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很有耐性,哪怕從陛見之後就沒人來找他也是如此。
他的作息很規律,早上天剛麻麻亮就起床練刀,甚至是想騎馬,只是驛館的官員告訴他,想騎馬回國去騎,在北平沒有給他策馬疾馳的地方。
吃完早飯……這是仆固最不滿意的地方,因為他看到那兩個文官吃的有些貪婪。
“大人,明人來了!”
剛吃完早飯,仆固就接到了好消息。他看到那兩個文官馬上換了個倨傲的臉嘴,就皺眉道:“試探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打探,收起你們的倨傲。”
一個文官冷笑道:“仆固大人,你用兵飄忽。別人都說了你的話不可信,你還想試探,卻怕我們搶功嗎?”
“蠢貨!”
仆固整理著衣服,淡淡的道:“你們的眼光只能看到腳下,國主就不該派你們來,而是派些意志堅定的來。”
“你說我們的意志不堅定?仆固,你……”
門外出現了方醒,仆固微微頷首道:“興和伯,可是大明皇帝陛下有了決斷嗎?”
方醒目光轉動,進來就坐在了主位上,那兩個文官怒不可遏,正準備發飆時,仆固說道:“你們在邊上聽著,誰多話,殺了!”
兩人大怒,方醒沒管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紛爭,沉聲道:“泰西人在盯著你們,你們也在覬覦著泰西的地盤,仆固,你們想東西並進嗎?”
兩個文官瞬間消停了,他們驚駭的看著方醒,其中一個顫聲道:“你,你如何得知這些消息?”
仆固沒有意外的道:“天方人?我知道天方人只要給錢就願意出賣一切,你們的船隊終究還是起了大作用啊!”
“不過這又有什麽?”
仆固的意志堅定,他說道:“你們明人從不能遠征,所以我王才考慮和你們商議兩國之間的和平。可只要你們生出那種念頭,興和伯,去告訴明皇,肉迷會讓大明後悔……”
方醒微微一笑,說道:“告訴我,若是大明和泰西人聯系上了……”
那兩個文官面色大變,仆固此刻真的是後悔帶了他們一起來。
“若是我們聯系上了,大明只需答應放棄肉迷的地盤,只要哈烈,那麽你告訴我,肉迷國可能擋住兩邊的夾擊嗎?”
仆固依舊不變色,說道:“泰西多國,那邊的人貪婪,沒有好處,見不到好處,你別想讓他們動心!”
這是個人才!
方醒心中暗讚,面色卻冷冰冰的道:“你們在盯著拜佔庭,而泰西人也在盯著你們,這也是你們不敢傾力去攻打哈烈的原因,否則以你們貪婪的秉性,哈烈如今早已灰飛煙滅……”
“別否認!”
方醒起身道:“若是你們和大明開戰,泰西人會非常樂意旁觀,若是你們戰敗,相信我,你們一定會戰敗,泰西人就會殺進來,然後覆滅你們。”
仆固冷冷的道:“你的臆測不錯,可肉迷從不屈服於外界的惡意,就算是哈烈老王曾經大勝我們,可哈烈如今在哪?而我們卻一直在,而且將永遠都在!”
那兩個文官此時才重振精神,看到仆固不落下風的在和方醒交談,心中不禁有些慶幸。
若是由我們來商議,今日怕是要露怯了吧?!
“你們想獨佔東西兩邊的貿易,然後步步蠶食,所以哈烈就是你們最先吞並的地方,仆固,回去告訴你們的王,大明不會坐視,當大明感到了威脅時,不管對手是誰,大明將會發動進攻……讓對手和哈烈一般的陷入絕境!”
方醒盯著仆固的眼睛,淡淡的道:“你們想來試探大明,偵查大明的情況,可本伯要告訴你們,
大明不可辱,若是再敢跋扈,本伯會讓你們飲恨京城!”仆固微笑道:“你們要殺使者嗎?”
“別用那些道聽途說的消息來揣測大明。”
方醒輕蔑的道:“什麽兩國相爭,不殺來使,可你們不是使者,而是奸細,囂張的奸細!”
“那我拭目以待!”
仆固不能認輸,他代表著肉迷國,若是認輸了,那就代表著肉迷的頹勢。
“可以。”
方醒後退一步,點頭道:“本伯鑄過許多京觀,很想把這項事業發展出去,發揚光大,若是肉迷國給機會,那我殺了你又有何妨!”
“別用自己的性命來試探本伯,那會讓你失望的。”
方醒轉身就走,辛老七在倒退,虎目圓瞪,盯著仆固握緊刀柄的大手。
仆固感到了殺機,他松開手說道:“興和伯,大明想要什麽?”
方醒已經走到了門邊,止步說道:“大明要的是和平和安寧,大明不想要一個野心勃勃的鄰居。當然,如果你們一定要做大明的鄰居,那最好就是以藩屬國的名義,別說你們不懂什麽叫做藩屬國,否則大明會把你們打到自己知道為止!”
仆固盯著方醒的後背問道:“我們依舊強大!”
“大明比你想象中的更為強大,好自為之!”
辛老七退到了門邊,然後說道:“別想對我家老爺動手,否則我會把你的頭顱掛在城門上,讓你成為孤魂野鬼!”
仆固眼中的凌厲消散,露出了微笑。
辛老七點點頭,在轉身之際說道:“在動殺機之前先去數數我家老爺鑄的京觀,那會讓你清醒些。”
一直等腳步聲消失,兩個文官才還魂,其中一個說道:“仆固大人,你太缺乏手腕了,你激怒了那個魔神,你讓我們失去了進一步談判的機會,你……”
“閉嘴!”
仆固沒有什麽懊悔,反而是輕松。
兩個文官就等著這句話,這樣他們就可以把和大明談判失敗的責任壓在仆固的頭上,所以表面憤怒, 心中卻愉悅。
“是個強硬的家夥,有趣!”
仆固微笑著拈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舒坦的道:“強硬就代表著他用兵凶狠,作為明國最出色的將領,摸清楚了他的秉性,對以後大有好處。”
兩個文官面面相覷,隻覺得眼前這人的心思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所謂的名將,大抵就是這樣吧?
……
方醒出了驛館,葉落雪就像是鬼魅般的冒了出來。
“如何?”
方醒哈出一口氣,看到那霧氣淡淡,就想到了還在路上的莫愁,吩咐道:“老七,派人去接一下莫愁。”
辛老七應了,葉落雪微微一笑,說道:“陛下已經令我的人去一路保護了,按照行程,也就是這幾日的事,你安心就是。”
“多謝陛下。”
方醒朝著宮中方向拱拱手,說道:“仆固此人喜怒無常,城府很深。而且他對文官並無好感……這是想建功,卻厭惡文官拖後腿,若是開戰,他必然是中堅,若不是此刻哈烈還在,我想乾掉他!”
葉落雪微微皺眉,他覺得方醒這種不擇手段的行事方式……
“怎麽,覺著我太沒品?”
方醒淡淡的道:“國與國之間,千萬別想著什麽退避三舍,怎麽有利就怎麽來。”
葉落雪有些發怔,看著方醒上馬遠去,他緩緩回了宮中複命。
“……興和伯的意思……那個仆固是個名將,若不是兩國的中間還有哈烈在,他肯定要除去此人。”
朱高熾無奈的偏過頭去,“好好盯著肉迷人,還有……東廠和錦衣衛馬上派人去,朕想看看晉王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