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老夫人,您不必擔心,有大小姐在,還有世……陸先生。”三月安撫著,服侍葉老夫人安寢。
可這樣的夜晚她怎麽睡的安穩。
“幼清這些天又跑到哪裡去了?雖說是咱們對不起陸家,可畢竟是賜婚,迎娶陳家四姑娘的事,馬虎不得。”
“是,郡主這幾日也不再惱選妃的事,正同夫人大張旗鼓地張羅呢。”三月稟道:“不過二爺倒還是那副樣子。”
葉老夫人的眉頭一抽,對那母女倆的所作所為不置可否。
太子不肯選側妃,五皇子又因為謀逆的事不方便此時娶親,何況陳家已經要和葉家聯姻,就是這個五皇子妃,葉幼蓮也是癡心妄想,這對於一心隻想嫁入皇家的她來說簡直是個絕境。
想起自己這唯一的孫女上躥下跳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葉老夫人的心裡就直硌得慌,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老夫人,老夫人?”三月喚了兩聲,老夫人卻都沒有應答,她抬頭,就看見葉老夫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哢嚓一聲,端著的茶碗摔得四分五裂,屋子裡也響起駭人的尖叫,“老夫人暈倒啦!”
燈火暗淡的葉府仿佛在一瞬間睜開了眼,葉夫人喚道:“快去請太醫!”
“夫人,宮門落了鎖,就是想闖也闖進不去啊!”碧雲喊道,又被命去梁家醫館。
“先生,我祖母怎麽樣了?”葉家除了被幽禁的徐氏,都俱在這裡,開口的自然是唯一的男人葉幼清reads();。
“老夫人這是,中毒了。”梁先生收回刺入老夫人穴道的銀針,幽綠的針尖泛著可怖的精光。
三月手裡的藥碗嘭地砸了個稀碎,面對眾人的目光慌忙跪下,“都是奴婢照顧不周,奴婢該死!”
“祖母吃了什麽用了什麽,去查清楚!”葉幼清眼底泛著叢叢怒火。
竟然連老夫人都能中毒,這個家真的是亂的不像話了!
“二爺,都查過了,只有……只有陸先生送來的魚,沒人試過就熬了魚湯。”南生有些尷尬道。
葉幼清鳳眼一挑,上揚的眼角勾出一道凌厲的目光,“陸昭錦?”
男人說完就把目光投給了一側的妹妹,以及母親,“為什麽只有她的東西沒被試過?”
葉夫人眼皮子一跳,拜陸昭錦所賜,這個兒子是徹底不信任她了。
“二哥,這問的是什麽話?”葉幼蓮不忿,卻被葉夫人拉住,和氣著道:“陸家的東西都是直接送到你祖母這兒的小廚房,還是問問三月吧。”
“陸先生在府裡就一直送著藥膳,開始還有人試,後來就……都是奴婢疏忽。”三月叩首,淚水滴吧滴吧地落。
葉幼清喝道:“混帳!你這是在說她的魚有毒嗎?!”
三月承認疏忽,豈不就是在告訴所有人,是陸昭錦的魚有問題,被她疏忽之下呈給了老夫人?
“南生,那魚湯何在?”
可老夫人的病情卻不容他們在此事上浪費時間。
“世子爺,老夫無能,告辭了,告辭了……”
一連被葉幼清連夜綁來的十數名大夫都推辭告退,聲稱毒性太烈,無藥可救。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藥童道,“世子妃家不是有萬毒丹嗎?”
他的師父趕忙拍了他一下,陪著笑告辭。
“萬毒丹。”葉幼清玩味一遍。
“這個奸詐狡猾的女人!我說她怎麽這麽聽話地就放下世子妃的名頭,原來是等在這兒呢!”葉幼蓮尖叫:“她下毒害了祖母,現在只有萬毒丹能救祖母,等咱們求上門去她就能趁機威脅了,還能打著祖母的救命恩人的旗號繼續當她的世子妃,她真是太狡猾了!”
