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的印象,所謂的神醫通常都是那種出世高人的感覺,有著一個濟世救人的心,基本上都是白須飄飄,童顏鶴發的那種,宛如神仙中人。
這也是為何所謂的漢末三神醫,基本上都屬於這種世外高人的樣子,就算是已經做到郡守地位的張仲景,也是堅持著濟世救人。
可實際上作為漢末最有名的神醫,華佗的醫術固然極為高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官迷。一心就想著做官,甚至為此而後悔為何要學醫道,不得不讓人感慨一下所謂的神醫其實也是人,也一樣會有七情六欲…
所以當嚴紹派人找到了正在行醫的華佗,許以官位之後,華佗也就欣然應允了。
華佗會答應過來,到也不全是為了官位。作為一代神醫要說他滿腦子都想著如何做官是不可能的,正因為對醫術有興趣,所以才能成為他這樣的神醫。在聽說有個病人身上的病情,就算是襄陽城裡的那些名醫們也沒有辦法後,華佗又怎麽可能會不動心?自然是收拾東西想要看看是什麽樣的疑難雜症能難倒這麽多的醫生——————就算襄陽城裡面的那些醫生跟華佗等的醫術相比有著較大的差距,但既然是能在襄陽這樣的大城市混口飯吃,最起碼的醫術還是有保障的。
自然,嚴紹會把華佗請來也是有著他的考慮,任何一場戰爭除了想著如何打勝外,更重要的是減少自身的損失,不然若是慘勝,有時跟輸了相比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而所謂的損失,很多時候指的其實都是人員上的傷亡。一場戰爭無疑會出現很多的傷亡,所謂的傷亡,指的是受傷跟死亡的總和。然而在戰爭結束後,一些本來可以活下來甚至是重新投入戰爭的傷員,就是因為沒能得到良好的醫治,最終死掉或者是直接傷殘,這樣的例子在歷朝歷代都不算少見。
就算是嚴紹麾下的兵馬當中,也有不少的軍士因為戰後的傷勢而死掉或是殘疾,若是那時能有一個如華佗一樣的名醫在,無疑可以救下許多的性命來。
再加上每逢戰亂,饑荒跟疫病等都是必不可少的,若是能有個名醫的話…
能活下來的人也就更多了…
盡管這段時間來,嚴紹多少有些混的風生水起的,卻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自己平定戰亂,使天下太平,百姓得以安生樂業的想法。
所以他才會邀請華佗,甚至是為他在郡守府中準備了一個不低的官職,而不僅僅只是為了黃忠而已。
“可是,主公,那蔡瑁怒氣衝衝而去,只怕會在劉景升面前做梗,我等若是繼續留在荊州…”透過窗口看了一眼蔡瑁的方向,趙雲有些擔心的道。
這時酒家的老板也已經知道了剛才離開那人的身份,正躲在櫃子後面瑟瑟發抖。蔡瑁啊,酒家本就是一個消息靈通的地方,他又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蔡瑁是何等人。
那可是蔡家的當家,更是劉表的小舅子,在整個襄陽城都是數得著的人物,若是惹得這人的怒火,豈能是他這個小小的酒家老板能承受得起的。如果可以的話,為了避禍,他早就把這些還留在大堂內的人都趕出去了,只是蔡瑁不好得罪,眼前的人也一樣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
想到這裡,他已經開始後悔當初為何要收留黃忠,甚至還看他們父子有些可憐,免去了他們許多房錢。
甚至,他都已經開始後悔當初為何要開這個客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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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注意到了老板的驚慌,嚴紹輕歎了一下,走了過去。“放心吧,那蔡瑁好歹也是劉表的妻弟,算是小舅子吧,又是蔡家的家主,怎麽也不可能會牽連無辜的…”
對這話,那酒家的老板嗤之以鼻。
要是每個世家子都這樣,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人因為一些小事破家了。不過眼下他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蔡瑁真的如他所說的一樣,有些世家氣度了。
而且考慮到自身的安全,他還真不能讓嚴紹他們擅自離去,畢竟要是蔡瑁真的追究起來,他們走了,豈不是會把怒火宣泄在自己身上?
酒家老板在那唯唯諾諾的,點頭稱是,心裡已經開始考慮究竟是把他們想辦法留住,還是自己盡快帶著家人出城去躲躲風頭。
就算蔡瑁再怎麽小心眼,自己出去躲個三五個月甚至是一年半載的,相信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了吧?
