神情緊張，凝視著高高的審判台。林秋這才發現艾麗莎的身影，只不過後者正背對著他，他隱隱覺察到似乎有什麽地方有些不對勁。

“我們總是能找朋友幫忙，不是麽?”

烏魯索斯的回響忽然間笑了起來，淒厲而又尖銳，並且聽起來像是艾麗莎聲音的變調。

至少林秋從未聽過艾麗莎以這樣的語調說話。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些小小的疑惑。”

“你似乎並不是很了解你的朋友，我們都知道，她是圓桌騎士，經歷過百年戰爭，被賀露提雅人民稱為英雄。可是……”

“你可曾見過……一個沒有殺過人的戰爭英雄麽?”

烏魯索斯的聲音停頓了許久。

審判台上的艾麗莎忽然直起了身子，雷鳴割裂了天空，不知從何而來的暴雨驟降。

“看來你明白了我的意思。”

“順便一提，在她的眼中，你只是一個普通的軍官，而她在戰場上殺過的軍官也許連她自己都數不過來了吧?”

“所以……我猜你現在應該沒這麽想見到她了吧?”

……

審判台上的艾麗莎轉過身來，魔紋甚至已經蔓延到了她的臉上。

一直以來，林秋都知道艾麗莎並不喜歡使用她的能力，她總是習慣以劍技的方式結束戰鬥。

艾麗莎說過，劍技總是容易控制的，而刻印不是。艾麗莎也從未對他提起過戰爭時期的經歷，有關這一點烏魯索斯說的沒錯，他認識的艾麗莎，都是自她成為審判軍一員後開始算起的。

林秋隱隱猜到了什麽，但每次都打住了想下去的念頭。

審判台上的艾麗莎緩緩睜開雙眼，她的瞳孔變成了妖異的赤色。她望著將她重重圍住衛兵，卻並未拔劍，而是將她那細長食指緩緩升起——

又是一道雷鳴過後，林秋仿佛看見了提奧法蘭的雲層，以及雲層後的黑色巨影。

“既然你選擇站在先知一方，那麽就來和你的朋友戰鬥吧。”

“哦，對了，這可不是你所熟悉的劍術比賽。”

“如果被打中的話，也許很痛吧?”

艾麗莎的食指落下之際，暴雨的速度陡然變快了，當林秋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的耳邊已然充斥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從天空降下的雨水輕而易舉地穿透了衛兵們的盔甲，不過慘叫並未持續太長時間，艾麗莎望著衛兵們身上的傷口，

連一刻都沒有猶豫。“糟了，他們受傷了。”

烏魯索斯用玩味的聲音說道。

“而你知道……”

“和艾麗莎戰鬥時受傷了，會發生什麽吧?”

話音剛落，林秋親眼看見了衛兵們噴湧而出的血液，血液在雨水的衝刷下流淌過大街小巷，在人員折損大半過後，衛兵們方才如夢初醒。

“怪……怪物！”

“那雨水有古怪！”

吵雜聲中，士兵們自發成群結隊地聚攏在了一起，他們頂起盾牌，防禦著驟降的暴雨，雨滴與盾牌相撞，“叮叮咚咚”的余音填滿了整個廣場。審判台上的艾麗莎只是冷淡地掃視一眼衛兵們臨時構建的防禦陣型。

接著，暴雨出現了斷層。

衛兵們將盾牌露出一條縫，窺探著突然停止的暴雨，他當然也借助雷鳴的余光看見了雲層後黑影的真實面貌——一條由雨水憑借而成的龍頭。

他們甚至能從巨龍張大的口中看見那栩栩如生的銳牙。

下一刻，所有一道水柱如同龍息般噴湧而出。

“轟——”

僅存衛兵們聚攏的地方頃刻間化為了一道巨坑，水柱消散後，巨坑內什麽都不剩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烏魯索斯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錯。

“艾麗莎突然變強了?”

“不，準確地說，是她曾經變弱了。”

“自從加入審判軍、自從將保護賀露提雅人民視為自己的目標，自從……遇到你之後。”

“為什麽有人會甘願變弱呢?我不明白。”

“但是……”

“似乎就要……輪到你了——快看，艾麗莎正在看著你。”

……

“戈本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麽?”

突如其來回應讓烏魯索斯愣了愣，他還以為無論他說什麽林秋都不會搭理他呢。它有些開心，因為這意味著他們之間的“交流”更進了一步。

人類常說，交流是相互理解的開始，他們現在已經開了個好頭。

在艾麗莎墜入這裡時，它意識到了這一點。

與其讓林秋一遍又一遍地殺死路威特，寄希望於林秋體會到它的仇恨與絕望，倒不如讓他面對他所更在乎的事物。

“你想說什麽?只要我們繼續交談下去，就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相互理解了……你知道如何結束這場戰鬥，不是嗎?”

“你真是……”

林秋深吸一口氣:“太吵了。”

“你難道永遠都不會回頭麽?即便，這意味著要和艾麗莎戰鬥?”

烏魯索斯語氣一邊，而天空的龍頭對準了林秋，比先前還要粗一圈的水柱衝破雲層，轟擊而下。

“奮戰至死。”

“如果這就是你願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