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華!哈哈哈哈!”
徐景昌一怔,然後歡喜的起身歡迎。
屋子裡沒有桌子,全是案幾,所有人都坐在臨時鋪著的地毯上。
而最嘚瑟,最能顯示徐景昌遮奢的就是他叫人打通了三個房間,於是乎,這地方看著就寬敞了不少。
十多人,可方醒就隻認識朱高煦和徐景昌,其他的人,他只是隱隱約約的對其中三人有些印象,大抵是某部的郎官之類的。
“方醒,來,喝酒。”
朱高煦已經喝上了,大中午的喝酒,方醒實在是接受不能。
“就坐本王的邊上。”
朱高煦不由分說的安排了位置,卻恰好符合秩序。
坐下後,方醒和朱高煦連幹了三杯,趕緊就求饒,說是吃菜緩緩。
徐景昌組織了一輪酒,然後看著這些官員,正色道:“當今陛下雄才偉略,我等當盡心做事,不可懈怠,更不可陽奉陰違。”
這話不露骨,卻代表著徐景昌表態了。
在這場父子之間的暗戰中,他徐景昌站在了朱棣這一邊。
好大的賭注!
方醒愕然,看到徐景昌一臉的慷慨激昂,再看到那些官員們都神色振奮,頓時就猜到了徐景昌的算盤。
這人是在取巧啊!
朱高煦醉眼朦朧的看著這一幕,不屑的道:“親戚親戚,都想佔便宜,這人沒那麽忠心,多半是想在大哥和瞻基之間撈好處。”
咦!這位大佬此刻怎那麽深刻了呢?
“小時候老三常玩的把戲,本王見得多了!”
哦!
方醒這才覺得這個是正常的朱高煦。
“定國公請放心,我等必定誓死效忠陛下。”
“九死無悔!”
“對,陛下乃千年一遇之英主,我等當勇於任事,堅定……”
徐景昌笑呵呵的看著這些官員在表忠心,回頭對方醒說道:“德華可有話要說?”
方醒搖搖頭,說泥煤啊!
這種公開的表態不過是投機而已,這些人大抵都覺得朱高熾大抵能再活十幾年就頂天了。
用十幾年的蟄伏,換來以後的一飛衝天,值不值?
“這些都是不得意的家夥,沒升官的希望。”
朱高煦一針見血的點出了這些人的底細,這又是一個異常。
看到方醒詫異的看著自己,朱高煦歎道:“常建勳剛才讓人來認過了。”
不錯,方醒覺得按照這樣下去,朱高煦以後當能得到善終。
十多人都在表態,奮勇爭先,仿佛少說一句話,忠心就會打折扣一樣,頓時屋內就嘈雜起來。
方醒百般無聊,他知道朱高煦和自己都是被徐景昌拉來當虎皮的,也算是沐猴而冠了。
沐猴而冠……
方醒譏誚著,卻看到門口出現了辛老七。
方醒起身都沒有打擾到這些人的激情,到了門外,辛老七低聲道:“老爺,陛下有令,讓您和東廠的人去抓捕……貪腐官員。”
方醒的眸子一縮,馬上知道了朱棣的打算,他回身拱手道:“殿下,定國公,方某有事要出去一趟。”
朱高煦懶洋洋的揮手道:“且去且去,記得回來帶些好下酒菜,常悅樓的不好,比不了第一鮮。”
徐景昌尷尬的說道:“殿下,臣只是想著方便罷了。”
這一點徐景昌比以前好,至少知道不能連累到第一鮮。
朱高煦不屑的道:“你倒是長進了些,可還是在蠅營狗苟,多學學方醒,多乾實事!”
兩表兄弟看著不大對頭,那些熱情馬上就消散了,等徐景昌附和了朱高煦幾句,看到無事之後,又重新熾熱起來。
……
方醒走出常悅樓就看到了孫祥,哪怕他站在對面的屋簷下,可他手中的佛珠卻是明晃晃的在彰顯自己的身份。
看到方醒出來,孫祥走出屋簷轉左,然後方醒跟上。
兩人並肩,孫祥低聲道:“陛下給了咱家一個名單,都是貪腐的官員,興和伯,陛下令你一同前去。”
方醒笑了笑:“只要不是進宮,偶爾帶著東廠出去招搖一番,也算是難得的體驗。”
孫祥並未因為方醒提到割吉吉之事而羞惱,他淡淡的道:“今日咱家不管,只是看著,一切由你來做主。”
方醒看到了前方的魏青,以及那些番子,就說道:“無礙,陛下的意思方某懂了,一以貫之罷了。”
朱棣要方醒堅定的站在朱瞻基那邊,方醒當然是甘之如醇。
一行人上馬,然後魏青打頭,轟然而去。
……
魏青的手中拿著一張圖紙,上面標注著此行的各個目的地。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魏青就拐進了一條胡同中。
“伯爺,這便是李響的家。”
“動手吧!”
方醒點點頭,魏青就帶著人排闥直入,頓時裡面一陣尖叫,隨後就是嚎哭和哀求。
孫祥笑吟吟的道:“興和伯,進去看看?”
方醒點點頭,走進大門。
前院跪著一堆人,而且還不斷有人被趕過來。那些東廠的番子們凶神惡煞的,一個女人走慢了些,馬上就是一腳。
方醒的眼角跳了一下,卻沒有憐憫。
男人犯錯,全家跟著倒霉。
男人得意,全家享福。
所以福禍相依,所以……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興和伯,這便是聚散離合,今日風光無限,明日便是階下囚,際遇如此,當謹慎。”
“大膽!放下!”
這時一個番子衝過去,一腳踢翻了一個年輕人,隨後撿起了一根銀釵。
“想自盡?你爹一個七品官,看看你的穿戴,那俸祿買的起嗎?”
那個年輕人馬上就被人綁住,一個女人尖叫著,喊著他的名字,讓他別乾傻事。
方醒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讓偷窺他的孫祥有些摸不清。
掃蕩之後,一行人再次出發……
……
常悅樓的二樓,徐景昌得意洋洋的道:“今日之聚會,乃是忠心耿耿的一次聚會,諸君且放心,陛下會看得到,會聽得到……”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太孫也會看得到!
最多十幾年後, 他們今日之舉就會成為刺破黑暗的尖刺,朱瞻基想記不住都不行,否則以後誰會效忠他。
硬頂著太子表態,這個肯定是要有收獲的。
所以這些人都紛紛附和,只有朱高煦默默的喝酒,表情譏誚。
他不在乎這個,只是覺得朱高熾應當低調些,所以就來了。
“定國公請放心,下官回去就上奏章,一一彈劾那些小人。”
這時門外來人,面色說不出的古怪,好似興奮,又像是不敢相信。
“國公爺,東廠出動了!”
徐景昌一愣,呵斥道:“東廠出動關本國公啥事?出去!”
“國公爺,是興和伯在指揮……”
“什麽?”
徐景昌愕然,他看看在座的人,再看看咧嘴大笑的朱高煦,頓時覺得自己今天這個聚會成了笑話。
嘴炮無敵,那是儒生。
想支持朱棣和朱瞻基嗎?那麽就用行動來表示吧。
而方醒就是在用行動表達著自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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