暫且不提老板的想法,嚴紹卻是低頭沉吟了下,而後看向趙雲等人。“那蔡瑁到是不值一提,就是不知道劉景生是否跟表現出來的一樣,所以還是要小心行事,等到華佗到了以後我等便離開襄陽吧…”
“是!”
“還有,這些事件命令下面的人小心戒備,再派人通知孫觀,小心提防,如果有什麽不對,我們便殺回北海好了…”
嚴紹他們說出口的每個字,都讓酒家老板心驚膽戰的,不過眼下似乎也不是考慮他的時候了。就算嚴紹覺得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得罪了這裡的地頭蛇,要是還抱著什麽事情也不會發生的心態,那才是真的作死呢。
“漢升,這段時間你也要小心一些才好啊…”拍了拍黃忠的肩膀,嚴紹有些擔心的道。
畢竟黃敘的身體暫時還沒有辦法移動,黃忠必須要守在這裡,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父子兩個就成了最明顯的靶子。
“請放心,某必定會活到替使君效力的那天!”見嚴紹如此關心自己,黃忠抱拳感激的道,對觸怒了蔡瑁的事情卻是半點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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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瑁返回時,劉表正欣賞著殿內的歌舞。
作為一個標準的文士,他其實對這類東西並不是特別的有興趣。只是這個時代可以用來娛樂的東西實在是太少了,他也不可能每日都跟自己的那幾個好友暢談,便只能分出些精力來稍稍的欣賞一下了…
“偶爾聽了絲竹之聲,到也是件樂事呢…”
稍稍搖了搖頭,劉表撫須歎道。
就在這時,外面有個下人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正在跳舞的歌姬,對著劉表開口道。“主公,蔡將軍回來了,說有事情要面見主公…”
“哦?”劉表聽了也不驚訝。“應該是那件事有了著落了吧…”說著已經對那下人開口道。“快,讓他進來吧…”
“是!”那下人躬身行禮,一步一步的倒退著退出了殿內。
大概不一會的功夫,就見一身華服的蔡瑁從外面走了進來。
作為蔡家的當家人,蔡瑁的性子固然是差了點,可是賣相卻是不凡,再加上為人也有些能力,所以才能在襄陽城中混的風生水起,甚至仰仗著自己跟劉表較為親密的關系,還有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得以跟蒯氏兄弟抗衡。
不然就算他是劉表的妻弟,也就是所謂的小舅子,劉表也不可能這麽重視他——————當然,平衡一下蒯家的勢力,也同樣在考慮的范圍內。
若是荊州的世家勢力過於和諧,那他這個荊州之主可就成了傀儡了,作為這時的人傑之一,劉表怎麽可能會不考慮這個問題…
“如何,那黃忠答應了嗎?”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劉表詢問道。
這時旁邊的下人已經是很乾脆利落的替劉表將杯子倒滿,這也是做下人最基本的事情,那就是讓主人的杯子永遠不要空著。
至於如何才能讓主人的杯子裡裝滿毒酒,這個就不是他這個下人所需要關心的了…
不得不說,劉表還是很有自信的,那嚴紹固然被稱作世之英雄,又在虎牢關前揚名天下,可實際上他不過是區區一郡守罷了。而他身為荊州之主,統領荊州八郡,豈是一個北海太守可比?
(荊州九郡出現在建安十三年,也就是曹操並荊州原有八郡後,新設襄陽郡,所以荊州有九郡。《後漢書》隻說荊州有七郡,那是初平元年以前的事,在劉表入主荊州後,就是荊州八郡,《後漢書》都稱:「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三國志》也提到:「劉表背誕,不供貢職,王師首路,威風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荊州九郡應為:南郡、江夏郡、南陽郡、長沙郡、武陵郡、零陵郡、桂陽郡、章陵郡及襄陽郡。)
然而聽了劉表自信滿滿的話,蔡瑁卻做出了一副為難的樣子,低聲道。“這…”
“嗯?”本以為那黃忠考慮一下,便會投靠自己的劉表正等著蔡瑁的回復,不想蔡瑁卻是這般的猶豫,不由讓劉表起了疑心。“怎的,那黃忠難倒不同意?”
