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溥看到了報紙的特殊性,暗謀著辦報紙,剛剛回府的孟喬芳也收到了兵部的新命文書。
坐在書房內,孟喬芳神色有些異樣。
他的新任命是:都察使,正四品,入使建奴。
他說不出失望或者興奮,戶部員外郎固然顯赫,前途遠大,可也就是五品。可這都察使,卻是正四品,跨過這一關,他從建奴回來,論功續職,可就要成為三品大員了!
那才是真正高官,真正的進入六部!
他稍作猶豫就很高興的接受了兵部的任命,也不再著急給他老娘辦壽誕,打點行囊就準備北上。
申用懋也在加緊完成他手頭上的事情,同時傳信給在天津衛的孫承宗回京。
所謂的‘科舉泄題案’隨著朱由檢的插手,悄然的平息下來,京城又恢復了平靜,一連幾天都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
只是這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對京城的一些人來說無比的熟悉,都預感到將有大事發生!
有的人小心謹慎,生怕被牽累,有的人想方設法的出京避開這個漩渦,更有的是千方百計找靠山,打聽內情。
夜涼如水,寥廓的天空中只有那麽幾點寒星,令本就空寂的夜色顯得越發寂寥。
朱栩的臥房內,溫暖如春。
大紅的蠟燭燃燒,火焰跳動,大紅錦被鋪蓋在床上。
朱栩半靠在床頭,披著一件單衣,手裡拿著的是文昭閣的奏本,其中詳細描述了從西南移送到東北的人數,足足有六十萬!
這還是因為第一次移送的緣故,待明年對一切過程都熟悉了,遼東開墾的土地更多,那麽移送的人口就會大量增加,一年轉移個一兩百萬也是有可能的。
這麽多人口在遼東,外面黃太吉在虎視眈眈,朱栩怎麽都不能放下心來。
“看來,這次得給黃太吉一個深刻的教訓了。”朱栩目光微閃,輕聲自語。
多爾袞的這個提議倒是來的正是時候,若是能削弱,甚至重創後金,那對大明來說百利無一害,尤其是對有著大量移民進入的遼東來說。
他邊上,李解語單手支著頭,露出白皙香肩,秀發披散在枕頭上,俏臉紅暈未散,雙眸如水,帶著濃濃的欽慕之色。
在她眼前的男人登基不過幾年,大明局勢就大為改觀,最重要的是,建奴已不足為懼,就在剛才,他告訴她,她的家人可以回來了。
這不止是這個男人無所不能,更說明他心裡有她。
李解語一向平靜的心,每當看到他都砰砰直跳,情難自控。
‘想必,這就是愛情吧?’李解語心裡自語,看著男人輪廓分明的側臉,嘴角微微抿著。
朱栩看完幾個奏本,瞥頭看向李解語,正對上一雙脈脈含情,如水的秋波。
朱栩不由一笑,道:“聽說皇嫂,老太妃最近賞了不少東西?”
李解語臉色一紅,拉了拉被子,輕聲道:“嗯,太后賞賜的多一些,我都擺在偏殿裡。”
朱栩將奏本放到桌上,掀開被子躺下,摟著她香滑酥軟的嬌軀,嘿嘿一笑道:“既然皇嫂賞賜,那就都是你的,將來也是你宮裡的,都留著。”
李解語一陣急速心跳,連忙道:“皇上,燈燈吹燈……”
“朕就要看著你……”
“嗚……不要……”
金雞唱曉,一夜到天明。
孫承宗從天津衛回來,申用懋也持尚方寶劍,帶著孟喬芳,多爾袞啟程向山海關。
這個消息朱栩也沒有刻意去隱瞞,申用懋一出京,沈陽的黃太吉就知道了。
剛剛見完準噶爾的使者,皇宮文苑內,只有黃太吉與濟爾哈朗,德格類三人。
黃太吉坐在輪椅上,面容帶笑,神色從容。
濟爾哈朗目光還是不解,道:“大汗,聯盟準噶爾,真的能逼迫明朝就范嗎?”
德格類也遲疑,看著黃太吉道:“大汗,準噶爾面對的明朝西南,那裡遠離京師,哪怕準噶爾出兵也無法久持,無非就是搶掠一番,根本不會讓明朝有所驚懼。”
黃太吉笑著在雙腿上拍了拍,他的雙腿近來有些直覺,根據那些太醫的說法,他還能站起來。
雙手輕輕的在腿上拍打,黃太吉目光看向大殿之外,自信又淡然的笑道:“那是你們不知道,明朝各處災情嚴重,尤其是陝西,近乎處處都有起事,人數最多時候有十幾萬。明朝在西南投入的兵力超過三十萬,單陝西就有十五萬!”
濟爾哈朗與德格類臉色都是一變,這麽大的投入,說明災情引起的民亂已經能夠威脅到大明朝廷了!
濟爾哈朗眉頭舒展一些,道:“也就是說,明朝內亂已成?”
