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東暖閣。朱平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朱栩坐在他的桌子內,不遠不近的看著這個同宗的混帳,面無表情,手指在桌面上緩緩敲擊,小馬蹄聲在安靜的暖閣有節奏的跑動著。
這些聲音在朱平栐心頭不啻驚雷,讓他渾身發抖,整個人懼怕的不行,頭上冷汗,雙腿打顫,似乎就差一點就要軟趴在地上。
朱栩搖了搖頭,宗室裡能看得過眼的,還真是屈指可數。
曹化淳站在一旁,見差不多了,便冷聲道“說吧。”
朱平栐身體一顫,連忙道:“是是。回皇上,是有人找到罪臣,不罪民,他讓我攛掇的,說事後不止能拿回數千畝良田,還能給我在南直隸安排一個商行,月入萬兩,罪臣罪民一時糊塗就答應了,臣,罪民罪該萬死,請皇上恕罪,請皇上饒命!”
朱栩坐在那一動不動,置若罔聞。
曹化淳冷哼一聲,門外頓時衝進六個禁衛,長刀噗嗤拔出一半,寒芒冷冽。
朱平栐渾身一顫,脖子冒冷氣,急聲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們第一次找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我偷偷找人畫了畫像,還找人查過,不過……”
“不過什麽?說!”曹化淳冷聲喝道。
朱平栐立即道:“是是,罪民通過畫像,利用一些關系,查到查到,這些本應該在景正二年就被處死的叛逆,有的是武人,有的是強盜,還有還有是宗室的一些人……”
聽到‘宗室’二字,朱栩眉頭動了下,目光冷了幾分。
曹化淳心知肚明,肯定是駱養性或者朱宗漢利用手段,將這些人偷梁換柱的救了下來,留為己用。
只怕,這逆賊早就有反叛之心!
曹化淳看了朱栩一眼,又轉向朱平栐,道:“繼續說!”
朱平栐也知道,依靠這一點,他是活不了命的,繼而又道“他們給我的銀子,都是天啟五年以前的庫銀,我是熔了之後才用的,我查過,那些那些銀子原本是屬於魏廣徽的……”
魏廣徽是天啟年間的閣臣,魏忠賢的狗。
曹化淳眉頭走了皺,這又把魏忠賢牽扯進來,都是些陳年舊事。
朱平栐似乎感受到了曹化淳的不耐心,慌忙道“這些庫銀本來很普通,沒什麽問題,但是他們為了管理這些庫銀,在上面貼有特殊的記號,這種幾號,只有桐城的李家人會做……”
曹化淳眉頭動了下,上前一步,冷聲道:“你查了?”
朱平栐飛快搖頭,道:“罪民雖然有些小聰明,但也怕死,查到李家就沒有妄動,”
曹化淳這才點點頭,要是朱平栐打草驚蛇,這條線索就斷了。
“說,不要停。”曹化淳冷色道。
朱平栐知道,這些都保不住他的命,悄悄看了眼朱栩,他咬了咬牙,道:“我之前去過一次南直隸,被安排見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神龍府排名第二的船行的幕後掌櫃,她的畫像罪民也有。”
曹化淳這次是真的動容了,如果有了這個女人的畫像,或許就能找到駱養性,將駱養性編織的陰謀網全數給端了。
曹化淳轉向朱栩,朱栩卻搖了搖頭,道:“你們不懂朕設計的這個情報架構,駱養性懂。這個女人只怕不會知道駱養性在哪裡,如果知道了,離死就不遠了,從她身上沒有找到駱養性的希望。”
曹化淳對錦衣衛的事情一直保持著相當距離,聽聞又轉向朱平栐,冷聲道:“你這顆腦袋,是保不住了!”
朱平栐猛的起身,向朱栩爬了幾步,急聲道:“皇上,皇上,罪民知道罪民知道,他們每個月都要從我這裡抽走大筆銀子,
然後從皇家錢莊走帳,雖然他們分別從全國各地兌換現銀,但錢莊的銀子都是有標記,想要匯總,肯定會有蛛絲馬跡,只要查一查各地的路引,或者哪裡用煤過多,總能找到線索的……”朱栩眉頭一挑,倒不是說朱平栐的話多有用,而是給了他一個提醒。
駱養性羅織了這麽龐大的一個金錢網絡,有來必有去!
雖然駱養性做的很縝密,沒有什麽破綻。但是,這麽一大筆銀子,又不能直接使用,必須要在皇家錢莊兌換才能流通。
或許,這就是突破點!
朱栩眯了眯眼,看著臉色蒼白的朱平栐,道:“朕給你個任務,敢接嗎?”
朱平栐直覺心底冒寒氣,臉角肌肉不受控制的顫動。
眼前的人是誰, 他很清楚,蜀王傳了十幾代,在成都府根深蒂固,可還是在眼前人一句話之下灰飛煙滅。
朱平栐心裡一萬遍的告訴他自己,一定要拒絕,但出口的卻是:“請皇上吩咐。”
朱栩微微一笑,擺了擺手。
曹化淳一抬手,四個侍衛架著朱平栐出去。
朱平栐一句話也不敢出,只是睜大雙眼,滿頭冷汗的看著朱栩。
解決了這件事,朱栩心裡舒爽不少,想了想,道:“去,將趙晗找來,陪朕下棋。”
曹化淳看了朱栩一眼,道:“是。”
能陪朱栩下棋的,也就是幾個閣老,趙晗也進入這個圈子了。
薛正慶的動作很快,出了宮就趕赴皇家政院,了解這些年宗教系對歐洲的上帝教的研究。
毫無疑問,這些千年前的教義是有問題的,並且很大,充斥種種奴隸,封建思想,各局小,有太多不能自圓其說的地方。
宗教系的的任務就是對這些教義進行‘世俗化’,更容易讓人接受,是在歐洲所有的新舊教義上的進一步革新。
大明畢竟不是歐洲,想要整修教義沒有那麽多的磕絆與阻力。
薛正慶與李一藻等人密談了一個時辰,帶著振奮的表情,轉回外事局,繼而又跑向禮部,內閣,最後是住在鴻臚寺的馬伊達爾齊尼。
“什麽,辯論?”馬伊達爾齊尼聽到薛正慶的提議,神色異樣。
薛正慶面色從容,道:“是。現在我大明朝野反對的居多,我希望大主教閣下能夠在辯論中說服他們,只有這樣,皇上以及朝廷那邊,才會好做一些。”
馬伊達爾齊尼神色默然,沒有立即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