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的腦袋沒有發熱,他真要發熱,朱栩辛辛苦苦訓練好多年的騎兵就要在大漠上拚掉。
到那個時候,明朝就無力再干涉大漠,大漠上也是一團亂,明朝就不得不再分心應對北方,重新構築長城邊防。
總之,大漠要是亂了,明朝也難以消停,無法集中精力處理內政。
好在,林丹汗還有一絲冷靜,沒有衝動。
朱栩擺手,揮退布木布泰,自顧的看著手裡的這道奏本,慢慢的揣摩。
科爾沁現在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他擺布,泰寧衛足以控制科爾沁,有科爾沁這探入大漠的由頭,將來明朝乾預大漠,甚至整個吞並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唯一的麻煩就是察哈爾了,雖然察哈爾並不怎麽強,可想要徹底剪除也不容易,依靠滿桂的虎狼衛暫時還不夠,需要時間。
“朕不急,朕有的是時間……”朱栩眯著眼,神色微笑。
北方的事情是徹底讓他松了口氣,可以將精力從北方移開了。
想到這裡,他心裡轉念,讓曹化淳拿來地圖,拿著炭筆在地圖上劃來劃去,嘴裡不停的輕聲自語。
“海參.崴……羅刹人還沒有來,暫時沒問題。倭國……暫時不需要動。琉.球……琉.球,嗯,得好好與尚豐王談一談……將來吞並了倭國,從北到南,確實是一條極好的防禦島鏈……嗯,海軍,必須繼續擴軍……”
曹化淳站在朱栩身側,聽著他的話,雖然不是全清楚,心裡卻明白,皇帝這是在為大明構建一幅壯麗山河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他神情越發肅重,認真的聽著,默默記在心裡。
朱栩手裡的炭筆由北向南,落在台.灣島上,這裡的位置很關鍵,尤其是荷.蘭人還在虎視眈眈。
“紅毛人那邊有什麽消息?”朱栩站起來,盯著偌大的南海道。
曹化淳上前一步,道“錦衣衛那邊的消息,說是紅毛人與佛朗機人近來有所和緩,並沒有出現以往的爭執。另外就是,從那個馬六.甲那邊傳來消息,似乎有更多的戰船進來。”
朱栩眉頭一挑,神色微沉,道:“將情報,奏本都找出來。”
“是!”曹化淳應了一聲,轉頭命不遠處的內監去準備。
沒多久,一個大盤子的奏本,密信都端過來,朱栩坐下來,重新翻撿起來。
沒多久,朱栩就冷哼一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佛朗機人鼠目寸光,不可救藥!”
他已經從這些情報的蛛絲馬跡中看出來了,荷.蘭人與西班.牙人應該是結盟,準備一同對付大明了!
朱栩深深吐了口濁氣,懶得再看,直接道“海軍目前有多少戰船?”
曹化淳已經從朱栩的話裡聽出味道,眉頭微動的道“回皇上,編制內的,有八十艘,其他的還有數百艘。”
朱栩眼神裡閃爍著寒光,荷.蘭人在南海有戰船三十多艘,都是精銳大船,西班.牙人也差不多,這麽說,在戰船的上來說,一半一半,最重要的,就是火炮了。
這一點朱栩倒是暗松一口氣,大明的火炮比荷.蘭人射程更遠,威力更大,還有就是,主場優勢!
朱栩背著手,抬頭望向南方,目光閃爍。
荷.蘭人顯然也感覺到了明朝的實力,似乎要一次性解決,正在調兵遣將,調集附近的戰船,或許會比歷史上強很多。
朱栩心裡總不能平靜,不親眼看著心難安,可又害怕外行指導內行,沉吟一聲,道“再傳旨給熊文燦,唐王,必須利用好地利優勢,要善於利用一切優勢,不能蠻乾,要有戰術,
戰略,總之,這一戰,必須勝!”曹化淳能聽得出朱栩話音裡的不平靜,神色微肅,道:“遵旨!”
朱栩揉了揉眉心,在南直隸耽誤的太久了,得盡早南下。荷.蘭人不知道什麽時候開戰,他必須盡快趕過去。
強壓心底的不安,朱栩繼續看著奏本。
北直隸已經漸漸撫定,巡撫陳奇瑜,總督陳新甲都在盡心竭力的推動‘新政’計劃,倒是頗有些成效,從陳奇瑜的奏本來看,北直隸沒有遇到什麽阻礙,很是順利。
朱栩微微點頭,總算是有件令他欣慰的事情了。
一道道奏本看過去,直到肩膀酸疼的厲害,朱栩這才抬起頭,發現天已經黑了,雙眼兩個黑圈堵在眼球上,腦袋裡一陣發暈。
朱栩連忙扶住桌子,連連吐了幾口氣才算緩過來,揉了揉太陽穴,道:“外面都有什麽事情?”
