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輕輕點了點頭,抬頭望著遠方,口中緩緩說道:“李刺史所言趙婉聽得明白,也深知其中利害,不過還請您放心,何去何從皆是趙婉自己選擇,李湞於我有恩有情,我絕不負他!”
聞言之後,李承業不免搖頭輕歎,不知李湞於趙婉來說究竟是福?抑或是禍!
......
潞水,起源有三,南源晉地黑熊嶺,西源潞州沁縣,北源遼州榆社縣,南下之後於幽州南部與無定河匯合而成漳水,自古潞水多患,其中又以通縣、潞縣為重,然而未曾讓人想到的卻是,如今吞噬了無數兩岸百姓、良田的潞水,卻成了抵擋四族聯軍、護佑幽州全境的一道重要屏障。
那利站在潞水之畔望著湍流急下的潞水,臉上盡顯焦急之色,無論是山奚、契丹,還是回鶻、室韋,這些習慣了縱馬疾馳的民族如今卻被一條潞水阻擋了去路而前進不得,而潞水之上的所有渡橋也早被唐軍毀壞,若重新搭橋時間勢必相對不足。
而另一方面,對於四族聯軍來說,騎兵之利在於其速、其勢,若如此拖延下去,士氣必衰,一旦大唐有了充足的時間整集兵馬渡水反攻,那麽一手那利策劃的這一切必將付之東流,甚至在戰後的一系列計劃都將不得施展。
不過好在檀州、薊州已盡收聯軍之手,糧草補給無需有太多擔憂,如今之憂唯在如何渡過潞水。
“如今我聯軍為潞水所拒,不知右賢王可有何良策?”
正在此時,那利只聽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此人體態微胖,髡發結辮,窄眉細目,正是契丹迭剌部首領、遙輦氏部族聯盟左大相耶律撒剌的。
那利回身望去,隨即微微一笑道:“左相此言何意?難道您有良策不成?”
耶律撒剌的聞言不由朗聲大笑道:“哈哈哈,素聞右賢王智謀過人,怎麽面對這區區潞水卻無計可施了?”
那利聞言卻也並不生氣,只是冷笑道:“左相莫要忘了,如今你我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總不想就這麽無功而返吧!”
耶律撒剌的輕捋發辮,而後轉身望著面前的潞水,緩緩說道:“本相確有一計,但畢竟我聯軍主帥乃是奚王匿舍朗,只是不知其能否應允,故特地前來與右賢王商議一二!”
那利聞言面色大喜,當即迫不及待地說道:“”“哦?左相快快說來!”
......
平州。
位於薊州之東、營州之西,原屬安東都護府,自肅宗上元二年安東都護府廢止之後便屬盧龍轄區,其渝關之外便可直達奚族控制的營州、契丹、室韋等諸番,素來為節製諸藩之重地,而也正因如此,當檀州、薊州先後淪陷與四族聯軍之手後,擁有重兵戍邊的平州才能依然牢牢地控制於唐軍手中。
然而聯軍對於薊州的控制同時也使得平州成為一座孤城,不過雖是孤城,但平州卻始終堅如磐石般地屹立不屈。
當李湞率三千精騎達武清之後,偏將徐良不由忍不住問道:“將軍,薊州如今已落入藩賊之手,而我等若要到平州出關則必經薊州,我三千鐵騎難免不會被藩賊發覺啊!”
徐良祖籍河東,乃是三國曹魏麾下名將徐晃之後,生得五大三粗,濃眉虎目,手中一雙宣花大斧尤為扎眼,其在王元逵麾下任中郎將,其性爽直,也常因此頂撞上峰而始終不得升遷,此番受命隨李湞出關便是因此。
而徐良卻對此毫無怨言,在他看來於戰場之上腥風血雨總好過於官場上阿諛奉承,故而對李湞倒也算尊敬,一來懼怕骨朵達,但更主要的還是生怕李湞一怒之下將其趕回成德。
李湞聞言後微微一笑,反問道:“那不知徐將軍可有何妙計?”
徐良當即咧嘴一笑,道:“嘿嘿,將軍說笑了,我本就是一介武夫,戰場之上便是面對千軍萬馬也不會懼怕,但若論起這等費腦子的事情卻遠遠不及將軍!”
說到這裡徐良微微一滯,而後滿臉疑惑地問道:“說來此事也奇,將軍本已為我成德大軍圍困,任誰看來將軍都難逃厄運,但卻不成想事情竟變成了如今這個結果,將軍不僅毫發無傷地回到幽州,反而自我成德與橫海軍內各借了一千精騎出來,如此智謀末將真是自歎不如啊!”
李湞聞言大笑:“哈哈哈!這哪裡是我的功勞,都拜藩賊所賜罷了,我只是與王使君與劉使君說明這其中利害關系,若非兩位使君深明大義的話,此時只怕我還被困在深州城外!”
“將軍便莫要自謙了,此前您從我成德軍手中便拿走了二十萬石的糧草,據說我家使君還答應了將軍,待此戰歸來,尚有十車金銀絹帛之物相贈,真不知您給我家使君灌了什麽**湯,竟使其如此厚待將軍!”
徐良的臉上寫滿了不解與驚訝,而也正因如此,才使得其不敢對李湞有所小覷,在他看來,武將雖勇,但殺的只是人命,文臣雖弱,殺的卻是人心,而如李湞這般謀將殺的是什麽,徐良還始終不曾想明白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徐良永遠不想與這樣的人在戰場之上相遇,更永遠不想與這樣的人為敵。
徐良想了想又道:“末將雖不懂將軍的大計, 但末將也看得出來,無論盧龍也好,還是成德也好,但就此事上他們誰都沒落著什麽好處,反倒是將軍您,從始至終末將都沒看到您有什麽損失,反倒是在這河北三鎮中聲名大振,在末將前來之前甚至我成德軍上下對將軍是既敬佩又痛恨!”
“哦?”李湞聞言饒有興致地望著徐良,畢竟成德軍如何看待自己這件事或許將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自己日後的一應策略。
徐良見狀也頓時來了興致,咧嘴笑道:“將軍莫怪,末將是個粗鄙武夫,說話也只會直來直往的,若是因此惹將軍......”
“哎,在我這裡便是要直來直往,你若敢耍什麽心機的話,本將可決不輕饒!”李湞一擺手笑道。
不料徐良卻是笑道:“呵呵,末將這點心思都寫在臉上,即便是有什麽心機的話也不敢在將軍您面前擺弄啊!”
“既然如此,那你便直說!”李湞催促道。
“將軍真的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