這正是蔡瑁想要的,在黃忠那裡弄了一肚子火後,蔡瑁正是要在劉表這邊從中作梗,因此立刻將之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很是在劉表面前詆毀了一下嚴紹跟黃忠,甚至就連管亥也沒放過。
只有趙雲,或許是因為之前的印象相當的好了,所以猶豫了下,到是沒有詆毀——————這也從側面證實了,一個人的魅力值究竟是何等的有用。
在聽了蔡瑁那些添油加醋的說辭後,劉表如何能不怒,手掌更是狠狠的拍在桌案上面,發出沉悶的響聲,就連杯中的酒水也因為這個灑出來了些。
殿內的下人們懼怕的退後哦兩步,尤其是那些歌姬們,更是停下了舞蹈,一個個雙手護住胸前,退了下去,滿臉的懼怕。
劉表確實是個文士,但是只看他當初誘殺宗賊的狠勁就能看的出來,此人的手段並不像一般文人那樣的軟弱,反而十分剛強,這也是為何他能坐鎮荊州,就連荊州世家也不敢生出反心的原因,就算是曹操這等的梟雄在他在世的時候,也不敢輕易進犯。
自然,考慮到氣度等問題,他到是很少會發怒,但就像老實人發火才是最可怕的一樣,如今劉表這個總是顧慮氣度的人發火了,自然讓下面的下人們懼怕不已。
到是蔡瑁,或許是因為自身的身份,所以到是不怎麽懼怕。
“不想那黃忠居然如此的不識好歹,果然只是一莽夫而已…”聽完了蔡瑁的整個敘述,劉表冷哼一聲,面色陰沉,。
“確實如此,如主公這等的明主不來投奔,卻要去投奔那個什麽嚴紹,此人當真是有眼無珠,所謂的南陽神射手相信也只是誤傳罷了…”畢竟這等有眼無珠的人,怎麽可能當的了神射手呢?
不過這些卻不是蔡瑁真正的目的,觀察了一下劉表,確認自家主公現在確實很生氣後,蔡瑁湊近了一些開口道。“主公,那黃忠如此的不識抬舉,這嚴紹又站在背後替他撐腰,當真是不給主公面子,此人現今就在襄陽城中,不如我等…”
“住口!”蔡瑁正要獻策,不想劉表卻是一生厲喝。“你當我乃何人,無論那嚴複先究竟有多無禮,此人既來荊州做客,便是我的客人,我豈能暗中下手,這不是叫天下人恥笑嗎!”
蔡瑁連忙低下頭來,心中暗叫失策…
到是那劉表,在怒氣衝衝的同時,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殿內走了走,顯然他的心情也並不平靜。
如果可以的話,他到是不介意拿嚴紹開刀。甚至要是換了個人,若是敢這麽無禮,就算是自己的客人劉表也一樣敢開刀,反正當初已經乾掉了許多的宗賊,到也不介意乾掉些客人。
問題在於,嚴紹畢竟不是宗賊,也不是尋常人可比。
換了是其他人,他還可以弄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抹黑嚴紹,而後在選擇下手,可是嚴紹卻是天下知名的人物,是可以稱之為英雄的豪傑。無論是討伐黃巾還是討伐烏桓,都足以讓世人稱讚,更何況之前還曾經在虎牢關前同聯軍一塊討伐董卓,這樣的人可不是隨意就能抹黑的。
要是一個沒能處理好,就像前面說的一樣,只怕就要被天下人恥笑了…
但是繼續讓嚴紹留在襄陽,他卻又覺得十分的不爽,想了想,劉表皺眉道。
“你且派人去通知下面,從明日起斷了對嚴紹麾下兵馬的糧草供應,還有,你去派人詢問一下那嚴紹,究竟什麽時候回北海去…”
卻是在沒有辦法對嚴紹動手的情況下,真的不願意再見到嚴紹,想要將他攆回去。而只要斷了嚴紹麾下兵馬的糧草,也就不愁嚴紹不回去了,畢竟那可是一千兵馬,人或許還沒問題,可要是馬沒有了草料,那可就是真的問題大了。
而且敢先軍所選取的還都是一些上好的戰馬,都是良馬,這樣的戰馬所用的也都是上等的草料,對尋常的野草幾乎是不聞不問,這一下子被斷了草料,幾乎就跟斷了口糧也沒什麽區別。
只怕用不了多少時日,他麾下的騎兵就要成了步兵了。
沒了戰馬的騎兵,可是沒什麽可值得在意的了…
“那黃忠不是愛子如命嗎,他的兒子又是重病在身,我到是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在襄陽呆到那小子的病痊愈…”手扶在桌案上,劉表冷笑著道。
“可是那嚴紹已經派人找到了一個叫華佗的神醫,據說用不了幾日便能趕到襄陽了…”蔡瑁一皺眉,上前提醒。
不想劉表對蔡瑁的話根本不在意,只是冷哼了一聲。“你以為黃忠兒子的病情是那麽容易治好的嗎,襄陽城中名醫無數,既然連他們都束手無策,那小子的病情只怕是絕症,就算那嚴紹找來的真的是個神醫,頃刻之間又怎能治好?”
