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世,蘇北在輪回中爭渡。 他曾經是西湖畔的許仙,因為借了把傘,和白娘子產生了一段迤邐的姻緣。
他還曾是放牛郎董永,聽信了老黃牛的話,偷了人家織女的衣裙。
他更是曾穿入聊齋,成了負笈遊學的寧采臣,在蘭若寺遇見了面色潔白的聶小倩。
可惜這幾世,他的神魂都沒有主導太久,每當到關鍵之刻時,他的腦海裡都會跳出一個身前垂落霓虹光雨的女子身影,然後神魂就抽離了出來,再入輪回。
這好幾次都讓神魂短暫清明的他暗暗懊惱不已。
之後的這些輪回,變成了單純的心性考驗,蘇北再沒有獲得過有價值的神通或者功法。
他開始不斷的思考,如何能夠跳出去,一直困在這裡,終究不是辦法,此地終不是久留之地。
輪回不盡,往複轉生,這個世界不斷向前,蘇北再一次輪回時,世界已變得不像最初的樣子。
這個世界進入了所謂的科技時代,人類不再修行,開始借助外力,獲得另一種形式的力量。
雖然這些力量,在真正的大神通者面前,可以說是微不足道。
蘇北這一世,成了一個普通的學生,考入了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學,開始沉迷於網絡,漸漸變成了一個宅男。
有一天,他在去圖書館自習的路上,竟然極其倒霉得在校園的兩個減速帶之間,被一輛汽車給撞了。
然後,血流不止,沒能搶救過來……就死了。
這也許是蘇北活得最短的一世。
然而這一世結束後,蘇北的神魂依然懵懵懂懂,沒有像以前那樣立時就清醒過來。
他迷糊的神魂不斷的飄蕩,飄到了輪回盤之前,卻沒有入輪回。
從輪回盤之中,又斷斷續續飛出了很多道魂影。
這些魂影穿著打扮各不相同,甚至有一個長著三隻眼,還有一個分明就是隻猴子。
蘇北懵懂的神魂驚了一跳,問道:“你們都是誰?不對,我一定是在做夢,最近臨近期末,自習上多了,整個人都不好了。我現在一定是正趴在圖書館的自習室裡,快醒來快醒來。”
一邊碎碎念著,一邊用手去掐自己的大腿。
蘇北掐到神魂的大腿上,痛感比直接掐到肉體上還強烈,可是這麽強烈得痛感,他依然沒有醒來,感覺很是不可思議,一時不知接下來該怎麽辦。
那隻猴子嘲諷得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竟然和你這蠢貨是同一個人,真是讓我臊得慌。”
一個古代儒衫打扮的書生打量了他兩眼,笑道:“和我等確有異處,言語方式十分有趣,只是略顯白話。”
蘇北翻了個白眼,衝眾人說道:“還略顯白話?難道你們穿著古代的衣服,就要我和你們說文言文不成?快說,你們到底是些什麽人?我可沒時間和你們在這裡擺龍門陣,我還有一整本的高數要複習,不,是預習呢!”
一個身穿火紅長袍的老者排眾而出,大笑著衝蘇北說道:“我是紅雲老祖。”
額間長著三隻眼的那人孤傲得一拱手,簡潔得說道:“楊戩”。
猴子冷哼一聲:“孫悟空”。
“寧采臣”
“許仙”
“董永”
……
蘇北一瞬間隻覺天旋地轉,無數道混亂的信息湧入腦海。
他抱著腦袋,神情十分痛苦。
自稱紅雲老祖的老者見蘇北如此模樣,又衝他說道:“我們都是你,
你也是我們,我們其實是同一個人的不同輪回身,我們……都是蘇北!” 楊戩額間天眼睜開,射出一道寒月般的白光,照在蘇北的神魂上,而後作獅子吼,聲如罄鍾洪雷:“蘇北,還不醒來,更待何時!”
轟!
蘇北腦中如開了一道神門,前世今生,乃至對這方世界,都盡皆明了。
他不同時代的輪回身,此刻都面帶微笑,緩緩化作光雨,而後光雨聚集在一起,重新變成了蘇北原本的模樣。
“原來如此……”
蘇北低聲輕喃,眼中放射出精光。
“這真是好一場大夢啊!”
原來這整個的洪荒世界,包括現在發展為科技世界的地球,都是一個夢界,都是某人的一場大夢!
蘇北,秦追月,甚至包括夏侯冠宇在內的其他人,在聖劍宮第四步測試裡,被傳送到了這方世界。
這根本不是什麽小世界,而是一個虛無夢界,一個神級強者的夢境。
他們所有人,都成了夢境的一部分。
這個虛無夢界,真實程度遠比不上蘇北出生的墮神界,因為墮神界耗費了風老魔的半身神力,而這個夢界僅是某個神靈一個簡單的夢。
等某一天那個神靈醒來時,這個世界可能就會立即破滅。
蘇北之所以在這個世界中一世世得輪回,沒能像秦追月那樣早早跳脫出去,是因為他本身出生的墮神界就是一個虛無夢界,雖然墮神界要比這個洪荒世界更真實,但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虛無夢界對秦追月這樣心思通透的人來說,處處是破綻,所以很容易看破。
但是對蘇北來說,洪荒和地球的一切都那麽真實,他無法看破,自然也無法跳出。
蘇北苦笑了一聲,拍了拍腦袋,說道:“也不知有多少人已經跳出了這方世界,我是否還有機會入聖劍宮的門。”
而後他閉上眼睛,輕聲呢喃了一句:“這個世界真是……太假了啊。”
因為假,所以一切皆可隨心。
蘇北開始向上飄起,飄過了雲層,飄過了無垠星空,飄過了天界, 飄過了三十三重天外天,飄過了無邊混沌。
“啵——”
仿佛一個氣泡破裂,蘇北感覺身周頓時一輕,熟悉的靈力開始湧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
他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站在舉行聖劍宮收徒大典的高台之上。
夏牧陽等九位聖人,還端坐在龍紋大椅之上,正看向自己,有人目光柔和,有人則如刀劍般犀利。
不遠處的秦追月,則長舒了一口氣。
夏牧陽從座位上起身,大笑道:“第四步測試的時限,當時並未向你們言明,但其實最多僅有三個時辰。不足三個時辰,若是有九十人從那方世界跳出,則測試結束;三個時辰到,即使跳出未滿九十人,測試也自動結束。年輕人,你倒是幸運,方才僅跳出八十五人,你能於最後時刻跳脫而出,成為我聖劍宮弟子,這大概就是你與宗門的緣分了。”
蘇北向夏牧陽躬身行了一起,心中卻泛起驚濤駭浪,他在那洪荒世界中數次輪回,有幾世還都經歷了無盡悠久歲月,但在現實中,卻僅僅過去了三個時辰?
神靈的手段,果然不可想象。
正在此時,蘇北卻聽到了一個冷哼之聲:“還以為是多厲害的角色,沒想到堪堪才抓住最後的時限跳脫出來,如此愚鈍的資質,也真枉我還多看了你兩眼。”
蘇北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面容帶有幾分女子陰柔,目光陰寒森冷的男子,正輕蔑得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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