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姐姐?”傅明玫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傅明嫻的身邊,又試圖去順著她的目光向著明紙糊著的窗外望去。“外面是有什麽好玩的東西嗎?為何衡姐姐一直盯著窗戶看?” 傅明嫻的身上蓋著藏藍色繡著寶相花的錦緞被,身後墊著駝色繡花靠枕,身體微傾斜著依靠在羅漢床上,目光透過扇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幾次傅明玫喚她都沒聽了去。
“也沒有什麽好玩的啊?”
傅明玫來了臨雨軒數次,少女明媚,又性格好動,早已經同何氏和傅明元熟絡,見傅明嫻不理她,傅明玫小聲的嘟囔著,“陸老師已經下學了呢,不知道元哥哥聽的怎麽樣了?”
傅明嫻抽回目光,轉而看向傅明玫,笑著道,“怎麽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傅明玫扁著嘴,撒嬌著說道,“衡姐姐,為何我做的花鈿總是不如你做的精巧神韻,你再教教我把。”
“那你仔細的看著了。”傅明嫻接過金箔和剪刀,垂眸開始動手做起來,她的神情極其認真,傍晚的夕陽余光透過窗桕打在她的臉上,很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哪怕傅明玫還是個小孩子也不由得看得癡了。
傅明嫻手腳麻利,不一會兒梅花花鈿便已經成型,模樣精巧,栩栩如生,抬頭就瞧見傅明玫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你這丫頭,是不是在誆我,卻不想自己做。”
“才不是呢!”傅明玫眼中帶著驚喜的接過花鈿,“誰叫衡姐姐這般好看呢。”
前世傅明嫻容貌嬌豔如同海棠花,美是美,卻讓人覺得魅惑妖豔,而今生傅明嫻雖然容貌依舊相似,卻很好的繼承了何氏的溫婉賢淑,會讓人憑空生出保護的欲望。
“哇,衡姐姐,你真厲害,你怎麽什麽都會啊!”
傅明玫將梅花花鈿拿在手中,愛不釋手的反覆觀看,雖然隻是短短幾日相識,可是傅明玫卻是打從心底裡佩服傅明嫻呢,她覺得傅明嫻根本就不像旁人說的那樣小門小戶膚淺卑微,反而她覺得傅明嫻身上的氣勢要超過之這府中其他的嫡出姐姐。
傅明嫻笑了笑,“在府中沒事的時候會自己琢磨一些來打發時間,你若是喜歡我明個兒就多做一些送給你,不過這些你還是要自己學會的。”
前世她的父母去世後,因為薑氏和傅明遠的突然闖入,讓趙秦氏大怒,當即便把她接到自己身下撫養,直到十四歲行了及笄禮才送回傅國公府。
她的童年教導,都是來自趙秦氏,雖然受寵,可是女子該學的本領和規矩卻是半分都少不得的。
趙秦氏給她請的老師全都是應天中的名家,因為人的片面,到了最後,大家就只知道傅明嫻名聲不好,卻習慣性的忽視了她的優秀,這些花鈿瓔珞對她來說隻是小玩意,小到女紅繡技,茶道學問,大到後宅田鋪管理,傅明嫻都能在京城中的貴女中立足。
傅明玫狠狠的點著頭,“好愛你啊衡姐姐。”
“外面白雪皚梅花開的正好,咱們屋內的玫姐兒也嬌豔陽光,這梅花花鈿正好。”傅明嫻笑著招呼傅明玫上前,用了呵膠貼在傅明玫的眉心。
她今日正好穿著玫紅色纏文枝繡花襖裙,梳著小髻,頭上簪著鏤空梅花發簪,配著梅花花鈿,當真是人比花嬌,明豔如同冬日裡的紅梅,讓人心曠神怡。
“玫姐兒真好看。”
傅明玫微低著頭,臉頰浮上幾抹紅暈,“衡姐姐就知道笑話我,我……我要回臨雪軒了。”
傅明玫走的急了,
沒瞧見門口正進來的傅明元,這一下狠狠的撞上,差點直接摔在地上,傅明元眼疾手快的將傅明玫從地上撈起來,“沒事吧?” 傅明玫的臉色更加紅了,一雙小手握緊繡著並蒂海棠的袖口,“沒事,玫兒就先回去了。”
傅明嫻沒看出來傅明玫的異樣,點頭笑道,“好。”
……
屋子內藥香濃鬱,臨門木屏風上雕刻著八駿馬的圖樣,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發帖,各色筆筒,想來是主人除了日常所需,便總是模仿他人的字體。
內間廂房,棋盤格花紋的幔帳下黃梨木床,簡單卻不失英氣。
這是陸歷久的府上,哪怕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寒門秀才,府中也依舊保持著原貌,他不喜奢華,屋內炭盆中炭火燒的正旺,黃梨木床上躺著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語氣虛弱卻帶著欣喜,“你回來了。”
“嗯。”
趙宛容原本是躺在床上的,見陸歷久回來便作勢要坐起,卻被攔了下來。
陸歷久抿著唇的走到床邊,將一旁的靠枕墊在趙宛容的後背,“還是躺著吧。”
趙宛容身著月白色繡牡丹襖裙,頭上隻簪著描金簪子,樸素的絲毫看不出來當年趙國公府盛寵嫡女的模樣,也不知是因為趙宛容穿的太過素淨,還是因為她那纖弱的身影,好像能隨時隨風散去一般,此時卻是滿眼笑意的點頭, “無礙的。”
陸歷久修長的手指將剛熬好的藥碗端起,又用藥杓盛出的湯藥放在唇邊輕吹幾下,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喂藥到趙宛容的唇邊,“小心燙。”
哪怕是面對自己的妻子,陸歷久已經不喜歡多言。
一來一回,房間中很安靜,只剩下了趙宛容喝藥的聲音,直到一碗藥見底,陸歷久方才開口說道,“我去送藥碗。”
陸歷久起身準備離開。
“歷久……”趙宛容突然開口,眼中的猶豫最後隻化為了滿目柔情,“辛苦你照顧我了。”
“這些事可以交給素容去做的。”
看得出來,趙宛容是極愛陸歷久的,人的眼睛是絕對不會騙人,趙宛容看著陸歷久的目光是那樣深情,反而陸歷久眸光卻平淡孤寂,如同一灘似水沒有波瀾。
陸歷久並未回頭,聲音低沉的說道,“應該的。”
趙宛容眼角發酸,咳了幾聲,成親多年,陸歷久一直待她很好,很周全,甚至全部例銀都拿去為自己尋覓良藥,可惜,正是因為陸歷久對她太好,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客氣,而非夫妻間的相融以沫……
罷了,當初嫁給他的時候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她本就不該多奢求的,現在這樣能每日的看到他,能有他的溫柔照顧,自己便覺得很滿足了。
“你的身體弱,好好休養,睡吧,晚膳的時候我叫你。”陸歷久皺眉,又補充道。
趙宛容含笑眯上眼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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