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萊兵馬的戰鬥力並不強,但也不至於弱到這種地步。
主要還是蔡起深信了身邊謀士的判斷,誤以為太史慈背叛了嚴紹,才會搶著想要在北海城這塊肉上面狠狠的啃上一口,急切行軍,使得自己三千兵馬跋山涉水,日夜兼程,十成戰鬥力去了七成,隻留下了三成左右,反觀太史慈所部兵馬卻是以逸待勞,本身又是身經百戰,前不久剛在虎牢關同董卓的西涼軍血戰了一場,絕非東萊兵馬可比。
再加上周倉跟武安國二將這段日子憋了一肚子的火,正需要有個發泄的地方,可說是勇不可擋。只是用了五百兵馬,就輕而易舉的擊潰了蔡起的三千兵馬…
望著潰敗的東萊兵馬,太史慈的心底微微一歎。
能夠擊潰眼前的兵馬固然是件可喜的事,但是他畢竟是東萊郡出生的,而且還曾經在東萊郡擔任過官吏,對面的兵馬裡甚至還有幾個他曾經的故交,現在他反過來用計謀對付了這些人,這叫他百感交集…
“恭喜將軍,擊潰了蔡起所部兵馬,替主公掃清了兵進東萊的屏障,等到主公從荊州回來後,得到這個消息必定十分歡喜啊!”
旁邊的部將們卻是不了解他的心思,一個個紛紛圍了上來賀喜。
到不奇怪,無論怎麽看擊潰蔡起都是大功一件。這蔡起過去以來一直同嚴紹不和,說嚴紹不煩他是不可能的,只是因為那時漢室的威嚴還在,就是嚴紹自己也不得不多有顧及。後來等到烏桓人南下跟董卓作亂,嚴紹也就顧不上此人了。
不過這次因為董卓廢立天子跟遷都的事情,漢室已經威嚴掃地,諸侯之間更是自相殘殺,等到嚴紹回來第一個拿來開刀的肯定是東萊郡。
只是…
這蔡起或許不足為慮,東萊郡好歹也有三千余兵馬,到是不可小覷。若是沿途堅壁清野,深溝高壘,依堅城固守,就算是嚴紹想要拿下來也需要一定的代價才行。
如今卻是不同,蔡起損兵折將,麾下兵馬損失極多…
想要解決掉蔡起,眼下無疑是最佳的時機,沒有了負責把守城池的兵力,東萊郡更像是個沒穿衣服的女人一樣躺在嚴紹面前…
好吧…
或許還有那三片兩片的遮羞布,但拽去這些對嚴紹來說不過是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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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蔡起所部兵馬的追殺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這個時代的兵卒可沒有寧死不屈的習慣,至少對絕大部分的兵馬來說都是如此。
周倉跟武安國二人衝殺了一陣之後,東萊兵馬已經開始四散逃離,到了後來更有許多兵卒乾脆就站在原地器械投降,到是一點軍人氣概也沒有。
這年頭要是沒什麽深仇大恨,可是很少會有人去殺降卒的。
一來敗壞名聲,再者現在殺了,將來又怎麽會還有人願意投降?到那時要是敵軍人人死戰到底,反而是個天大的麻煩——————當然,到也不是全都如此,至少在遇到堅城時,屠城之類的事情還是很常見的,所為的也不僅僅是泄憤。
在遇到堅城之前,攻城的兵馬通常都會勸告一番,勸說對方舉城投降。只有在對方拒不聽從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攻城的狀況,假如攻城的過程中傷亡很大,那麽為了警告其他的城池,屠城就勢在必行,一方面是為了犒賞將士們,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警告其他城池的人,拒不投降的下場會是什麽…
不過這種野戰中獲勝降伏的,卻不必如此…
將兵馬交給副手,周倉跟武安國二人騎著戰馬飛奔而回,身上的鎧甲上染滿了血跡,不過大部分都是敵人的,只有很少一部分才是自己身上的。
等到二人從馬背上下來,身上更是抖落許多血液,就連二人在行走的時候,腳底下也是一步一個腳印,走了十好幾步腳下的腳印才淺了下來。
“如何,殺的痛快嗎…”
看著自己的兩個老夥計,太史慈的臉上總算是有點笑容。
“痛快,只可惜讓蔡起那老小子跑了,還有那個文縐縐的家夥,明明就看到他站在蔡起那廝的身邊了,可惜沿途的亂兵實在是太多,還有那蔡起的貼身親衛阻攔,俺硬是沒能取下那兩個家夥的人頭,實在是太可惜了…”將頭盔扔給旁邊站著的一個小卒,周倉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大聲的嚷嚷道。
旁邊的武安國倒是安靜許多,只是將手裡的兩個鐵錘放在地上,而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甲——————沒辦法,他手裡的兩個鐵錘可是相當的重了,尋常的兵卒卻是很難招架的了,要是跟周倉一樣扔出去,只怕就要砸死兩個了…
“讓蔡起那老小子跑了?”太史慈眉頭一皺。
那蔡起可是東萊郡的太守,算是這次最主要的目標,太史慈之所以讓周倉跟武安國兩個一塊上,就是想拿下蔡起的人頭。
