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差役打著火把,破開一個個員外郎,郎中的府邸,將他們從床上揪起,押入刑部大牢。
“你們憑什麽抓人?我犯了什麽事?”
“我是朝廷官員,你們,你們要造反嗎?”
“周應秋跟我無關,我只是他的下官,真的沒有關系,放了我放了我……”
“冤枉,冤枉啊……”
六扇門的動作非常迅速,不到一個時辰就抓了二十多人。
這在京城掀起了巨大波瀾,一些人連夜奔出,想看個明白,探個究竟。因為刑部大張旗鼓抓的都不是周應秋的人,而這些人在京城來說都很低調,並沒有‘黨派’。
一隻隻信鴿從東廠飛出,在黑夜裡飛向南方。
曹變蛟已經回了宮,重新接管禁軍,護衛皇城。
孫傳庭也回到兵部,主持兵部政務,他們一人掌管宮城,一個執掌巡防營,整個京城都固若金湯。
六部尚書還沒有回歸,京城的官員們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撞,都想探聽消息,知道事情具體,以好應對。
司禮監。
馮祝站在劉時敏身前,道:“公公,王總捕那邊動作很迅速,該抓的人都抓的差不多,接下來就剩江南了。”
劉時敏點點頭,手裡正在寫著一個小紙條,顯然這是要飛鴿傳書去遼東的。
馮祝待劉時敏寫完,卷好交給內監拿走後,才道:“公公,是明天一早就開審,在信王回來之前結案嗎?”
劉時敏道:“不錯,這是皇上的既定計劃,不容有失,不能給信王插手的機會,必須速戰速決!”
馮祝心神一凜,道“是!”
王瑜陽沒有睡,連夜審理,整理卷宗,固定證據,同時也不時奏報來宗道。
這位是內閣輔臣,目前在京城最大,這件事也由他主理。
來宗道雖然不情願,可清楚推脫不掉,最為主要的,還是想洗掉他在皇帝心目中的標簽。
他在六扇門,不停的聽著王瑜陽等人的奏報,案子實在太大,也太複雜,最後刑部的侍郎,大理寺的少卿全都被叫來,加入這個案子。
直到天明,才算理清大概,刑部知道了怎麽訴訟,大理寺知道了怎麽判。
可就在他們商議好怎麽判的時候,皇宮裡又傳出旨意,這個案子由保寧郡王,朱恭棆來主審。
這個命令讓來宗道渾身都是冷汗,當初督政院來有人鼓動著要徹查吏部,就是這保寧郡王!
與此同時,保寧郡王朱恭棆府邸上,一位不速之客轉身離開,他卻渾身冰冷,坐在那一動不動。
他身前的桌上,放著一份判決書,上面寫的簡略,大概意思是:馮銓,周延儒,張輔之,張溥等人斬立決,涉及到的四品以上的官員,罪不至死的全部發配瓊州,四品以下全部要判處十年以上徒刑!
這還不止,不管判決的這些人是死是活,三族全部沒收財產,削籍為民,發配遼東!
案子裡,沒有提及他朱恭棆的名字,可朱恭棆卻渾身冰冷,膽戰心驚,頭上大滴大滴的冷汗落下!
這比死還可怕!
呆坐了一陣,朱恭棆猛的雙眼大睜,跳了起來,抓著這判決書就匆匆向西華門跑去。
他知道,這件事要是做不好,他就死定了!
六扇門內,一個案子從調查到判決,再到內閣高層都聚齊了,認真的推演,誰都不敢出半點差錯,不敢絲毫懈怠。都在力求一舉將案子定成鐵案,誰也翻不了天!
張輔之的口供擺在馮銓面前,也由不得他不說話,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還是認了罪。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案子也漸漸被理清楚,
他們開始推演,從出六扇門到走進入大理寺,再到判決押出,他們都考慮的非常周全,不敢有一點大意。因為除了判決這些人,還有一點,就是要給周應秋洗白!
遼東,沈.陽,天色蒙蒙亮。
朱栩從洗漱好推開宮門,曹化淳已經在等著了。
朱栩一邊活動著身體,一邊笑著道“是不是京城有消息了?”
曹化淳手裡拿著一個小紙條,道:“是,京城傳來消息,一切都準備好了,會在信王回京之前結案。”
朱栩點點頭,道:“經過這一次,那些懷念過去的遺老遺少們應該清理的差不多了,也算是朕給皇兄掃清障礙,清理好前路。”
曹化淳陪在朱栩邊上,不動聲色的問道:“皇上,近來不少奏本彈劾信王,認為這親王兼任內閣首輔有違祖製。”
朱栩還在活動,晃動著手臂,轉動著腰肢,聞言笑了笑道:“這天下,要說違背祖製,絕對輪不到皇室,不理會。”
曹化淳應聲,道:“信王今天中午應該能回到京城,皇上,咱們什麽時候回去?”
朱栩想了想,道“楊麟,朱梅回來了嗎?”
