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這些內髒是取自陸氏贈老夫人的那條魚,這個則是老夫人所食魚湯剩余湯水,另外因為老夫人用湯的時候在晚上,所以湯碗送回後廚還沒來得及清洗,也一同拿了過來。”宮裝女子容色肅穆,睨了陸昭錦一眼。
陸昭錦神色清冷,袖中卻攥起了拳頭,她當然認識這個宮裝女人。
正是先前被老夫人下令囚禁起來的,徐姨娘reads();。
猖狂!
葉老夫人前腳剛走,後腳葉夫人便將徐姨娘放了出來,現在府中囚禁的,想必是蔣氏和幼澈了吧。
好個葉夫人,好個山陽長公主,她這是要趁機徹底掀翻一切,包括之前的烈焰蠱案。
“這盤裡則是驗看的銀針,還有為老夫人驗毒的這幾枚銀針。”徐氏解釋完四個托盤,又介紹身邊的醫者,“這是為老夫人診病的梁先生,京中還有數十位醫者都為老夫人看過,大人亦可傳喚。”徐氏說完,俯身一禮。
不愧是山陽長公主身邊的大宮女,言談舉止,比多少大家閨秀還要妥貼。
證據呈遞完畢,梁先生簡單描述事情經過,案件水到渠成。
“好個膽大妄為的陸氏,你懷恨在心,善妒成性,為了脅迫世子葉再度娶你為妻,竟然想拿老夫人的性命相脅!”刑部的錢大人急於像長公主示好,挑頭喝道,又看向堂上的京兆尹:“齊大人,您還在等什麽!”
陸昭錦瞥了他一眼,正對京兆尹:“大人,您還沒有看民女的證據呢。”
京兆尹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屏風,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快點呈上來吧。”
女孩子走上前去,指著四個托盤,“這就是民女的證據。”
“陸氏,你被嚇糊塗了嗎?這是證明你有罪的罪證!”錢大人喝道。
“所以,它恰好可以證明,民女與此事無關。”陸昭錦瞥了他一眼,看向京兆尹。
這個能在權貴雲集的京城中做成父母官的齊大人,才是最聰明的那一個。
果然,齊大人面色有些僵硬,因為他想到了,陸昭錦的“證據”證明的到底是什麽了。
誰要給人投毒的時候,會大張旗鼓地送毒藥過去?
這些陸昭錦送去的魚裡有毒,恰恰證明了,陸昭錦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錢大人還是有些暈頭轉向,但徐氏是個聰明人。
“大人明鑒,陸氏原本是不想毒死老夫人的,她只是想以此要挾,重奪太子妃尊位。所以,她自然沒想過會惹出驚天的麻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被召進宮去耽擱了給老夫人治病的時間,這才在此詭言狡辯!”
徐氏一番說辭,字字在理。
錢大人這才聽明白一些,連連點頭,“有理,有理。”
陸昭錦哼笑一聲,蔑過錢大人,頭一次直接對上徐氏,“我是被綁入宮的,還是被聖諭召進宮的?”
“大人,小女子當日是被衛夫人請入宮中,因宮門守衛阻攔,還在門外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得到聖諭。如果真的是精心算計,大可以推脫不能接生,拒絕入宮,豈不兩全其美?”女孩子舌燦蓮花,繼續逼視徐氏,“更何況,以山陽長公主和葉侯世子的身份,闖宮找我討要一份解藥又有何難?為何直到老夫人暴斃,孝順的長公主殿下才‘悲憤’入宮?”
“砌詞狡辯!”徐氏冷喝,卻並沒有說出假萬毒丹之事來反駁陸昭錦。
因為徐氏知道,陸昭錦非常聰明,她能條理清晰地駁斥出這麽多,卻為什麽獨獨漏下假萬毒丹這一個破綻?
是她真不知道,還是,故意引自己入甕?
“大人,這才是陸氏喪心病狂之處reads();!”徐氏果斷避開此處,又將目光逐一投降三人,最後聰明地落在錢大人身上。
“大人明鑒,她正是料到能這樣推脫乾淨,才會明目張膽地毒殺葉老夫人。”
“如果這樣都不將她治罪,何以平民憤,何以平葉侯爺之怒?”
徐氏目光深邃,恍如在提點什麽。
“大人,葉老夫人身為一品誥命夫人卻慘死京中,葉侯爺又身在北境,如今聽到噩耗該何等悲痛,若是耽擱了北境的戰局,只怕陛下與萬民都要降罪於您啊?”徐氏垂頭,遮掩目中怨毒,“請大人速速決斷。”
京兆尹經徐氏提醒,可算想明白這一點了。
難怪他今早聽說,若不是需要陸氏給八皇子治病而傳召她,此刻的陸氏早已經人頭落地。
原來是因為這個。
陛下當真深謀遠慮,只可惜八皇子體弱多病,而這病偏偏有除了陸氏沒人能治。
京兆尹頭疼地揉著眉心。
連英明神武的陛下都難以決斷的事,讓他怎麽決斷。
“齊大人,”見京兆尹皺眉深思,錢大人趕忙催促道:“這位宮女說得有理,何況事實已明……”
“錢大人,”女孩子清亮亮的嗓音響起,讓人為之一振,她笑吟吟看向錢大人:“您剛才叫這位什麽?宮女?”
徐氏心裡暗恨,陸昭錦這是無計可施了,開始揭她的老底了嗎?
真是笑話,她敢站在這裡,就敢面對旁人的眼光,更有合理的解釋。
“錢大人,這位,可是長公主宮中時候就伺候的大宮女,您現在,還叫她宮女?”陸昭錦提醒。
徐氏一下攥緊了手心,一臉驚恐地看向錢大人。
可惜錢大人就是這麽的直率可愛,一口道:“原來是一位嬤嬤。”
徐氏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氣得咬牙切齒,恨恨地轉頭瞪向陸昭錦。
“徐嬤嬤,您真是辛苦了。”陸昭錦還不嫌事兒大地添了一句。
外界雖然都只知道葉侯只有兩位侍妾,但畢竟是葉侯私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兩個妾侍之一是山陽長公主的大宮女, 所以錢大人還以為徐氏是伺候公主身邊的老人。
那熬到這個年紀了,還不就是嬤嬤嗎?
徐氏簡直要被這兩個字氣死了。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除了侍妾二字,最傷人的莫過於年老一詞,而嬤嬤,卻正是宮女中年老資歷深者的稱呼。
陸昭錦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將更羞辱的兩個詞借別人之口叩給了她。
錢大人也一臉無辜,他說錯什麽了?
“閑話少敘!”徐氏冷冷瞥了錢大人一眼,看向陸昭錦:“你認不認罪!”
“笑話!”女孩子一昂首,對上京兆尹黑炭般的臉色:“大人,我還有人證。”
還有?
屏風後的葉夫人攥緊了太師椅的把手,面容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