就像曾經的齊國也經常跟北海郡作對一樣,純粹是因為齊國的控制者焦和跟嚴紹有著嚴重的不合。等到焦和死去,齊國亂成一團,有的想要自立,有的想要等候朝廷的旨意,可也有的卻是向北海這邊示好,本來算是青州最大的一個郡,轉眼間就是四分五裂。
蔡起也是如此,現在東萊郡或許還能勉強上下一條心的同嚴紹作對,但只要弄死了蔡起,東萊郡也會跟著一塊四分五裂。而且沒有齊國那樣的傲氣,只怕願意臣服的人會比齊國要多的多。
可是現在…
“唉,算了,卻也是天意,確實,本來五百人想要抓住蔡起那廝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太史慈很是遺憾的一拍手掌,不過到是沒有責怪二人。
畢竟這種事情本來就有很大的偶然性,能成功固然是極佳,可要是失敗了,卻也怨不得二人。
“若是當時能再多五百兵馬的話,某必定能將那蔡起生擒回來…”武安國在旁邊開口道,語氣裡也滿是遺憾。
畢竟眼見著一場大功就在自己的面前這麽溜走了,就算是他這種沉默寡言的人也覺得遺憾。
然而聽了他的話,太史慈卻搖了搖頭。
“再多五百人的話,只怕那蔡起就會起疑心了,到時候傷亡會更多不說,那蔡起跑掉的可能反而更大…”
考慮到蔡起一共也就帶了三千兵來,太史慈這邊派五百人過去迎接一下到還符合常理。可要是帶了一千人過去,只怕就有些…
那蔡起又不是傻的,再說他傻他身邊的人也未必就傻,真要是周倉跟武安國各帶五百人過去,怎麽可能會不起疑心。
這次能勝的這麽輕松,也有出奇製勝的原因在裡面,可要是給了蔡起準備的機會,就算他並不是太史慈的對手,到底是三千兵馬啊,也絕不是那麽輕易能解決的,要是真的讓太史慈組成了陣勢,不管是方陣、圓陣、魚鱗陣還是玄囊陣,最後都會給北海兵馬帶來較大的傷亡。
太史慈固然想要蔡起的腦袋,也不得不考慮一下自身的傷亡問題。
何況有了準備之後,蔡起也可以看形勢決定是否要撤退,有了較為充裕的時間,跑起來也會更方便一些,那樣說不定會更難抓些…
所以說到底,各方面都有各方面的難處,到不是真的派的兵多了就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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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這始終是場大捷,再加上這次蔡起來,為了能夠多弄一些戰利品,到是帶了許多大車過來,車上不但裝有許多糧草,還附帶了一些拉車的駝馬——————那些糧草也就算了,馬可是值錢的東西,這麽算一下,太史慈他們這次可是賺大發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子義…”摸了摸自己幾乎被染成了血色的大胡子,周倉大笑道。“那時候在帳篷裡我可是被你嚇了個半死,還真以為你要背叛主公呢…”
“是啊,若不是後來你告知了我二人,我二人只怕就要跟你拚個你死我活了…”想起那一夜的事情,武安國也有些後怕起來。
他到是不怕死,武安國此人雖然沉默寡言,卻是個極忠義的勇士。嚴紹一直都以國士之禮待他,他也願意為嚴紹效死——————歷史上為了報答孔融的恩惠,明知道不是呂布的對手,還是願意上前挑戰,這本身也說明了他的性格。
但是,不怕死,卻不意味著他就願意死的一點價值也沒有。
其實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是如此,你可以說他們是不知死,但是確實有很多人真的不怕死,他們怕的是什麽?怕的是死的沒有價值,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死了,而不是如他們所想的更有意義一些…
武安國也是如此,若是為了嚴紹或是別的什麽,他就算死也無所謂,可要是死於一場鬧劇,那未免也死的太憋屈了些…
談到那一日的事情,太史慈也是苦笑連連。“我深受主公恩惠,又怎麽可能會背棄主公,只是那日我也是無法啊,那個時候又不好主動派人去聯系你們,隻好先把那人安撫住,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你們後來找上門來配合我上演了一場好戲,那人還未必真的信過我,說來還要謝謝你們才是…”
這裡面說的,卻是之前不就的那晚上…
那天聽到文士的話,心底已經驚怒至極。他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有人跑過來,讓自己乾當初呂布曾經乾過的事情。好吧,或許他乾不成,畢竟嚴紹現在又不在這,何況當初丁原之所以會死,一方面是因為過於信任呂布,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麾下沒有第二個能跟呂布較量的大將。
但是嚴紹卻不同,別說原來就有的趙雲了,就算是新投的甘寧或是黃忠也是絕對不遜色太史慈的猛將,太史慈要是真的想象呂布那樣,可沒那麽容易…
要不是嚴紹,現在太史慈還是一個逃犯,亡命於遼東,有家也回不得,更不用提家中的老母,這對孝順的太史慈來說怎麽能夠忍受?
