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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窒刪臣》第39章 落花如夢
嬙酈閉上眼睛:“娘娘,嬙酈甘受責罰。”

 女媧定定的看了看嬙酈,隨即又啟齒道,那麽你膝下的孩兒呢,她還尚未出生,就要跟隨你步入滾滾塵世,做一個凡夫俗子嗎?

 嬙酈遲疑了下,低頭。這也是沒用辦法的事情。

 女媧歎氣,眉頭深鎖。

 “當今雖然祝融族的舜帝已一統天下,號天帝,但共工一族和祝融一族的紛爭依舊不會停止。”

 “如果你肯舍得,我希望她的出世能平息這天下紛爭,如何。”

 還請娘娘明示。

 你腹中的胎兒,是炎黃兩家共同命脈,她與生俱來就身負使命,一旦我……大約她將會是神族唯一的希望了。”女媧頓了頓,欲言又止。

 “如果你放心,在她旦下之後,將她的命運交付與我如何。”

 嬙酈抬頭,驚訝的看著女媧娘娘。

 沒錯,女媧展顏微笑,“這是我們的契約,代價就是你必須隱世退出,而你也將失去你的女兒,假定他日你們母女如能重複,也是在她完成我賦予的使命之後。”

 “你能遵守嗎?”

 嬙酈不自覺的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她既欣喜又憂傷。

 “娘娘,你說的我懂,倘若大局如此,嬙酈自當從命。”

 ————————

 那一夜,嬙儷的宮殿燃起熊熊大火,女神嬙儷自此下落不明,隻從宮中發現身著神女裝束的女屍,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僅是她的隨時侍女月瑤,共工聞聽妻子死訊也執念深種,竟然自戕殉情,隨後天帝退位,百年的神族大戰自此方休。

 嬙儷隱退後,終於順利產下腹中胎兒,為了踐行諾言,挽救人間生靈塗炭,她親自抱著女兒素裝前往長生殿。

 此刻,正看見女媧座下四神獸之一的朱雀在苦苦勸道:“娘娘,不可以”。

 女媧端坐殿前,一時有些微微走神,幾千年了,她何曾懼過什麽,現在終於,可以完成並結束她的使命了,油然的,她忍不住開始微笑起來。

 朱雀匍匐在地啜泣道:“娘娘,你可知道此舉會讓你魂飛魄散”

 女媧淡淡笑了:“朱雀,我知你是擔心我。但我本就應天地之靈氣而生,我現在只不過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罷了。”

 “娘娘……。”

 嬙儷此刻匍匐在殿下,驚駭莫名,萬萬沒想到,她苦求女媧出面彌補大錯,代價竟然是女媧娘娘自己的生命。

 嬙儷閉眼,淚滾滾而下,向著女媧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揮手就向自己額頭罩去。

 女媧余光一瞄,立即拂袖擋下。

 “嬙儷你這又是何必。”

 嬙儷深深低頭:“嬙儷自知罪孽深重,只有一死謝罪,還願娘娘成全。”

 “你死了,你剛出生的孩子怎麽辦?”

 “哇哇……”仿若巧合。孩子仿佛感應到氣氛的凝固,放聲大哭起來。

 嬙儷看了看仙婢懷中抱的嬰孩,咬咬緊下唇,滿眼盡是不舍。

 “罷了,嬙儷,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萬事萬物都有因果和代價,我要的你已經給我了,我在這昆侖山上已冷眼旁觀了千年,戰爭,殺戮,掠奪,我已經看的太多太多,此番結果是神界大戰開始時就必然會發生,我早知如此也未加乾預,是因為我早想好了這一步,如今我實在不忍心看到更多的家破人亡、生靈塗炭,是該了結的時候了,不周山倒雖因你而起,但也是必然會發生的結果。

 女媧頓了頓,轉身抬手,手掌內顯現出一串奪目的光芒:“眼下,我已將我余生的精血煉入這玉石中,待補天儀式後,玉石將會彌補天塌地陷的漏洞,屆時人間會重新恢復生機,但我也已時日不多,所以我用多余的玉石碎片串成了這串珠鏈,送與玥兒,願你的女兒能有朝一日長大成人,通過這玉石獲得我的精氣,延續我的意志,從此能保天下太平。”

 “娘娘!”嬙儷伏地痛哭顫抖。“臣婦如今已是待罪之身,而玥兒何德何能,能承受如此重任。”

 “我知道你想什麽。”女媧神色從容,長發迤邐,她走下殿前溫柔的抱起了仙婢懷中的女嬰。

 懷中嬰兒粉嫩憨態,一看見她便軟軟用手把住了她的頭髮,她看著唇邊竟忍不住劃出一道弧線,眼波浩渺。

 “朱雀。”女媧輕啟唇道。

 一旁的朱雀不由的一震,她從未看娘娘如此莊嚴肅穆的神情,不由的走上前匍匐拜倒。

 “娘娘,朱雀在。”

 “你作為我的神獸已護衛我千年,現在可有厭倦之心?”

 朱雀搖頭哽咽道:“娘娘於朱雀有再造之恩,朱雀早已決心誓死追隨娘娘,如今娘娘心存去意,那臣下也不想苟活……”

 “你必須活下去。”女媧打斷她的話。

 “從今往後,眼前這個嬰孩兒,就是你的新主人,你務必要跟隨她,在她尚未成年之前引導她、守護她,在她需要時聽她禦史,明白嗎?”

 朱雀頓了頓:“娘娘!”

 “眼下,我的余生已耗盡,這也是我逃不過的劫數。縱使如此,神族之間恐仍不會太平,而你眼前這女嬰,也許是一統神族的全部希望,只有我的精氣後繼有人,魔族才會有所忌憚,不會作亂人間,所以我現在希望你能在她尚未能力時保護她,引導她,跟隨她,等有朝一日她能完整的繼承我的意志,去吧……”

 女媧向她拂了拂衣袖。

 朱雀此刻已明白, 娘娘心意已決。於是她伏地向著女媧拜了三叩,隨即幻化成一陣赤紅的火焰一飛衝天,隱隱能看見那是一只在赤焰中盤旋的鳥,在空中盤旋了片刻,尖嘯著,高叫著,一下墜入了女孩的胸口,一陣紅光過後,旋即隱沒不見。

 女媧點點頭,看向嬙儷。

 嬙儷跌坐在地,眼睜睜的看著她與女媧的交易已達成。

 都是母親的錯,從此以後你將孤身一人背負著身身世世的責任,戰爭、傷害、陰謀和殺戮將圍繞著你,而在這腥風血雨的乾坤天地間,稍有不慎,將萬劫不複。

 嬙儷顫抖著捂住胸口,淚水縱橫。

 女媧點點頭,瞬間讀出了她的心思。

 “你的女兒雖已獲得我所有的祝福,但年紀尚小,又被賦予如此重任,恐會被有心之人覬覦,你放心,所以我已經想好一人追隨他,保護她。”

 說完她輕喚道:“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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