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宰府。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樞密使這麽做未免也太過了,竟然又想跟獨立軍器監一樣,將刑部獨立出去。”
戶部尚書胡義端起茶杯來,又放了下去,嘴裡念念有詞。
兵部尚書陶岑道:“胡兄說的對,樞密使這等做法真是太無恥了,此乃損人不利己之事,刑部分割兩院,對於他們樞密院也不見得是好事,不行,我們絕對不允許刑部分離六部。”
工部侍郎張見也道:“自古以來都是三省六部,雖然我朝制度六部大不如前朝,但是也不能任由樞密使胡來,我們一定要上奏皇上,請皇上收回成命來。”
“對對對,我們要上奏,請皇上收回成命。”
底下的官員紛紛嚷嚷著要上奏,決不能讓刑部出六部。
唯獨秦檜一人坐在那裡靜靜品這茶。
這帶頭的不說話,他們嚷的再凶也是白搭呀。
胡義瞧了眼秦檜,道:“少宰,前面在朝堂上,你為何不反對,反而還讚成。”
“是啊,若是少宰反對,我們必定支持少宰。”
他們這些人多半都是六部中人,但唯獨刑部不在其內,因為刑部的人在這場變革當中,是獲益最大的,他們一躍就跟二府三司齊平了,他們當然偷著樂,哪裡還會反對自己升職呀。
而這些人之所以反對,其一,這明顯就是李奇的報復行為,失去刑部的他們實力也將會被削弱很多。
其二,這麽一弄,他們這些當官的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耀武揚威,律法的地位提高,必定會傷害他們的利益。必須反對呀。
其三,他們也嫉妒啊,他們原本和刑部是平起平坐,如今刑部就要高他們一籌了,他們不可能還坐視不理。
秦檜將手中茶杯往邊上一放,道:“我能說什麽,難道說我秦檜高於律法嗎?當時就連三司都出來讚成,我若不讚成,那皇上會怎麽看我?在這朝堂上面什麽最難防,就是這損人不利己的招數。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根本就無從下手。”
說著他又是一歎,道:“其實他早已經給我打了招呼,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弄一個立法院出來,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呀,可是不得不說一句,這立法院出來的恰到好處,皇上又不糊塗。怎會不知道這立法院的好處,說不定樞密使事先就跟皇上商量好了,我們貿然出來反對,只會損失的更加慘重。”
陶岑道:“那怎麽辦。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刑部離開六部吧?”
秦檜歎道:“不能又能如何,這事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間,如果皇上想反對,自然會來找我。如果皇上也讚同的話,縱使我們不願也改變不了什麽。當初我提及李綱上來,就是希望用李綱的剛正不阿去牽製樞密使。畢竟當時樞密使手中的權力太大了,不管是我還是鄭二,都不敢與其正面交鋒,哪知道到頭來倒是將自己束縛其中,罷了,罷了,反正刑部一直與我們貌合神離。”
底下人一聽,知道這覆水難收了。
胡義突然道:“記得樞密使曾說過立法院和司法院互不乾預。”
秦檜點頭道:“當然要如此,立法院的性質就是如此,別說司法院了,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能乾預其中。”
胡義道:“既然如此,李綱只是一人,他分身乏術,我想他應該還是會在司法院,那麽我們可以通過吏部讓咱們的人做立法院的首官。”
秦檜呵呵一笑,擺擺手道:“你們真是太不了解樞密使了,他做事歷來就是滴水不漏,哪裡還會給我們這種機會,這人選早就選好了,前面在朝堂都提到過很多次。”
胡義聽得一愣,又看向其他人,眾人紛紛搖頭。
張之見納悶道:“不可能呀,我等方才可沒有聽聞此事,如今立法院都還八字沒有一撇,怎麽這人選早就定好了。”
秦檜道:“潭州知府毛舒。”
“他?”
眾人皆是一驚。
秦檜搖搖頭道:“我跟你們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小看樞密使,別看他有時候瘋瘋癲癲的,前言不搭後語,其實他每句話都是有目的的,他將那潭州知府介紹的那麽詳細,連字都說出來了,可見這人是個關鍵人物,不是為了那個故事而存在的,而是整個故事都是在為他服務,在整個故事當中,毛舒才是主角,樞密使為什麽要這麽說,自然是想推薦給皇上,這立法院性質非常特別,我估計如果皇上決定了,這首官絕不會從京城調任,一定是從地方上調人上來,到時你們看著,都不用樞密使開口,皇上自然而然就會想到毛舒,這首官的注意,你們就別打了,沒有用的。”
胡義等人聽得非常喪氣,敢情說故事有這麽多好處呀。
過了一會兒,胡義突然又生一計來,道:“不是還有王仲陵在嗎?要不。”
秦檜抬手道:“王仲陵一直都是刑部在審查,跟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這渾水連樞密使都知道不能趟,我們還傻傻跑進去,若是能牽扯到樞密使,那固然最好,不能的話,我們也沒有辦法,不過我現在在想,樞密使來京之後從未去看望過王仲陵,這不像他是的作風,其實他要看,也無可厚非,皇上也會答應的,可是他遲遲未去,難道也跟這立法院有關?”
胡義驚訝道:“這不可能吧。”
“我暫時也不清楚,如今這立法院還有很多地方是模糊的,說不定他真有辦法利用立法院替王仲陵脫罪。”秦檜說著又搖搖頭道:“先不去想這些,反正現在想也沒用,不過我相信以李綱的性格,樞密使很難有所作為。”
陶岑道:“那不知少宰有何打算?”
