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伸手接過來翻了翻,神色微振。這可比後世的標題黨強了不知道多少,妥妥的都是乾貨,水分極少。
朝報,從朝廷的彈壓民變的大勝利,到朝廷的賑災的萬眾鼓舞,寫的是淋漓盡致,熱血澎湃。總而言之,皇帝英明神武,百官用心,大明中興在望。
朱栩看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有些昏沉,看了看還有幾疊厚厚的奏本,輕歎口氣,轉頭向劉時敏道:“畢師什麽時候回來?”
劉時敏躬身道“回皇上,省改錯綜複雜,邊際西南數省,今年怕是回不來。”
朱栩淡淡點頭,起身道“朕去睡一會兒,有事立刻叫醒朕。”
劉時敏看著朱栩疲憊的神色,輕聲道:“是。”
朱栩進了他的臥房到頭就睡,他是真明白‘病來如山倒,去病如抽絲’這句話了,好多年沒生病都積累在這一次發作,令他很是難受。
宮裡平靜,宮外卻沒有。
一輛輛碩大的囚車,押解著高迎祥,牛金星,劉宗敏等人,緩緩行過大街,奔向刑部大牢。
“賊寇該死!”
“殺了他們,他們都是強盜!”
“打死他們,立刻處決!”
“打打打!”
兩邊的百姓緊緊尾隨,在拚命的扔石頭,臭雞蛋,腐菜幫子,都一股腦子的向著囚車砸去。
高迎祥站在最前面的囚車裡,臉色陰沉,雙目都是憤怒的火光。
他心裡恨的發狂,他這一次,只是馬失前蹄,栽了跟頭。若是有下次,他定然能東山再起,不止打下西.安,甚至打到這繁華的京師來都有可能!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向兩邊的的鋪子,酒樓,繁華的遠勝西.安,這一刻,他心底還湧起了一抹豪情。
牛金星,劉宗敏等人卻都是滿臉懼色,他們怕死。
與此同時,今天的朝報也鋪開,在各個攤點都有好幾個孩童拿著報紙在叫喊。
“快報快報,陝.西官軍大勝,賊寇全數押解進京!”
“快報快報,朝廷再免陝.西稅糧三年!”
“快報快報,新鮮出爐的快報,朝廷發賑災糧一百萬石,銀一百萬兩,即可運往西.安!”
“快來買啊,今年朝廷稅糧較去年減少了一成,國庫壓力大增,朝廷號召富人捐糧。”
一個不足二十歲的青年,身穿青衣,背著包裹,看向一個走過來的孩童道:“給我來一份。”
這孩童飛快遞過一份,麻利的道:“承惠,一文錢。”
青年遞給一文錢,接過報紙,一邊走一邊看,然後來到一家茶樓坐下,坐下來慢慢的看著。
他看的,主要是有關曹文詔,曹變蛟陝.西平亂的篇幅,看著看著,嘴角不自覺的掛起微笑。
“兄台,可也是有意今年的武舉?”突然間一個比青年大一些的士子模樣的人,走過來笑道。
青年抬頭一眼,抬手道:“讓兄台見笑,在下倒是有心入軍為兵將,可惜家裡不同意,倒是希望我潛心入學,致力科舉。”
魏學濂坐在青年對面,他已經看過今天的朝報,一邊自來熟的倒茶,一邊道:“兄台,聽我一句勸,遵守本心最為重要,我之前苦讀詩書,到頭來才發現我最喜歡的還是行軍布陣,馳騁沙場……”
青年看著魏學濂神情也微動,旋即平和的搖頭道:“在下出身武將世家,家父,叔父,兄長皆已經入行伍,我卻不能再去了。”
魏學濂喝了口茶,聽著直愣神,旋即一臉可惜的道:“原來如此,倒也別無他法,希望兄台明年高中,位列三甲!”
這個時候,孟兆祥也從樓上下來,坐在魏學濂邊上招呼了句“魏兄。”
魏學濂這才意識沒有認識地面的青年人,抬手道:“還未請兄台名諱?”
青年人微笑,抬手道“在下曹鼎蛟,山,西大,同人氏。”
魏學濂一愣,道“曹鼎蛟?怎麽與那位禁軍統領曹變蛟的名字那麽像?”
青年笑而不語,繼續低頭看報紙。
倒是孟兆祥看著曹鼎蛟道:“我觀曹兄眉宇如星,性情敦厚,怕是詩書滿腹,可是衝著明年那第一榜去的?”
第一榜,也就是俗稱的一甲,狀元,榜眼,探花。
曹鼎蛟聞言搖頭,道:“近來有諸大儒要鼎革儒學,推陳出新,在下這次裡是打算考取皇家政院,潛心問學的。”
孟兆祥與魏學濂都是怔了怔,對於皇家政院那邊放出的消息他們是知道的,那裡聚集了不少名家大儒,也有當朝高官,不時的講經說法,很是熱鬧。
真正讓孟兆祥與魏學濂驚奇的是,京城已經很少有這樣潛心文學的人出現了,來京城的學子,哪一個不是為了考取功名?光耀門楣?
兩人都是一臉欽佩的看著曹鼎蛟,道:“曹兄雖然年紀少一些,可品性令人佩服,我二人今日受教!”
曹鼎蛟連連擺手,道:“二位客氣, 只是家裡長輩說了,以前的沒什麽用,要學習新東西……”
魏學濂與孟兆祥自然認為曹鼎蛟是在謙虛,拉著他換地方,要與他一醉方休,說到動情處,三人都相見恨晚,吵鬧著要認兄弟。
在他們熱鬧的同時,原永.平府知府,孟喬芳府上,也聚滿了人。
孟喬芳本來在遼東做的很好,只是張問達成為遼東巡撫後,展開了‘清肅’行動,主要就是針對那些與建奴‘交勾’的人,孟喬芳有嫌疑,可是沒有實證,因此被安排回京‘另有任用’。
京裡都傳聞,這位可能進入戶部,任一都司員外郎。整個大明都知道,戶部乃是最為要害的位置,更何況尚書還是國舅,自然前途光明遠大。
孟喬芳自然也是這麽認為,在遼東多年,京城沒有什麽根基,到了京城沒有多久,他就大開中門,廣迎四方賓客。
這也是大明官員的一種本能了,只要有機會,盡可能的拉攏人心,師生,鄉朋,親友要想盡辦法聯絡,也唯有這樣,才能在官場站住腳,做成事。
縱使朝廷出了‘九條規定’,嚴禁結黨結社,強製解散了複社,清除了東林黨,殺的人頭滾滾,可近乎深入骨髓的結黨之風,還是沒人能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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