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吧，提爾-賽琉斯。

耳邊響起了輕柔的呼喚，林秋記得這個聲音。伴隨呼喚而來的是柔和的暖風，他揉了揉眼睛，午後的陽光照耀整片花田。

溫妮莎不知所蹤，阿茲-特瑞斯正坐於花田中央，他的面前擺著一大壺酒，酒壺的兩段擺著兩個大得有些反常的大碗。不同的是這一次初代國王沒有佩戴金色劍盾徽記，他的身上也不再是銀白色的教會製式盔甲。拉起的褲腿和花花綠綠的襯衫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樵夫。

見到林秋的到來，阿茲-特瑞斯顯得十分開心。

“你剛才也看見賀露提雅了吧?怎麽樣，她是不是很漂亮很可愛?”初代國王用略帶炫耀的表情說著。林秋沒想到這位英雄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而阿茲-特瑞斯並沒有停下的意思，他自顧自地為自己和林秋斟酒，說道:“你看見她的表情了吧?那實在是太有趣了，每次有人說起有關袖章的事，她就會莫名緊張。”

即便對阿茲-特瑞斯而言，這也算得上十分久遠的事了。

在阿卡蘭度時期，賀露提雅是最後一位加入圓桌評議會的騎士，可能是由於年紀尚小的緣故，賀露提雅總是很緊張。遇事第一個想到的是向對方道歉，甚至有時候明明是別人的過錯，她還是會點頭哈腰地不停致歉直到對方原諒。

阿茲-特瑞斯永遠不會忘記賀露提雅受封時的狀況——由於過度的緊張，她的金色劍盾徽記被她戴反了，而當時負責引導這位新人的騎士便是阿茲-特瑞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醒過賀露提雅，直到受封儀式結束，他才在賓客們的憋笑中道出了實情。

從那天開始，阿茲-特瑞斯便不止一次用這件事調戲賀露提雅，每當的他這麽說，就又能看見賀露提雅臉紅到脖子根的模樣。

他覺得，那才是最讓他懷念的東西。

阿茲-特瑞斯說得聲情並茂，不過收效甚微。林秋乾巴巴地坐在他的對面，氣氛莫名地尷尬。至少林秋覺得這不算是一個笑話，即便初代國王已經快要哈哈大笑了，但他卻著實笑不出來了。

尤其是當他回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場景就更笑不出來了。

生命之龍溫妮莎說，自那次分別後，初代國王就再也沒能和自己的戀人相遇過，賀露提雅永遠留在了毀滅的阿卡蘭度，此後再未出現過有關她的傳聞。

“你小子別乾笑了。”

下一秒，阿茲-特瑞斯便表演了他變臉的絕技，他沉下臉來，嚴肅的表情讓林秋直觀地感受到了一位曾經立於巔峰強者的壓迫感。

“沒有，沒有，我覺得真的很有趣。”林秋違心地說道。

“對你來說一定很無聊吧，你剛才的表情簡直和溫妮莎一模一樣。”

阿茲-特瑞斯歎了口氣，顯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遭此待遇了。能夠和他一起追憶賀露提雅的人早就消失不見了，剩下的人聽到他興致勃勃的追憶賀露提雅的點點滴滴時，要麽附和地乾笑，要麽強迫自己說上幾句，假裝自己真的很了解的賀露提雅一般。

只因為他是初代國王，即便出於禮節，人們也願意在一旁看著他自娛自樂。

這次林秋沒有回答，他覺得或許是自己的演技退步了，讓阿茲-特瑞斯一眼便看出來自己對此沒有太多興趣。

“那麽，就讓我們說些你感興趣的話題吧……之前在森林裡和你獨處的那個女孩，她叫什麽?”

“你指的是……艾麗莎?”

“艾麗莎，艾麗莎……好的，我記住下了。”阿茲-特瑞斯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

不知不覺他已經從年輕的王子轉變成了滄桑的老國王了:“小子，告訴我，她最讓你難忘的一刻是什麽?”林秋順著阿茲-特瑞斯的話仔細思考了起來，然而他發現了這是一個非常困難的問題。

是把他從塔倫王國抓出來的時候?是從西斯手中救下他的時候?還是無數次並肩戰鬥時候?林秋能輕易地想起有關艾麗莎的片段，但他知道這些畫面都不是阿茲-特瑞斯希望得到的答案。

看著林秋猶豫不決的表情，阿茲-特瑞斯逐漸失去了耐心，他只能繼續循循善誘地提示:“有沒有那麽一刻，你突然無比渴望將她擁入懷中，吻上她的雙唇?”

如此直接露骨的問題問的林秋老臉一紅。他想要立刻給出肯定的答案，作為現代人，他甚至偶然還會產生一些更加“過分”的臆想。但答案即將脫口而出之時，林秋忽然對上了阿茲-特瑞斯認真的眼神。初代國王的眼神如此莊嚴，以至於林秋不得不重新思考起了那個有關賀露提雅“無聊”故事的用意。

“當賀露提雅的臉紅到了脖子根羞惱地低下頭的那一刻，我就想這麽做。那種強烈的感覺甚至讓我多次忽略自己的王子和圓桌騎士的身份。”

不僅如此，只要阿茲-特瑞斯一想到賀露提雅， 那時被驚豔到的表情就會立刻浮現在眼前。刻骨銘心的畫面，直至千年，經過了無數戰爭的洗禮後依舊讓他記憶如新。

然而直到他和賀露提雅分別之前，這個想法從未真正化為現實過。

因為他肩上肩負著無比沉重的使命，以至於短暫的失神過後，阿茲-特瑞斯就會立刻意識到自己聖女預言中的救世主，是整個阿卡蘭度的希望之子。所以，阿茲-特瑞斯總是告誡自己，當他完成自己的使命，實現了預言之後，再將自己的想法付諸於行動。

當初的情感有多麽強烈，他之後便有多麽悔恨。

在他和賀露提雅分別時，他特地說出了那個玩笑，他無比希望賀露提雅羞赧的表情能夠讓他動搖。遺憾的是，他駐足了不到十秒就想起了自己肩負著的使命。

阿茲-特瑞斯的目光一刻不離地凝視著林秋，最終，這位新的繼承者似乎得到了答案。

林秋搖了搖頭。

“……嘖，你小子還真是天生的救世主啊。”

阿茲-特瑞斯歎息著搖了搖頭:“因為如果你也有類似的記憶，我會立刻讓人你從這裡滾出去。”

他無法改變過去，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遺憾重新上演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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