德格類神色倒是有著慶幸,或者說是幸災樂禍,道:“當初明朝在遼東投入的兵力也不到二十萬,現在他們西南就有三十萬,這不是說,明朝西南的起事軍已經比我大金還要強?”
德格類慶幸明朝有內亂,黃太吉卻盯著他的最後一句,眉頭不由得擰起。
濟爾哈朗也敏感起來,神色漠然。要是明朝的起義軍都比他們大金強盛,豈不是說他們大金再也無出頭之日?
德格類猛的也醒悟過來,微微沉吟,神色凝重的向黃太吉道:“大汗,不能再等了!不如我們聯合科爾沁,再滅一次察哈爾,大軍直撲長城,逼迫明朝分兵守衛,給他們施加壓力!”
濟爾哈朗現在也看清楚了,他們大金面臨的形勢比他預計的還要艱難,接著沉聲道:“大汗,就與明朝撕破臉,反正他們也無力進攻沈陽。我們現在缺的是人口,不如與準噶爾聯兵,打入明朝腹地,劫人口回來!只要有足夠的人口,我們還是足以與明朝一決高低!”
德格類臉上微凝,不太讚同濟爾哈朗的話,濟爾哈朗太激進,真的逼迫明朝撕破臉進攻沈陽,對他們來說也百害無一利,他們需要時間休養生息。
黃太吉聽著兩人的話只是微微一笑,搖頭道:“事情還沒有那麽嚴重,明朝陷入內亂,肯定會大量消耗他們自身,我們坐山觀虎鬥就是,本汗之所以聯絡準噶爾,不過是要告訴明朝皇帝,我大金還有手段,不是任他宰割的。”
濟爾哈朗與德格類都不太明白黃太吉的意思,他們大金都到了這種艱難險境,還有什麽值得顧忌的?
黃太吉看著兩人的神色,推心置腹的道:“我大金糧食已經嚴重短缺,科爾沁支援的也有限,最多只能撐到夏糧。我們種地很少,夏糧也不會太多,沒有明朝的糧食,我們大金的勇士只能放下刀拿起鋤頭。”
德格類有些醒悟過來,道:“原來如此,大汗之所以與準噶爾聯絡,只是逼迫明朝解除對我們的封禁?”
黃太吉表情也有些冷肅的點頭,道:“明朝根基深厚,真要不顧一切進宮東京,我們除了離開,也沒有辦法。”
濟爾哈朗與德格類都沒有再說話,他們大金本來蒸蒸日上,可是隨著兩次戰敗,人口損失嚴重,可戰的騎兵滿打滿算也就三萬人,哪怕是五千人的損失都經受不起。
過了好一會兒德格類才整肅心情,再次開口道:“那,明使我們怎麽辦?真的讓他陪坐大汗之左,監理政務?”
黃太吉又拍打起雙腿,眼神微閃的道:“那是自然,我大金的政務一切都向這位明使敞開,要好好招待,請他給我們向明朝皇帝多上幾分奏本。”
濟爾哈朗會意,金國情形慘淡,也沒有什麽可以隱瞞的。
申用懋一行人坐在馬車上,平整的水泥路上一路暢通,很快就進入山海關。
山海關總兵熊廷弼,遼東巡撫張問達,遼東總督賀虎成,以及渡海過來的東江鎮總兵毛文龍,外加錦州,寧遠各處的副總兵等十多人齊聚。
山海關大堂內,申用懋坐在主位之上,看著下面的一乾人,從懷裡掏出三封信,遞向熊廷弼與毛文龍,神色冷漠道:“二位大人,先看看這個。”
申用懋話音一落,大殿湧入二十多衣甲鮮明的禁軍,半抽著刀,殺氣肆意的盯向兩人。
大殿裡立即流動著一股刺骨寒意,眾人都背脊發涼。
大明朝廷最擅長就是乾這種事,將邊關將帥好言好語的騙來,然後刀斧加身。
熊廷弼與毛文龍都是臉色微變,抬手看向申用懋道:“申大人,這是何意?”
張問達,賀虎成等人也都面露驚容,熊廷弼與毛文龍在遼東舉足輕重,若是他們出事,那後果真是不可想象!
申用懋目光露出一抹寒意,淡淡道“二位大人看過再說。”
熊廷弼自認是朱栩的老臣,有‘從龍之功’,上前一步,接過信,打開抽出信紙。
在他打開信封的時候,禁軍又向前走了一步,似他旦有異動立刻就會被就地格殺!
熊廷弼頭上出現一絲冷汗, 雙手都在顫抖,待看完猛的神色大變,向著申用懋沉聲道:“申大人,此事絕對無中生有!下官從未收到黃太吉的信!”
“從來沒有?”申用懋身體前傾,逼視著道。
熊廷弼抬頭挺胸,語氣極其肯定道:“下官以全家人頭擔保,從未收到過!”
申用懋審視一陣,目光又轉向毛文龍,道:“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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