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安撫了最高的統治階層,後面的管理階層,清流,尤其是宗室親王,都還是不能安靜。
朱栩也察覺到,璐王這件事,引起的的動靜,超乎了他的想象,沒過多久,連四/川的秦良玉都寫上奏本,言稱‘國計在前,萬利在後’,還是勸諫他不能讓璐王掌握巡防營。
不知道是天氣越來越熱,還是朱栩心裡燥熱難耐,坐著沒多久就渾身是汗。
朱栩批過一道奏本,拿起另一個道“小曹,給我找把扇子來。”
曹化淳上前,道:“皇上,奴婢讓禦膳房給您準備一碗清涼茶,要不要,再讓兩個宮女給您扇一扇?”
朱栩道:“不用,找個小扇子給我。”
曹化淳應了一聲,對著不遠處一個內侍示意。
那小太監轉身,飛快的跑了出去。
朱栩盯著手裡的奏本,是南方水師總兵熊文燦的奏本,言稱倭國方向來的海盜增多,很多商船被打劫,有的甚至殺人沉船,騷擾到了近海。
朱栩眉頭皺了皺,按下奏本若有所思。
日/本現在應該進入幕府時期?差不多也開始閉關鎖國了。不過小冰川到來,日本也不太好過,出來繼續行凶做海盜也屬正常。
現今的大明不同以往,海域的盜匪已經被清掃一空,不論南方北方都有成編制的水師,外加各地也都整肅了軍備,不論是駐軍還是常備軍,都不是散亂的小海盜可以招惹。
“不能上岸搶劫,所以改在海上?”
朱栩自語,手掌在這道奏本上輕輕拍著。
“皇上。”曹化淳走過來,遞過一把扇子。
朱栩看了他一眼,接過來,剛要扇,忽然心裡一動,道:“出海的商船,都是多大的?”
曹化淳一怔,這個他倒是不清楚,想了想,道:“皇上,海上波濤大,應該都不是小船。”
朱栩眼睛眯了眯,微微頜首,旋即又道:“將破虜槍調一千支給南方水師,外加五十門大炮,命熊文燦訓練好兵卒,派遣給出海的商船,不是每一條船都派,而是出海的商隊,要他們彼此守望,相互扶助。”
曹化淳心裡微驚,這可是大手筆,稍稍猶豫,道:“皇上,是否有些不妥,這樣還不如派水師保護?”
朱栩搖頭,道:“現在商船規模都還小,去的范圍也不大,日後擴大了,水師也不能保護周全,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給商船這樣的利器,不知道會惹起多大的反對聲。
好在反對的沒有權力,有權的不會反對。
曹化淳見朱栩思緒已定,便應聲道:“遵旨。”
曹化淳傳旨去了,朱栩將熊文燦的奏本放到一邊,又看向下面,沒看多久,又轉頭看向劉時敏,道:“璐王到京了嗎?”
劉時敏道“皇上,兩天前就到了。”
朱栩眨了眨眼,最近忙的昏天黑地,倒是忘了這茬,沉吟一聲,道:“宮外,有消停嗎?”
劉時敏躬身在那,道:“還沒有,議論聲還是不小,尤其是一些再野的,不過星,高攀龍都寫了文章,稱讚皇上。”
朱栩一愣,道:“你剛才說誰?稱讚?”
劉時敏道:“是,他們文章說皇上有‘破舊,革弊’的魄力,還望皇上繼續‘整肅天下,勠力虔心’。”
朱栩臉色頗為怪異,自語道:“他們這是轉性子了?”
猛然間,他心裡一動,眼神發光,對著劉時敏道:“去,將他們最近的言行給朕查清楚。”
劉時敏雖然不知道朱栩心底怎麽想,應道:“是。”
朱栩看著劉時敏出了禦書房,望著門外,晴空如碧洗,不由笑了笑,道:“召曹變蛟來,朕要出宮,去見見璐王。”
朱栩一身常服,帶著曹變蛟,出了宮,也沒有隱藏行跡,也沒有大搖大擺。
曹變蛟身後五十個禁軍,跟在朱栩的龍攆之後,向著十王府走去。
雖然沒有隆重的形式,但皇帝出行,本身就是一件大事,轉眼間,巡防營,順天府,東廠都派了人,遠遠的跟著。
同時,各種消息滿天飛,伴隨著真假各半的流言。
所謂的十王府,就是十個王府,明朝專供未成年的王爺們的住所,出了東華門,並沒有多遠。
尤其現在在京的各位王爺,大部分都有住所,朱栩暫時也沒有整頓,最重要的是,十王府也住不下。
現在京城也沒有未成年的王爺,十王府也就沒有住什麽人,只有璐王府一家。
朱栩還沒有到,璐王朱常淓,李王妃,長史沈典等一乾人,都已經在等著了。
“吾皇萬歲!”
