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知道皇帝這是在立威,在給三日後的政改奠定基調,見他問起,側身道:“回皇上,是河.南巡撫趙晗,山.西巡撫張瑞圖,江.西巡撫……”
“宣。”朱栩揉了揉臉,已經有前面兩批,接下來就會得心應手。
皇帝想找茬,誰也跑不了,一頓劈頭蓋臉的訓斥,外加一根根大棒敲打,進來的三人都是心慌意亂,不停的‘知罪’,‘萬死’。
還是一樣的被趕出去,寫‘保證書’,寫不好就扣上一頂‘昏官庸吏’的帽子送回家種地。
這一招,還真是百試不爽!
皇帝斥責了十八省巡撫,指責他們是‘昏官庸吏’,毫無政績,這在京城引起了頗為不小的震動。
早就安排的輿論人員飛快的在發揮作用,將這些官員的‘無能’在大街小巷傳播,著實給了這些進京的百官不小的壓力。
傍晚,禦花園。
朱栩走在前面,申用懋與孫承宗一前一後的跟著。
申用懋知道宮外的動靜,笑著道“皇上這一招高明,聽說畢大人那邊現在順利的很……”
朱栩一笑,想要製服這幫文人,強行下旨下令根本沒用,一定要抓住他們的弱點,‘聲名’就是!
“事情布置的怎麽樣了?”朱栩不在意這些,都是小手段,腳步放緩的問道。
兩人一怔,申用懋會意的抬手道:“回皇上,現在左良玉差不多已經回到雲.南,賀人龍,代善,多爾袞等都已經安排南下,軍情處早就在整理安南的情報,制定合適的平叛方案,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發兵!”
東南亞基本上都是大明的屬地,以前配置有各種‘宣慰府’,只是漸漸的都名存實亡,後來連‘名’都沒了。所以,用‘平叛’二字完全沒有問題。
朱栩眯著眼,心裡計較不停,嘴上道“安南一共才三百多萬人口,割據混戰,戰力落後,沒有火器,地域非常狹窄,我朝大軍都是精銳,久經戰陣,水路並進,沒有理由拿不下來。朕想知道的是,安南能有多少地,可以安置多少災地民眾?”
這個是申用懋在做,他道:“回皇上,臣有過估算,北方的鄭氏有良田超過八千頃,如果能完全佔據,短時間內,可移送數十萬人,隨著開墾,三年內,五百萬人是沒有問題,若是順利,再送三百萬人也應當能承受。”
安南的局勢很複雜,北鄭,南阮,外加還有不屬於安南的佔城等小國,即便如此也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割據勢力,常年混戰不休,民怨不斷,這個也是有著深刻的歷史淵源,涉及到莫黎兩朝的數百年恩怨。
這些朱栩自然早有了解,他踱著步子,目光如劍的道:“當年太宗皇帝降服安南,實乃不世功勳,光耀後世。宣宗撤兵,一來是有庸臣誤國,二來對安南策略有誤,這一次,朕打算給予安南,朝.鮮的地位。”
孫承宗與申用懋都是一楞,孫承宗道“皇上,‘朝鮮的地位’是指?”
朱栩嘴角翹起,道:“允許他們保留國王,政務半獨立,朝廷派官員入朝監督,負責稅務,同時執行‘共同防禦條約’,一切軍力由我大明掌控……”
孫承宗與申用懋對視一眼,申用懋皺眉道:“皇上,不是直接吞並嗎?”
如果不徹底吞並,掌握所有權力,那該如何移民?還有,這種不前不後的做法,也不符合大明的一貫作風。
朱栩笑容越多,道“咱們人生地不熟,需要他們幫忙,想要恢復南方的那些宣慰府,還是要借助他們的力量。這件事,代善,多爾袞他們是主力,要多倚重他們,
該放權的時候,要大膽的給……”朱栩的想法是驅逐他們自己打自己,大明軍隊跟在身後揮動鞭子就成。
申用懋與孫承宗是不太讚同朱栩的想法的,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管是安南人亦或者是建奴,都不能信任。不過皇帝顯然自有打算,兩人也只能應聲稱是。
朱栩伸手折著一支寒梅,哢嚓一聲後,語氣堅定的道:“命楊嗣昌南下,在雲.南前線組建作戰指揮部,左良玉,代善,多爾袞都進去,朕會命錦衣衛將所有情報都送過去,協助戰事!”
“遵旨!”申,孫二人躬身道。
朱栩看著這朵新鮮的梅花,心裡想著待會兒送給李解語,又道:“南下的路線要改,先去天.津衛,再去濟.南,然後順著大運河去應天府,再去杭.州,沿著海到福.建,一路直到雲.南!”
