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城,王宮。
克羅爾站在大殿之內,數道影子以他的腳為圓心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迪瑪王子坐在王位之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克羅爾的一舉一動。忽然間,克羅爾緊閉的雙目睜開了,四周的影子在同一時間縮了回來。
“鳩已經和提爾-賽琉斯達成了會面。”克羅爾的聲音一如既往得平靜。
迪瑪咧開嘴,誇張地大笑了起來:“真不愧是阿爾伯特那家夥曾經的手下,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好用的刻印!難怪帝都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原來影子所及之處,全都長滿了他的‘眼睛’……嘻嘻嘻嘻,沒了你的幫助,他應該會很不習慣吧。”
“你錯了,我不是任何人的護衛,你們只是混沌教的合夥人。”克羅爾轉而問道:“因此我必須提出一些疑慮——其一,我已經在劫獄前,將鳩與提爾-賽琉斯等人的動向提前告知與你;其二,鳩與國王私下接觸一事你也早有耳聞。為何遲遲不采取行動?”
“如果是阿爾伯特,我猜他會在監牢事先安排最精銳的部下,並提前買通靈,讓她在那些人始料未及的情況下發動襲擊。”
克羅爾不置可否地點頭。
“可是,對我而言,零、晨露谷的村民,送死的那幾個小隊長甚至提爾-賽琉斯的性命都不值一提。再清澈的池水放久了也會被汙染,更何況我的父王從一開始就不甘願承擔一池清水的角色……如你所見,這個王國的根基已被腐蝕,現在是時候將整個王國連根拔起了——我需要一場戰爭,足以將那些蠢蠢欲動的腐根引誘出來的戰爭。”
迪瑪狂熱地張開雙臂,如同演講般宣布著。
表面上的遵從與恐懼並不能滿足他,他要讓這個王國再也沒有反對他的聲音,他要斷絕人們最後的念頭,他要讓他的子民做夢時都無法擺脫他的統治。
這是一個瘋子,不過是理智尚存的瘋子。
克羅爾在心中做出了評估。
迪瑪和阿爾伯特是兩個相反的極端,這讓他們維系統治手段截然不同。而即便在賀露提雅歷史中,也很難找出幾個像迪瑪這樣的暴君,克羅爾能感受到,即便戰爭結束了多年,迪瑪仍然從骨子裡渴望戰爭,他不適合和平年間,屍山血海的百年戰爭才是為他量身定做的舞台。
克羅爾對迪瑪的狀態甚是滿意。
混沌教真正需要的並非步步為營的陰謀家,而是敢於在任何時候打破一切的狂人。
“我的疑惑解除了。”克羅爾說道。
“嘻嘻嘻嘻,迎接即將到來的戰爭吧。”迪瑪狂笑道。
晨露谷。
作戰會議總得來說並不盡如人意,零堅定地要留在晨露谷與村民們共存亡,鳩試圖勸說幾人返回帝都的想法也落空了,朱迪斯無奈只能選擇留下,籌備與迪瑪的正面交鋒。整個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壓抑中,村民忙碌地建立防禦工事以防迪瑪的突然襲擊,他們做夢也相不到這個小村莊竟然有朝一日會成為反抗迪瑪的最後根據地。
奧菲莉亞見林秋一個人上山,默默地跟了過去。
“深海,到底是怎麽回事?”林秋見四下無人,在心中默念。他本以為在牢房與晨露谷的開戰宣言是一是熱血所致,直到方才鳩出現時,他才恍然意識到這種“熱血”是浮嶽帶來的。
而他對於浮嶽能力的操控也變得越來越得心應手起來。
“您猜的沒錯,的確是浮嶽的影響。”深海如實說道:“葛蕾拉佔據零後,你瀕死的狀態激活了浮嶽的血脈,而當時的你,已經處在了亞魔化的邊緣。”
那是既沙克達姆事件過後,林秋又一次處於被力量奪走理智的境地。或者說在這兩次事件時,沒有白骨姬、拉莫夫等人暫時鎮壓湧動的力量,他恐怕早已淪為亞魔了。這兩次事件帶來的後遺症便是浮嶽的部分力量已經融合到了林秋的血肉之中,以至於在一切非理性的狀態下,浮嶽的無形的意念會影響到林秋的判斷。
“當然,把這些繁瑣的概念總結一下來說……就是刻印暴走哦,主人,第二顆鎮魂玉的力量已經漸漸不足以壓製封印了。”深海說道:“為了防止融合加劇,請您務必不要在找到第三顆鎮魂玉之前再陷入瀕死狀態。”
深海話音未落,奧菲莉亞的聲音便從林秋身後傳來:“是刻印出問題了麽?”
“嗯。”
林秋沒打算對奧菲莉亞隱瞞此事,在力量層級上,奧菲莉亞的空間刻印與他同級,他問道:“你遇到過相似的情況?”
“沒有。”奧菲莉亞忽然上前一步,拉住林秋手,一股暖流順著奧菲莉亞的手掌湧入林秋掌心,少女手掌柔軟的觸感讓林秋老臉一紅,他一時發愣,沒有第一時間甩開奧菲莉亞:“這樣應該會讓你好一些。”
奧菲莉亞臉頰也有些緋紅,她語氣低得如同蚊子一般。
“雖然我擁有西斯一半的刻印,但這一半刻印卻缺少了靈魂……那隻怪物並不在我的體內,只是將力量寄存在了我這裡。”
“主人,她的身體裡應該也有一顆鎮魂玉存在。”感受到流入林秋體內的暖流後,深海說道。
這些許的暖流卻解決了林秋的燃眉之急,浮嶽的力量已經隱隱有干擾林秋判斷的趨勢了,奧菲莉亞的幫助雖然無法解決根本問題, 卻能防止林秋再被“一股熱血”衝昏頭腦。
“謝了,奧菲莉亞。”林秋感激道。
“不必,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奧菲莉亞松開林秋的手,莞爾一笑:“不過你要在這件事結束後,將尋找第三顆鎮魂玉提上日程了,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就來找我吧。”
“嗯。”
林秋目送奧菲莉亞的背影消失在山脈盡頭,微風拂過她銀色的秀發,這一幕讓林秋由於浮嶽而躁動的內心漸漸平息了下來。
“深海。”他默念一聲。
“嗯?”
“我就要成為顛覆一個王國的大惡人了。”
山巒的另一端,聳立著巍峨的鋼鐵之城,那裡是隻屬於迪瑪一人國度。
“您早就是了。”深海語氣悠然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