朱栩剛剛下龍攆,一乾人就跪地喊道。
朱栩連忙走了幾步,虛扶著道:“皇叔請起,都是一家人,不必客套。”
朱常淓謝了恩站起來,頭低垂,目光卻好奇的打量著朱栩。
他們來到京城後,就一直打探皇帝,信王的喜好,想要投其所好,他看著朱栩滿臉含笑,好像很容易親近,並不像外界傳言那般可怕。
他抬手,道:“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朱栩一怔,這位皇叔倒真是耿直啊。
李王妃深知自己兒子的脾性,連忙道:“皇上,請進內用茶。”
朱栩又看了眼這位李王妃,笑了笑,背著手,領頭向裡面走去。
這十王府,他也是第一次來,四處走了一番,居然有近十分之一的皇宮大,他不由得摸了摸下巴,輕聲自語道:“倒是可以住不少人啊……”
李王妃小心翼翼的跟在朱栩身側,暗自瞪了眼朱常淓,不讓他亂說話。
李王妃是個心思謹慎,頗為機警的人,總覺得朱栩人畜無害的臉後,藏著可怕的心機,由不得他們不小心應付。
來到璐王府,朱栩坐在上座,上了茶後,朱栩端著杯,一邊吹著一邊笑道“怎麽樣,京城還習慣嗎?你們可都還沒有來過京城。”
朱常淓倒是很喜歡,文風濃鬱,騷客鹹集,讓他頗為欣喜。
李王妃卻從他朱栩的話聽出了別樣的意味,心裡一驚,微微躬身道:“回皇上,京城非常好,若不是常淓一直病著,我們早就進京了。”
朱栩頜首,也大致看明白了,朱常淓確實如魏忠
賢奏本所言,年輕好文,並無違逆之心,想來也都是這位李王妃的主意了。
“有沒有與其他王爺們多走動走動?”朱栩看著朱常淓道。
這話一出,李王妃,朱常淓,沈典都是一驚,摸不透朱栩的意思。
朱常淓看了眼李王妃,謹慎的道:“臣還沒有來得及。”
朱栩一擺手,道:“皇叔不用擔心什麽,咱們都是一家人,太祖子孫,理當相互照應。沒事多去走動走動,他們還有不少膳田,也可以分一些給璐王府,過幾日督政院有個院會,皇叔也可以去。還有,皇叔執掌巡防營,也要多加用心。”
朱栩說的很是隨意,聽著的的三人卻都心驚肉跳。
朱常淓也不是傻子,相反自從進京後,他就越發的謹慎,敏感,很容易從朱栩的話裡聽出背後的意思。
皇帝是要他在那院會上勸還保留著眾多膳田的宗室王爺們交出來,而巡防營,就是警告他,不能碰!
朱常淓身體顫抖,他要是真在那院會上當眾開口,勸說他們交出膳田,只怕會被人恨死。
偏偏他不能不答應!
他看了眼李王妃,李王妃也咬著唇,低著頭,眼神閃爍,半晌也沒有辦法拒絕。
沈典就更是了,恨不得朱栩根本看不見他。
朱常淓無奈,隻得道:“是皇上,臣會用心。”
朱栩笑了笑,道:“嗯,那就好。對了,聽說皇叔,與福王皇叔也有來往?朕年幼就對福王皇叔很是喜歡,只是無緣一面,甚為遺憾。”
朱常淓沉著臉,身體緊繃,聽出朱栩的意思了,有些木然的微微躬身,抬手道:“臣與福王也多日未見,臣待會兒就寫信去洛/陽,請他來京一見。”
上道!
朱栩笑呵呵的點頭,又看向李王妃,道:“那再好不過了,老太妃在宮裡,經常跟朕念叨,說王妃持家有方, 有空不妨常進宮陪太妃聊聊天。”
李王妃站起來,曲身道:“是,今日妾身就進宮。”
朱栩起身,笑道“那就好,一家人,要常走動,今日朕就是來認認門,有空的話,也會常來的。”
三人都會意,連忙行禮道:“恭送皇上。”
朱栩大步出了十王府,坐進龍攆,長吐了口氣。
該有的面子,終歸都要照顧到,不做到仁至義盡,也不能對別人下重手。
“人言可畏呐。”
朱栩自語。這一次,他不論是對福王,還是對宗室的王爺,都算是仁至義盡了,再不老老實實的就范,就不能怪他下殺手了。
剛進宮,曹化淳就迎了過來,朱栩一邊走一邊道“洛/陽那邊有什麽消息?”
曹化淳道“福王似乎還是沒有進京的意思,魏忠賢也在按兵不動,等候旨意。”
“給他們三天時間,”
朱栩語氣中多了一絲殺氣,道:“三天后,京城內凡是沒有如數交出田畝,私產的宗室藩王,不管是誰,都讓璐王帶著巡防營抓人!傳旨給魏忠賢,三天后福王再無動靜,立刻捉拿,削籍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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