“八成就是跟現在一個樣子,只能是拖著,如此一來這黃忠便等於是寸步難行,我這邊再斷去了那嚴紹的糧草,讓他無法在襄陽久住,如此一來就算這嚴紹再怎麽愛才,最後也只能返回青州,沒了那嚴紹在背後撐腰,這黃忠就算武藝再怎麽高強,也只能任由我們擺布…”
這才是劉表真正的計劃,那嚴紹是世人都知道的豪傑,他要是下手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恥笑他。這對於一個很好面子的劉表來講,根本是不可能接受的。
可是黃忠就不一樣了,無論這個人的武藝多高強,又或者是真的如傳言中的一樣是一個神射手。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在南陽稍微有些名氣的小人物罷了,就算是弄死了又能怎樣?難倒還會有人願意幫他出頭嗎?就算是那嚴紹再怎麽欣賞此人,要是此人死了,只怕也是會當這個人從來都沒出現過吧。
為了一個已經死掉的神射手去跟一州的刺史結仇,這種事情只要是稍微有些理智的人都不會去做的,何況是嚴紹這樣的聰明人?
可以說,從一開始劉表瞄準的就是嚴紹,如今的一切也是為了讓嚴紹先離開,而後再準備對黃忠下手。
至於黃忠的武藝?
很抱歉,作為一個文士,重文輕武幾乎已經成了這些文士們的一種習慣了。就算是劉表這樣的豪傑也是如此,無論平時口頭上多麽重視所謂的武人,實際上心裡也只是一些有著蠻力的武夫罷了,心裡並不怎麽在意。當然,跟尋常的文士相比他要稍微強上一些,但也僅此而已,心裡並不覺得這些武夫有多厲害,就算黃忠的武藝再怎麽高強,能夠敵得過敵得過五個人、十個人,難倒還能敵得過一百個人嗎?
到時候只需要派些人去,自然手到擒來,那時就該是這黃忠後悔的時候了。
“主公高明!”聽了劉表的話,蔡瑁深深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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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清楚劉表的想法,嚴紹等人卻是在苦等著華佗的到達。
斷了糧草的事情,在晚些時候便已經通知了他們,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個很歹毒的計策。一千兵馬,每日的消耗絕非是一個小數目,往日裡要不是有劉表的支持,嚴紹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在襄陽停留這麽長的時日,更不用提再在襄陽繼續停留下去了。
要不是他們南下的時候多準備了一些糧草,後來有襄陽方面可以提供一部分,總算是可以多堅持一些時日了,只怕如今已經不得不打道回府了,可是…
“主公,如今我等的糧草,刨除掉返回北海所需後,已經只夠繼續留下三日的了,而且這三日內將士們只怕都要節省些才行…”統計了剩余的糧草之後,孫觀走到嚴紹身邊抱拳道。
“只能堅持三日嗎…”雖然嚴紹也想到了情況只怕不怎麽樂觀,但也沒想到剩余的糧草只剩下三日了。
“是的…”孫觀低下頭來,有些無奈。
嚴紹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既然那劉表已經斷了我們的供應,看來是想讓我們走了,那承諾的離開口的糧草只怕也不太可能,既然如此,你算一下我等身上帶了多少錢,在襄陽就地購買一些,能多堅持一日也是好的…”
孫觀應了一聲是,卻還是提醒道。“只怕就算如此也只能多堅持兩三日而已,那時我們還是不得不離開襄陽…”
嚴紹聽了長歎一聲, 卻也是無可奈何。
就算他的能耐再怎麽大,也不可能變出糧草來。當然,這些時日他在襄陽也算是認識了一些世家,憑著交情多了不敢說,一些糧草總是能借到的。
問題的關鍵是,他現在跟劉表的關系並不算好,甚至可以說是很惡劣,雖說其中的原因多少有些無厘頭,但是那些世家們卻不能不顧慮起來。嚴紹走了,可以一走了之,他們卻是沒法跟嚴紹一塊走的。
再加上荊州世家固然很是厲害,卻沒有如糜竺那樣有眼力的人,願意拋棄所有跟隨嚴紹,所以嚴紹的情況還真是很麻煩,只是…
接下來管亥的一句話,卻給他提了個醒…
“這豈不是說我們只能盡快返回北海了嗎,這樣一來就算是找到了華佗又有什麽用,還是只能把漢升自己留在襄陽。”管亥在那嘟囔道,卻是不滿的抱怨了起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