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緊張到辛老七都已經握住了刀柄,然後眼中殺機畢露。
他可不會管你什麽國公爺,威脅到了方醒就是一刀。
朱勇的家丁忌憚他,頓時就緊張起來。
而且辛老七距離朱勇不遠,就在方醒的身側,想起他曾經在濟南的雨夜裡斬殺多名悍匪的事,一個親兵不禁喊道:“保護國公爺……”
“哈哈哈哈!”
朱勇突然笑了起來,一下就衝淡了雙方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方醒微微一笑,說道:“喝酒?”
朱勇點點頭,罵道:“特麽的!這一路曬死人了,吃了一路灰,弄些好酒解解乏!”
方醒當先,兩人進了大堂。
“老七,叫人去弄個火鍋,辣椒多放些,湯不紅就不算數。”
辛老七應了,朱勇坐下道:“這天氣吃火鍋,還弄辣椒,你這是不嫌熱?”
方醒笑道:“喜歡吃火鍋的,都知道最好的時節在夏季,越熱越吃,出一身汗,那滋味…..酣暢淋漓啊!”
朱勇把腰刀解下來,隨手扔給進來的親兵,然後活動著脖子問道:“那邊什麽情況?”
方醒說道:“一個士紳,大概是舍不得那些投獻的田地,打死了小吏,然後卷著不少人進山,自稱楚王。”
“楚王?”
朱勇笑了笑:“什麽狗屁的楚王,這是自己想弄死自己呢!他死定了!”
方醒點點頭道:“是,我已令人去了,見之立斬!”
“立威?震懾?好!”
稍後火鍋上來,熱氣騰騰的,頓時就讓朱勇沒工夫說話了。
這季節的食材多,廚子弄了隻雞,還有兩條羊腿,雞熬湯,羊肉切片。
桌子中間擺著個小泥爐,鍋裡熱氣騰騰。
邊上擺著幾大盤羊肉片,還有時蔬。
酒是好酒,朱勇先喝了一口,然後夾了一塊雞肉,看著紅色的湯,無奈的道:“明日怕是要夾著屁股走路了啊!”
“有痔瘡?”
方醒壞笑著問道。
朱勇尷尬的道:“有,吃了辣椒第二天就會飆血,特麽的,火辣辣的疼!”
方醒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朱勇有些惱怒,漸漸的也笑了。
氣氛變得慢慢的好了起來,先前的陰雲仿佛都消散了。
方醒下了幾片羊肉進鍋裡,然後找了塊雞腰子吃了,滿足的喝了口酒。
朱勇等了等,然後夾片羊肉出來,看著肉片上的紅色湯汁,愁眉苦臉的道:“很想吃,吃了明日卻要吃苦頭,德華何以教我。”
方醒舀了一杓子紅彤彤的湯在碗裡,然後吹了幾下,輕輕的喝了一口,一臉的享受。
朱勇的臉頰抽搐了一下,那是雞湯熬出來的,味道鮮美,但同樣辣的不行,他卻不能享用。
方醒喝了幾口湯,說道:“苦頭……誰都吃,有的苦頭值得吃……”
朱勇淡淡的道:“苦頭自然是可以吃,只是卻怕吃了苦頭,還得背負罪名。”
方醒笑眯眯的道:“那是想多了,要想讓人賣力,可不只是懲罰和威脅,更多的是鼓舞,比如說……聽聞有人去衝擊見明報的地方,幸而成國公果斷出手,這才免去了一場災禍,方某要多謝了。”
說著方醒起身拱手。
朱勇的眼中多了些亮色,壓壓手道:“舉手之勞罷了,德華過譽了。”
等方醒坐下後,朱勇說道:“在京城待久了,出來有些不適,不過陛下重托在前,再怎麽不適也得把陛下交代的事辦好,否則也沒臉回去。”
方醒讚道:“成國公忠心耿耿,陛下那邊必然是在翹首以盼,就等著這邊的好消息……”
朱勇的眼中多了笑意,舉杯道:“如此我明日就回去,在濟南盯著。”
“正該如此。”
……
“興和伯,成國公這是什麽意思?”
吃了飯,方醒去後面衝了個冷水澡,然後出來就看到了王賀。
天空漸漸成了橘紅色,夕陽在天邊燃燒著。
方醒走出去,王賀跟在後面。
“成國公已經在城中安置了,手下的人都沒出去……”
王賀在試探著。
方醒站在堂前,感受著微風吹來的陣陣熱氣,說道:“他們在濟南坐鎮,我卻突然來了兗州,他擔心什麽?不就是替罪羊嗎?”
王賀悚然而驚,說道:“那他這便是不忠!取消士紳優待多大的事,居然還怕這怕那的,難道他不怕陛下處置了他?”
天空中有些散開的雲被暈染成了橘黃色,一縷縷的,就像是棉絮。
“誰都怕,明白嗎?這裡可是山東,誰敢、誰願意親手摧毀那些長久形成的堤壩,誰願意做天下公敵?”
方醒回身,淡然問道。身後夕陽映照,他的身上仿佛在反射著輝光,神聖感十足。
王賀心中一驚,然後想起了連朱勇都得要忌憚幾分,就問道:“興和伯,難道是那家人出面了?”
在他想來,除去那家人之外,誰也影響不了朱勇。
方醒搖搖頭,“不可能,那家人只要是不傻,此刻就該閉門不出,否則陛下可不會容忍!”
朱瞻基在盯著山東,只要那家人敢於冒頭對抗,方醒就敢拿下!
至於朝中的反對,朱瞻基自然會一一壓下!
再厲害的家族在此時也無用,在經過蒙元人的統治之後,原先的那些世家早就灰飛煙滅了。
僅存的這家人自然知道厲害關系,所以分寸感很強。
“那是什麽?若是自己的思量,那咱家覺得成國公怕是要完蛋了。”
王賀對武勳也沒多少好感。
至少他們在歷次爭鬥中並未表現出堅定的立場。
這讓以皇家奴才自居的王賀很不以為然,覺得這些人端著皇家的碗,卻很不地道。
所以他自然不會客氣。
方醒打個嗝,覺得還有酒味。
他問道:“城中的士紳可有不安躁動?”
王賀搖頭道:“你興和伯都來了,誰敢躁動?那是作死!”
想起朱勇的親兵都被辛老七嚇壞了,王賀不禁嗬嗬嗬的笑了起來,讓邊上的辛老七不安的皺著眉頭。
方醒看著被夕陽映照著的屋簷,輝煌一片。
他緩緩的道:“大勢之下啊!這些人會如何抉擇?”
王賀用手遮擋著眼側, 眯眼道:“誰敢擋?”
……
“誰敢擋?”
朱勇吃飯時喝了不少,可他的酒量卻不小,只是裝醉。
屋裡很熱,他待不住了,就走出去,在外面的台階上坐下。
石階冰冰的,讓朱勇不禁舒坦的呻吟了一聲。
右側走來一人,問道:“國公爺,咱們以後是要全力以赴,還是……”
朱勇抬頭看著夕陽,喃喃的道:“那日…...自焚的那人,我雖不懼,可卻看到了那些目光……恨,狠,徐景昌是掌總,不管細節,方醒在外圍遊弋,就我到處跑,得罪的事也就是我在做,這樣的布局……如何不讓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