曹化淳一直站在不遠處,聞言上前道:“皇上,鹽商以及其他商販動作小了下來,有些商鋪硬著頭皮開了門。吳家那邊沒有動靜,巡撫衙門的效率倒是提高不少,再有就是……民情洶湧。”
“呵呵,”
朱栩撐著桌子站起來,不屑的冷笑了聲道:“民情是在朕手裡,什麽時候到那群人嘴皮上了!……嗯,老曹那邊有沒有問題?”最後這一點,才是朱栩最在意的。
曹化淳瞥了眼站在門外的曹變蛟,道:“曹統領親自去,詳細的看過,他說沒有問題。”
朱栩輕輕點頭,慢慢適應著,等了一會兒道:“那就好,朕要給這幫井底之蛙一個深刻教訓!”
曹化淳微弓著身,等了一會兒又道:“皇上,內閣來信,說是袁老大人恐怕是不行了。”
朱栩一愣,轉頭看過去,旋即就想到,這‘袁老大人’就是剛剛從禮部尚書任上致仕的袁可立,眉頭皺了皺,歎了口氣道:“張我續,徐光啟,這會兒又是袁可立……朕是無法親自去吊唁了,傳旨回去,讓魯王代朕去,諡號,追封等的規格高一些,還有,內閣出銀子,在袁老大人家鄉建立一座書院,就以袁老大人的字命名,就叫做‘禮卿書院’,朕來題匾!”
“遵旨!”曹化淳躬身越多,這對袁可立,袁家來說是無上的榮耀了。
袁可立突然沒了,朱栩也沒什麽心思再做其他,轉身上樓道:“讓她們下來吃飯吧,就不要叫朕了,朕睡會兒。”
曹化淳剛要應聲,曹變蛟從外面進來,對著朱栩抬手道:“皇上,方孔炤,傅宗龍兩位大人來了。”
朱栩也沒有刻意隱藏行跡,被找到不奇怪,已經邁上台階的腳硬生生的縮回來,點頭道:“讓他們進來吧。”
這兩人現在不來,晚上朱栩也得強拉過來。
方孔炤與傅宗龍兩人都是一身朝服,大步走進來,看著坐在桌前的朱栩,同時行禮道“臣方孔炤(傅宗龍)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朱栩微微一笑,擺手道:“二位大人免禮,來人,看座。”
方,傅二人對視一眼,神情都是小心謹慎,待禁衛搬來凳子,謝了‘恩’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兩人都不很不安,因為揣測不到朱栩的意圖,都在擔心他明天會將整個南直隸的達官貴人給包了餃子,那樂子就大了。
待上好茶,朱栩端著茶杯,很是親切的笑著道:“你們與朕接觸少,京城裡的大人們都不跟朕見外,想說什麽,有什麽要求,都盡管說,只要為國為民的正事,朕還不算糊塗。”
方孔炤沒有見過朱栩,對他的印象都是那些似是而非的傳言,聽著朱栩的話,絲毫不敢大意,心裡打好的腹稿這個時候也不起作用,認真斟酌著道:“皇上,關於明天的軍演,臣等不知具體的時間,如何安排,觀摩的人怎樣布置等等,特來請皇上示下。 ”
朱栩喝了口茶,笑著頜首,道:“嗯,你們不來找朕,朕今夜也會找你們。關於軍演,寅時就會準備,晌午的時候正式開始,軍演基地安排了高台,幾百人沒有問題。”
方孔炤微低著頭,神色遲疑,這些自然都不是問題,也不是他真正關心的,心裡忐忑一陣,還是開口道:“皇上,關於近來的‘罷市’……臣以及巡撫衙門有能力處置,定然也會處置妥當,還請皇上勿憂。”
傅宗龍余光看了眼朱栩,眉宇擰結,心裡輕歎,方孔炤太緊張了,這話說的完全沒有‘水平’。
朱栩心裡暗笑,也看出方孔炤緊張了。
對於他們以及外面的那些擔憂,朱栩自然是知道的,如果他真的一鍋端了,方孔炤這個巡撫只怕也沒臉做下去,整個南直隸都得大亂。
朱栩手指敲著桌面,心裡推敲著話語,慢慢的道:“有些話朕是打算明天說的,不過你們既然先來了,就與你們說說吧。”
方孔炤與傅宗龍立即做洗耳恭聽狀。
朱栩道:“從古至今,我漢人江山都是在陸地上,對於海外是什麽模樣,還要從春秋戰國那些神怪古籍裡來找,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我們後代子孫失去了開拓進取的精神,一心躲在這陸地上,做那井底之蛙……”
方孔炤,傅宗龍心裡一驚,皇帝這話有些‘大’,讓他們吃驚。
“海外的紅毛人,佛朗機人來自萬裡之外,他們乘坐大船,船有巨炮,火器犀利,所過之處,燒殺搶掠,佔地為王,佔據的土地數倍於我大明……”
方孔炤與傅宗龍都是雙眼一睜,這次是真的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