合情合理。
就是陸昭錦本人在此,也是無言以對。
這次,葉家母女可真是長本事了。
一計做得天衣無縫。
與此同時,南生舉著兩根銀針進門,“驗出來了二爺。”針尖兒更濃重的幽綠色投射出墨一般的深色,讓人望之發寒:“這是在拋出來的魚內髒中的,這隻,是魚湯。”
“怎麽辦,怎麽辦……”葉幼蓮喃喃著,眼中淚花閃爍:“我,我去求她!不不不,我去求陳姐姐先不要進門。”
“陳姐姐深明大義,一定會答應的。”
又將陳錦嬛的形象拔高一截。
這樣天衣無縫的計謀,在葉幼清的眼裡卻如浩瀚星河突然濺起一絲漣漪,隨著漣漪落下,一個漆黑幽邃的旋渦猙獰著旋轉,將唯美如畫的斑斕色彩迅速吸入腹中reads();。
只有一個破綻。
一個不算破綻的破綻。
“幼蓮,這樣忘恩負義的惡毒女人,就是你祖母醒來也不會容她進門。”葉夫人厲聲,“我們不算也有萬毒丹?”
母女一唱一和,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兒的蔣氏站了起來。
“夫人,夫人,蔣氏沒有萬毒丹啊!”蔣姨娘搓著手解釋,一旁的幼澈仍然目光呆滯地坐著,現在並不是他蘇醒的時候。
“姨娘,現在是什麽時候,您怎麽能不顧祖母的生死!”葉幼蓮義正言辭,親自帶人去搜蔣氏和葉幼澈的院子。
蔣姨娘有口難言,如今老夫人命在旦夕,大夫說必活不過今晨,她孤女出身又是姨娘,誰能替之做主。
還不是任人擺布。
“找到了!”清波粼粼的玉瓶被拿了出來,葉幼蓮喜上眉梢。
“郡主,這……這,這東西是是世子,不,陸先生贈與幼澈的。”蔣姨娘慌慌張張地想攔著,卻是不能。
“姨娘,你想看著祖母死,讓三哥成為不孝之人嗎?”
蔣姨娘的汗更多了,“夫人!這,這……”
葉夫人義正言辭,冷聲:“蔣氏,這個時候,你勿要跟本宮裝糊塗,我是一定要救母親的,世人若說我虧待庶子,就說去吧!來人,還不將蔣姨娘拉下去!”
三月端著一碗湯藥上前,仍是眼淚汪汪地將瓶中透著些許綠意的白色粉末送到老夫人口中。
一陣劇烈的咳嗦,老夫人面色漲紅,好似被誰掐住了脖子,又突然栽倒在榻,一旁丫鬟上前,頓時哭號起來。
“老夫人,暴斃了!”
三月手裡的藥碗嘩啦一聲摔得細碎,“老夫人!”
“陸昭錦,她這是留下的什麽藥,我要殺了她!”葉幼蓮叫囂。
葉夫人也下令,以拒不獻藥的由頭將蔣氏囚禁起來。
“這件事和她脫不了乾系。 ”葉夫人冷聲,“我這就入宮,讓陸昭錦,償命!”
“母親!”葉幼清話還沒說完,葉夫人已經跨出了大門。
祖母暴斃,治喪事未料理,她卻急匆匆地打著報仇的名頭去尋陸昭錦,眼中的戾氣猶如脫出囚籠的烈馬,奔騰肆意。
沒錯葉家沒了葉老夫人,就是葉幼清這個唯一的男丁,也難以違抗葉夫人這個生母的意思。
葉夫人,再也不需要裝了。
她的女兒同樣也藏不住面上的陰暗冷笑,被葉幼清一點一滴看在眼中。
拳頭攥得緊,男人心中仿佛有什麽細膩而又滿是裂痕的東西終於一寸寸碎裂,再也黏合不上。
他噗通跪在葉老夫人榻前,一頭磕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而葉夫人,也終於能夠同陸昭錦在禦前,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