更不用說投奔嚴紹之後,嚴紹對他極為信重,如今又貴為北海兵馬統帥,代領北海全部兵馬。在北海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至北海武將裡面地位最高的一個,平日裡嚴紹對他更是禮遇有加,幾如兄弟一般,太史慈又怎麽可能背叛他。
在那文士的話剛說出口的時候,太史慈已經忍不住想要一劍刺死此人,哪裡還顧得上什麽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反正那文士也不是來使,而只是一個蠱惑他人的小人罷了…
但就在他打算動手的時候,腦海裡卻生出了一個想法來…
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解決掉東萊的問題呢?
對嚴紹來說,想要統一青州有兩個較大的阻礙。一個是齊國的焦和,還有一個就是東萊郡的蔡起。至於其他的三個郡,濟南國實力最弱,而且保持中立態度,不難對付。樂安之前受了嚴紹很大的恩惠,一直以來都是傾向於嚴紹的,還有平原國,之前烏桓人南下,要不是嚴紹領著青州兵馬前去迎敵,只怕整個平原國都已經化為一片火海。在對比一下當時焦和的態度,就算平原國現在的官吏已經換了一半,剩下的人對嚴紹也是感激不盡。
尤其是那些世家的人,各郡國的爭執跟他們本來就沒什麽關系。亂世之中更是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物來助陣,跟焦和或是其他人相比,嚴紹絕對是最佳的人選,本身也算是青州人,不支持嚴紹又支持誰?
現在焦和已經死了,齊國一盤散沙,也就等於兩個麻煩中的一個已經解決掉了,還剩下一個蔡起,那三千兵馬本不放在太史慈的眼裡,可要是堅壁清野,卻也是個麻煩,要是能趁著這個機會將蔡起的兵馬全部誘出東萊…
太史慈確實是個東萊人,但是對東萊兵馬還真不怎麽看的上眼。
他可是很清楚東萊兵馬究竟是爛到了一個什麽地步,想要解決對方根本就不是什麽費事的事情,唯一的難點就是那些堅城罷了。
可要是能把對方誘出東萊,野戰之中,太史慈至少有一百種辦法能給對方一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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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這麽一個想法之前,太史慈跟那文士虛與委蛇,就是為了能讓對方上鉤。
卻不想剛剛擺下酒宴,想要跟對方好好的聊上一聊,周倉跟武安國兩個人就找上門來了。不得不說在剛看到周倉的時候,太史慈真的是被嚇了一跳,很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不過這也恰恰的加強了整個戲碼的真實度,無論是太史慈的心虛,又或者是周倉那不加修飾,完全沒有作假的恨之入骨,都讓那文士信以為真。
再加上後面又來了一個武安國,三個人在裡面狠狠的拚鬥了一場,幾乎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那文士也就確信無疑的帶著人回了東萊郡。
至於太史慈?卻是在決鬥的途中,將自己的決策說給了二人聽…
周倉跟武安國本來也不是很相信太史慈的為人會背叛嚴紹,也正是因為這樣,在看到他跟那個東萊郡的說客說說笑笑,太史慈甚至還幫著那說客攔住一刀,周倉才會如此的痛恨。
聽了太史慈的話,二人本能的選擇了相信太史慈,也在這之後全程跟太史慈一塊演習——————萬幸的是,那個時候文士已經從帳篷裡出去了,不然看到二人的表情,心裡肯定起疑心。
畢竟兩人都是那種莽漢子,臉上藏不住什麽心思。
之前他們演的那麽真實,是因為他們本來就相信太史慈背叛了嚴紹,現在既然知道太史慈只是在做戲,哪裡還能繼續演戲?
不管怎麽說,成功的騙過了那文士,一切也就等於是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自以為真的文士,徹夜乘馬趕回東萊,力主領兵進北海,分一杯羹。
蔡起對這文士也是很信任,再加上文士說的很有道理,最終帶著自己全部的兵馬進了火坑。
“接下來,我們只要等著主公回來,也就可以了…”
看著遠處城池正在緩緩打開的城門,太史慈深深的道。
與此同時, 遠處的城牆上面,看著硝煙彌漫的戰場,還有整齊列陣的兵馬,一個年輕的文士卻是搖了搖手中的羽扇,面帶微笑。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啊,先生真乃神機妙算…”
城牆的一角,看著那文士的樣子,一個官吏帶著一臉笑容的道。
“些許小事,哪裡能讓大人如此稱讚…”那文士笑了一下,並不怎麽在意,態度卻是極為謙和。“太史子義乃是嚴使君麾下第一猛將,甚受信重,而嚴使君在北海多施恩惠,北海軍民感受其恩。就算有人背叛嚴使君也絕不會有人聽從?稍稍算來,事情究竟如何,似乎也就不是很難猜想了,何況這幾日來列為大人雖然緊閉城門,卻是不慌不忙,說裡面沒有貓膩,大人您信嗎?”
那官吏聞言,哈哈大笑,卻是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然而很多時候,這已經算是一種答案...
沒有理會那官吏,看著下面的兵馬,文士到是更加期待起跟嚴紹的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