這麽說著,朱栩其實心底還想去台.灣看看,只是時間未必夠。
朝臣都不希望皇帝出京,更不希望皇帝興師動眾的到處跑,不過眼前這位明顯與太祖太宗很像,不是他們能束縛得了。相互對視一眼,道:“臣遵旨。”
皇宮裡,朱栩定議著南下的事情,文昭閣內一乾巡撫,六部的大臣還在爭論著。
爭論的焦點非常多,包括‘景正稅法’,‘景正田畝製’,‘宗室律例’,‘勳貴十二規’,‘皇宮用度總則’,‘商法’,‘鹽法’等等。
這些畢自嚴都有信心去調節,制定的時候就預留了空間,總能找到平衡點。可涉及到六部,地方權責的改革,就會形成一股‘一致的反對’,讓畢自嚴顯得是在孤軍奮戰。
按照朱栩以及畢自嚴等人的設計,戶部不再負責稅務,設立單獨的稅務總局,歸屬內閣,吏部對官員的考核,調用,需要通過督政院對這些官員的在職,履歷,財產等複查。工部不再負責建造戰船,設立船舶司,修橋鋪路等也準備籌建全國性的大商會,集中民間力量。刑部今後隻負責刑調,不負責審案,在各地省府縣設立刑獄司,歸刑部,地方雙重管轄。禮部,兵部的權責也都有分減,同時各地的三司衙門也直接歸屬大理寺,升遷都只能在內部。地方督政院的之權擴大到可以調查巡撫,總督以下任何官員,在朝廷許可直接就可以調查巡撫,總督!京城的督政院甚至能夠調查三品以下的所有官員,朝廷準允可以調查六部尚書!
這些別說六部了,地方上都是心驚膽戰,萬分的謹慎小心,在‘不惹惱皇帝’的前提下,紛紛奮力爭取,一面想要保持權力,一面又要維持‘安全’。
另外還有惠通商行更改為皇家錢莊,負責鑄幣,發行銀票等,十大糧倉,負責朝廷的糧食戰略儲備,還有東廠,九寺的職權等等,這比重建一個國家還要複雜!
畢自嚴與傅昌宗,周應秋等人這些日子都忙著協調,朝廷看似在分權,實則在細化權責,對地方的監督,控制,分化到了史無前例,想要說服所有人,在政改會議上不出么蛾子,耗費的心力不是一點半點!
這場革新幾乎推翻了或旨在推翻大明以往的一切架構,從經濟到政治,一切都在變,等於是在推倒重建!大部分人都還活在天啟以前,所以改革基本上是以朱栩這個皇帝牽頭,聯合畢自嚴,傅昌宗等六部尚書,外加‘忠君’的各省巡撫在推動,這些都是新政的支持者或者既得利益者。
雖然艱難,可也就是‘討價還價’,畢自嚴等人深諳這裡面的‘潛規則’,不停的與這些人交流,爭論,甚至是威脅,動用各種手段來縮小差距,希望盡快達成一致,完成前奏。
大明高層為了革新計劃殫精竭慮,費盡心思,整個京城的氣氛都是忙忙碌碌,積極向上,可總有人在這樣的氣氛中,添進不和諧的聲音。
阮大铖與孫之獬從慎獨書院走出來,神色都憤憤難平。
孫之獬獐頭鼠目,破口大罵:“本來還以為他有點骨氣,沒想到只是軟骨頭,上了道奏本就偃旗息鼓, 再也不肯冒頭了!”
‘慎獨’二字是劉宗周對儒學發展的獨特理解,這次進京也就是要講‘慎獨’的。他本就是一個對仕途野心不大的人,上次上奏固然有阮大铖挑撥,更多的也是出於他對朝局的一些看法,並沒有入朝為官的意思。
所以阮大铖,孫之獬再來的時候,讓劉宗周明白了兩人的真實目的,很不客氣的趕走了兩人。
阮大铖向來反覆,絲毫不因劉宗周的不配合生氣,一邊走一邊冷笑道:“他不肯做我也有辦法!我就不信我推倒了黃承元,皇上,朝廷那些大人物還能無動於衷,不讓我官複原職!”
阮大铖在天啟三年與魏大中爭奪吏科給事中,結果趙南星等人偏袒魏大中,阮大铖一怒投靠魏忠賢,硬生生的奪了過去。這也惹惱了趙南星等東林大佬,他上任不到一個月就被迫灰溜溜的辭官回鄉。
後來魏忠賢倒台,東林秋後算帳,他費盡心思的才保全自身,這麽些年,竟然一直沒有官身!
孫之獬是在吏部的核查中被罷官,一直夢想著官複原職,這一次與阮大铖算是一拍即合,共謀發展。
他一直不得志,心裡惱怒異常,聽著阮大铖的化,徑直道“那你說,怎麽辦,再不搞掉黃承元,等廷議一開,我們就沒有機會了!”
阮大铖陰測測的看著督政院方向,不屑一笑道“等著吧,明天你就知道了。”
孫之獬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心裡想著去一趟禮部,要是能登一篇他的文章,那影響力絕對比他們四處串聯來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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