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哥哥。”傅明嫻回府便朝著傅明元的住所走去。 傅家院落規模不大,本本分分的四套院房,她跟隨何氏住在東廂房寧淮院,而傅明元為了讀書清淨,已經搬到西廂房江風閣去住了。
走到竹木廊下,傅明嫻瞥了一眼甬道兩旁的枯枝,可惜現在冬天,不然一定會看到一排排的紫薔薇開的明豔,連帶著心情都會跟著好起來。
看慣了高門大戶的冰冷,傅明嫻是打心眼裡覺得現在的傅家溫暖。
“娘……疼,疼,娘,您輕點……”
“現在知道疼了,當初和人打架的時候怎麽不好好想想!”何氏輕聲斥責。
傅明元的哀嚎聲透過房門傳到院子中,雖然沒有看到哥哥臉上的表情,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他多半是在哄母親開心。
傅明嫻站在廊下撣了撣肩上的碎雪,推門走了進去,傅明元隻著著織錦裘衣側臥在臨床大炕上,何知秀坐在傅明元的身旁,語氣雖是責罵,動作生怕弄疼了兒子。
“娘,哥哥好些了嗎?”
數日的昏迷讓傅明嫻的嗓子有些沙啞,看起來變成了小可憐,何氏本來要拍在傅明元後背上的手,也立即收了回來,轉而捂上傅明嫻的雙手,“阿衡,快進來,外面怪冷的,你的身體還在病中呢!”
“好多了呢,整日都在房間中憋著,想出來看看哥哥。”話落,傅明嫻還特意向著傅明元眨了眨眼睛。
“娘,我真的知道錯了。”傅明元見妹妹正為自己的說話,臉上陪著笑意的看著板著臉的何氏,“我再也不敢了,你看看……!”
說罷,傅明元還將胳膊上的青紫露了出來。
何氏突然沉默了,抿著唇不說話。
“娘……”傅明元一見到何氏這般,忙改口,“我其實還好……”
“是娘的錯,娘沒把你們教好。”何氏將藥膏塞到傅明嫻的手中,“這藥你幫忙你哥哥敷上,我去廚房看看熬的雞湯好了沒,一會給你送過來。”
“娘先走了。”
傅明元把腦袋耷拉在軟枕上,“阿衡,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我怎麽這麽笨。”
看著傅明元自責的模樣,傅明嫻忍不住歎息一聲,她微笑著上去戳了戳傅明元手臂上的傷口,“誰叫你不聽話,惹娘傷心了。”
剛開始傅明嫻還有些不習慣傅明元的存在,可是這幾日的相處,她也了解了傅明元的性格大條,對這個妹妹的滿是真心疼愛。
“啊……”傅明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咬上了軟枕,“我的命怎麽這麽苦。”
傅明嫻嘴角揚起一抹淺笑,雙手的動作卻是放柔了很多,“我輕點就是了。”
“哥,你怎麽不說你打架是為了我,這樣娘就不會罰你了。”
其實傅明元沒有和何知秀說實話,他打架不是因為讀書上和人起了爭執,而是為了保護自己。
大明民風開放,每逢佳節都會燈會供人玩樂,女子也可上街遊玩。
他們兄妹本來開開心心的去逛燈會,卻被紈絝子弟看上了自己,想要調戲,傅明元這才和人動了手的。
“別胡說,你還想不想要以後的名聲了。”傅明元翻了個身,將另一頭傷口換到傅明嫻手下,表情少有的嚴肅認真,“再說了,我把你帶出去看燈會的,我就要保護好你。”
“他們竟然敢欺負你,哥拚了命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你以後也不要再提,阿衡是個好女孩,將來是要許配給好人家的。”
傅明嫻拿著藥杓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
傅明元被打的下不來床,隻是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 名聲?
好陌生的詞語,前世的她聲名狼藉,早就不在意什麽名聲不名聲的,如今卻突然來了個人對她極盡呵護,心中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暖被觸動起來,傅明嫻鼻子一酸。
到底留著相同的血脈,她對傅家人自然而然便有了親情。
“後背多抹一點,睡覺的時候壓到了。”傅明元翻了身,好像是自己嘮叨,“也是哥沒用,要是哥能在科舉上取的好一點的名次,也不會叫你受委屈了。”
“怎麽就學不好呢!”
傅家桓官位不高,在這權貴世家遍地的應天,幾乎可以忽略,拜高踩低是常有的事情,他們兄妹在外面也難免要受些窩囊氣。
傅明元的脾氣一向很好,他委屈點沒什麽,總不能讓傅明嫻也跟著他受委屈,他們阿衡將來還要嫁給好人家呢。
傅明元此刻背對著傅明嫻,感覺她沒了動作,這才疑惑的轉身,卻看到了傅明嫻的異樣。
傅明元慌了,“怎麽了?”
“阿衡,哥不疼的,哥的身體結實著呢!”話落,傅明元還擔憂傅明嫻不肯相信,非要掙扎著起身,結果又是一陣哀嚎,吃痛的躺了回去。
傅明嫻眼眶有些紅,偷偷的抹了把眼淚,一巴掌打在了傅明元的傷口上,“你快躺好了,不然我夠不到傷口了。”
傅明元疼的齜牙咧嘴。
傅明嫻忍著笑意,聲音竟有些撒嬌,“哥,你明明很疼!”
“當然了。”傅明元頭腦不算聰明,卻待人真誠,對傅明嫻也是呵護至極,“這不是怕你和娘難受。 ”
傅明嫻垂眸,受盡人世間冷眼的她,面對這份突如其來的親情,溫馨的家人,隻覺得心中陣陣暖流,她是打從心底裡接受了這一家。
不管到底是不是老天爺開眼,她都希望自己能在這呆的久一點,不要一睜開眼睛,她已赴了黃泉,一切都是她的黃粱一夢。
她會將他們看做至親骨肉,努力的守護在他們身邊,誰也不能欺負她的家人。
“阿衡,你放心,等著哥傷好了之後就努力讀書,今年的秋闈,不會再叫爹娘失望了。”傅明元雙拳攥緊。
一沒背景,二沒人脈,要想出人頭地,似乎就隻有讀書這一條出路了。
“別太累到自己。”傅明嫻心裡卻是在想著,有沒有什麽好方法可以幫傅明元一把。
其實讀書這種東西,三分天賦,七分努力。
傅明元雖然算不上那種天賦異稟的讀書料子,但總算是肯吃苦,要說封侯拜相高中狀元有些牽強,考個舉人卻不是難事。
傅家和傅國公府是比不得的,她父親那些微薄的收入要支撐整個家裡的開銷。
傅明元的功課除了傅家桓有空的時候教導,再就是去周邊縣的私塾去讀,如何能比得過應天中那些師從名師的權貴世家子弟。
總要想個辦法給傅明元找個好老師才行。
有人領著進門,要比自己胡亂的摸索好得多。
“對了哥,在燈會上欺負咱們的是誰啊?”傅明嫻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傅明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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