胡義也道:“這樞密使太狡猾了,我們得早準備啊。”
秦檜沉吟片刻,道:“這一回要贏就要贏的漂亮,佔點小便宜只會讓人笑話咱們,容我再考慮考慮吧。”
這一日下午。李奇來到了刑部,而李綱已經恭候多時。
“多謝李尚書通融,在下感激不盡。”
李奇上前連連拱手。
李綱回禮道:“豈敢,豈敢,可惜此案至今未破,李綱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還請樞密使多多包涵才是。”
李奇笑道:“慢慢來吧,這事是急不來的。”
李綱又道:“不過樞密使大才,李綱真是欽佩不已,就光立法院的提議。真是讓李綱一生受用不盡。”
你當然這麽說,白白撿了這麽大一個便宜,人家小秦可能都哭暈在茅房了,好歹也估計下人家的感受啊,不過也沒有關系,到時我再用立法院來牽製你就行了。李奇笑道:“哪裡,哪裡,遇到事多了,自然感悟就多了。想的也就多了,所以天天坐在這屋子裡一點好處也沒有,這是書呆子乾的事,要多去外面走走。”
李綱非常讚同。道:“樞密使說的極是,下官謹記在心。”
李奇笑了笑,道:“不知右相。”
李綱忙伸手道:“樞密使這邊請。”
“多謝。”
李綱帶著李奇來到刑部後面的一個小院子前,只見四周戒備森嚴。
嘖嘖。這麽大的陣仗,莫要嚇壞我王叔叔呀!李奇都替王仲陵捏了一把汗,嘴上卻道:“哇!想不到如今犯人的待遇這麽好。都住套房的,嗯,由此可見,我大宋已經是非常的強盛了。”
套房?李綱先是愣了下,隨即道:“樞密使誤會了,如今右相還在審問期間,算不得犯人,而且右相身份特殊,故此才會這麽安排,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李奇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李綱來到門前,掏出令牌後,門前的護衛才將門打開。李綱伸手道:“樞密使請。”
李奇道:“你不進去與右相打聲招呼麽?”
李綱笑道:“這些日子,下官天天與右相見面,樞密使難得來一回,下官就不去打擾二位聊天了。”
李奇道:“這倒也是,那就多謝了。”
“不敢,不敢。”
李奇進去後,李綱身邊的侍郎就道:“尚書大人,這合適嗎?”。
李綱道:“他若要見,誰又攔得住了,他沒有直接找皇上,已經夠給我面子了,若是他們見一面,就能結案,那我也心服口服。”
李奇提著禮物來到門前,輕輕敲了幾下門。
裡面很快就傳來王仲陵的聲音,“進來吧。”但是聲音聽著是有氣無力。
李奇推開門走了進去,裡面擺設非常簡單,但也算是五髒俱全,有床有桌椅,還有爐火取暖,照顧的非常周全。
只見王仲陵孤單一人坐在桌邊,無精打采,頭髮有些散落,雙目無神,看得出,他想家了。
“李——李奇?”
王仲陵看著面前這人,一對小眼睛使勁的眨了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王叔叔。”
李奇招招手笑道。
王仲陵突然噌得一聲,蹦了起來。
李奇嚇了一跳,這王胖子不會是瘋了吧。
“李奇!”
王仲陵大吼一聲。
看來是真瘋了。李奇嚇得就要轉身開溜了,道:“是——是我。”
“哇!李奇,你終於回來了。”
王仲陵猛地衝了過來,一把抱住李奇,激動的搖晃著。
李奇那瘦弱的小身板在王仲陵一身肥肉的蹂躪下,連氣都喘不上來了,臉色瞬間漲得通紅,艱難的說道:“王叔叔,你受苦了。”
這一句話立刻點燃了王仲陵的情緒,老淚縱橫,搖晃的更加厲害了。
李奇已經在翻白眼了,道:“王——王叔叔,你先激動,小侄快被你勒死了。”
你可死不得。王仲陵急忙放開李奇。
“咳咳咳!”
李奇猛咳幾聲,還使勁的拉了拉的衣襟,看來這古代的探監也極為不科學,隨時有些性命危險。
王仲陵忙道:“你沒事吧?”
就你身材——嗯?不對呀!李奇喘了兩口氣, 目光打量了王仲陵一會,道:“王叔叔,敢情你是來這減肥的,看上去相當成功呀,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苗條多了,瞧這大腿,瞧這臉蛋,也英——呃這臉上的肉倒是沒有減多少,不過還是非常成功,王叔叔我早就跟你說了,太胖了不好,特別是上了年紀,此真乃可喜可賀呀,恭喜,恭喜。”
恭喜?王仲陵吐血的衝動都有了,臉一拉,道:“你恭喜誰了,要你是來著看老朽笑話的,現在就請回吧。”
李奇嘿嘿一笑,揚了揚手中的禮物,道:“王叔叔,你見誰去看笑話,還自備禮物的,一等一的天然燕窩,我特意帶來給你的。”
王仲陵顫聲道:“你——你還帶了禮物?”
李奇錯愕道:“小侄應該沒有吝嗇到帶點禮物都會讓你感到如此驚訝吧?”
王仲陵呆愣了眨了眨眼,面無表情的喃喃道:“那——那我豈不是還得在這裡待很久?”
李奇驚訝捂住嘴道:“哇!王叔叔,想不到你來這裡一趟,不僅減肥成功,人也比以前聰明多了,小侄都想來這住上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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