曹化淳道:“還沒有,他們這次走的挺遠,聽說有幾次差點迷路,還是靠著標記又走回來。”
這已經兩三天了,朱栩望著有些陰蒙蒙的天色,道:“讓他們停下來吧,真正的敵人還沒擴張到這裡。待孫傳庭到沈.陽,最重要的就是修路,除了遼東本地,北方也要,要一直修到出海口,再以那裡為中心,慢慢擴張,大好的無主土地,空等別人來佔……太浪費了!”
曹化淳道了聲‘遵旨’。他知道,皇帝近來一直在研究一副地圖,這是從紅毛人那得到的,據說是‘世界地圖’,從那上面,發現了遼東北方,現在還是一大片荒地,比遼東還要荒蕪,正需要開墾!
朱栩開始下腰,手掌按著腳面,道“對了,那個金忠善還在吧?”
“還在,一直求見皇上,不過都被奴婢擋了。”曹化淳道。
朱栩活動了一會兒,又直起腰,眼神帶笑的道:“嗯,傳他進來吧,朕是該跟他談談了。”
曹化淳看了眼朱栩,道“遵旨。”
金忠善很快就來了,一見朱栩就跪地大聲道:“皇帝陛下,請保護朝.鮮!”
朱栩坐在椅子上,放下手裡的茶杯,笑著道:“金大人請起,可是朝.鮮發生什麽事情了?”
金忠善跪在那,直起身,沉聲道:“皇上,袁可立大人置疑我國國王之位,國內亦有權臣謀亂,臣請大明皇帝,護佑朝.鮮!”
朱栩聽明白了,也知道症結所在。
簡單來說,現在的朝.鮮國王,是朝.鮮老國王的兒子,可這老國王死後,他的庶子以權勢繼位,並且得到了明朝的認可,十五年後,現在的朝.鮮國王李倧在一群人的支持下,發動兵變,殺了這位哥哥奪了王位,稱之為‘反正’。
這件事引起了明朝上下的劇烈震動,因為當時明朝正在進行‘國本之爭’,這種事自然不被朝臣允許。大明朝野由此也對這位新上位的朝.鮮國王無比厭惡,若非那個時候後金已經坐大,說不得就要派兵討伐。
當時在登.州的袁可立節製朝.鮮,聽到後怒不可遏,上書天啟皇帝,言稱‘“李琿襲爵外藩已十五年,於茲矣,倧即系親派,則該國之臣也。君臣既有定分,冠履豈容倒置。即琿果不道,亦宜聽大妃具奏,待中國更置。奚至以臣篡君,以侄廢伯,李倧之心不但無琿,且無中國,所當聲罪致討,以振王綱。’
簡單來說,就是這位‘反正’的朝.鮮國王,李倧,目無尊長,沒有倫理,以下犯上,叛亂得王位,眼中絲毫沒有大明,大明應該派兵討伐,以振綱紀!
由此,在大明朝野上下來看,李倧固然現在已經算是朝.鮮國王了,可卻是‘非法’的,沒有人支持,大明隨時都可以廢除李倧!
現在關鍵就是——後金被滅, 大明有這個能力了,朝鮮.擔憂了。
這金忠善之前一直要求朱栩確保‘朝.鮮王溯’,實際上還是要求朱栩承認李倧的王位‘合法’,同時確保李倧能夠安穩傳位下去,不會被人再次篡奪!
朱栩眯著眼,沒有開口,他心底的意圖一直很清晰,就是想要吞並朝.鮮,吞並朝.鮮的第一步,就是要廢除朝.鮮國王!
可廢除朝.鮮國王,需要有大義名分,不止明朝需要,朝.鮮也需要,否則落人口實,無法收攏人心。
金忠善見大明皇帝陛下久久不言,心裡懼怕,再次叩首道“皇上,我朝.鮮對大明忠心耿耿,固然有所瑕疵,還請皇上看在朝.鮮萬民正在水深火熱之中,救我朝/鮮!”
朱栩眼神微微閃爍,語氣和緩的道:“這件事,朝.鮮說服不了群臣,朕也無法說服。”
金忠善也知道,這件事本身就與禮法不合,可既然王位已換人,就不能繼續換下去,否則朝.鮮就永無寧日了,更何況,當今朝.鮮國王,也是老國王的兒子,也是正統!
“皇上,臣請為朝.鮮萬民,三思!”金忠善沒有辦法,這個是朝.鮮國王這次最重要的要求。如果大明不許可,接下來的世子就沒有辦法立位,就會威脅王位傳承。
朱栩微微點頭,裝模作樣的想了想道:“倒是有人說過一個辦法。”
金忠善雙眼大睜,道:“什麽辦法?”
朱栩語氣越發的慢,道:“他們提議朝.鮮將王室搬入沈.陽,遼東以及朝.鮮之地由遼東總理大臣與朝.鮮國王共治,政務,軍事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