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匈奴語嗎?看不出王稽還掌握著一門外語呢? 趙承平問劉全:“你懂匈奴語?”
“不懂,但是總是聽他們說話,一來二去,也知道匈奴語是什麽調調了。趙大人,剛才你在說什麽呢?”劉全看著趙承平。
趙承平腦中轉出一個借口:“我這是在趙國的時候,曾經隨李牧將軍出征,聽一個匈奴俘虜說的,那會兒覺得怪腔怪調的挺有意思,就記下來了,說著玩。”
仵作的聲音飄過來:“那趙大人以後可得小心,這話不要當著別人的面說了。”
“呃?”所有人都望著那個仵作。
“這句話的意思是,左賢王說,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該死。”
劉全一臉景仰的看著他:“行啊,東爺,以前從來不知道你還會匈奴語。”
這個被稱為東爺的仵作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我家以前就在邊境上,不會匈奴語還怎麽活?”
“然後你就到秦國來了?”趙承平問道。
東爺的表情突然充滿了悲憤:
“不來怎麽辦!我全家都被匈奴人殺光了!房子也被燒了!東西全被搶走了!要不是我在死人堆裡一動不動的裝死,早就死在那了。匈奴人生怕我不死,還砍了我一刀。”
說著,他忽然就脫去上衣,露出背上駭人的長疤,那道疤痕高高鼓起,如今已是深褐色,看著就能想到當初這條刀疤有多深。
“所以,我來到秦國,也是一心想要投軍把匈奴人殺光,沒想到,卻總是與中原各國打仗,也是打得心灰意冷,後來我的腿廢了,一到冬天就是個瘸子,也正好找個借口離開戰場。”仵作歎了口氣。
這河東郡還真是出人材,連個仵作都這麽有情懷,在仵作訴說往事的時候,趙承平就在他的記憶裡查看,果然與他說的一樣。
看著匈奴騎兵大笑著呼嘯而來,呼嘯而走,隻余邊境面姓家破人亡的那一幕,趙承平不由的握緊了拳頭,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那種悲涼徹骨的痛苦,也隨之湧上心頭。
“咦,你怎麽了?”喬瑜看著他的神情,有些害怕。
趙承平這才從東爺的回憶中回過神來:“我……也看見了,那些該死的匈奴人。”
劉全與東爺以為他也是曾經經歷過戰亂流離的人,並沒有放在心上。
可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有這種能力,趙承平話鋒一轉,問道:
“那麽,這件衣服是從這個沈飛身上脫下來的嗎?”
東爺仔細對比了衣服上的刀痕與沈飛身上的傷痕,搖搖頭:
“這衣服的胸口上有很多刀痕,但沈飛身上卻沒有。”
秦國軍法最嚴,如果軍隊裡副將說跑就能跑,很不可思議啊,記得秦法還有連坐呢?
趙承平把自己的疑惑提出,劉全道:
“副將跑了,還能連坐誰,那不就是連坐王大人了,他怎麽會讓這種事發生,其他人當然更不會想主動去找這無妄之災,報了個陣亡,也就是了。”
想想也是,法理不外人情,何況是這位甚至都不用對鹹陽做工作總結匯報的河東郡郡守大人。
從現在的情況看,沈飛應該是與什麽人在這裡見面,然後被人殺死,推到井裡。至於他的衣服為什麽會出現在別的地方還被人砍成這樣子,就只能等劉全把為自己做被子的人找來問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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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劉全領著一個婦人來到都尉府,東爺與喬瑜此時也到了,
趙承平奇怪的問道: “你今天不用去馬場嗎?”
喬瑜一本正經的說:“馬有什麽好看的,反正已經交接完畢,有專人照管,哪像你這裡可以看得見人性的光輝,感受世事的滄桑。”
為什麽可以有人把看熱鬧瞧八卦說的這麽清新脫俗,趙承平頗為無奈的看著她,不過想起她曾經說的,她進入空間就是為了體驗不同的事情,然後把它們寫成文字賣掉,也沒什麽可指摘的了。
趙承平指著那床藏有血衣的被子,問道:“大嬸,我想問問,這被子是你給我做的嗎?”
沒想到,那婦人竟然就突然跪倒在他面前,全身顫抖。
這反應有點大啊,是不是不應該叫大嬸?趙承平和顏悅色問她:
“大嫂不必緊張,我隻想問問,是不是你給我做的被子?”
婦人點點頭,眼神裡都是慌亂。
趙承平素來被人說成是個溫文儒雅的書生,就算不符合這位婦人心目中英俊男子的形象,也斷然不會造成這種驚悚的震撼效果。
看著他一臉迷茫的表情,坐在一邊的喬瑜努力憋著笑,將那婦人扶起來:
“大嫂,這被子是你做的嗎?”
婦人點點頭,喬瑜又說:
“那被子裡填充的那些布,是你家的嗎,還是別人給的?”
婦人見趙承平一臉書生氣,喬瑜是個溫柔帶笑的姑娘,身旁兩個美婢也客氣的不得了,又是端茶又是端果子的,緊張的心情這才放松了一些,她定了定神,開始說起這條被子的事。
那件血衣,是她曾經救下的一個陌生人留下的,有一日,她在郊外拾柴,卻被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拉住了腿,她見那人是秦軍服色,原想報告給郡守府,但那人卻說不能去,郡守府裡有奸細,他是從郡守府裡逃出來,要直接去鹹陽上報。
“他有說他叫什麽名字嗎?”喬瑜問道。
婦人想了想:“他說,他叫沈飛。”
沈飛這名字一出,劉全喬瑜都震驚了,難道是這婦人……
劉全連忙問:“那後來呢?”
後來,那人在婦人的精心照料下恢復健康,就這麽離開了,從此之後,婦人也沒有見過他。
“沈飛?如果他是沈飛的話,那井裡的是誰?難道是沈飛離開之後,又被人暗算扔到井裡的?”
喬瑜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人既然走了,你留著那件血衣做什麽,還塞到了他被子裡。”
婦人不好意思地低頭著:
“我家家貧,見他留下了那件衣裳,想著日後洗洗補補還能用,但是後來不知怎的就擱在那裡忘記了,那日劉大哥來說做被子什麽的,我想著都尉大人也未必會拆被子……就……就那個順手放進去了。”
聽得趙承平忍不住仰天長歎:“還是黑心棉啊,人心不古啊!!!”
喬瑜沒理他,還是溫和的問著那婦人:
“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麽樣嗎?”
“記得記得,長的很高大、挺魁梧的、有胡子,濃眉毛、眼睛不大……”
喬瑜再想問仔細些,也問不出來了,可是從這婦人的描述中,也只能聽出來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男子, 別說是秦國了,七國之內長成這樣的男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正在愁的時候,趙承平不知道從哪兒摸來了一支木炭削成的筆,在羊皮上開始一筆筆勾描,喬瑜笑道:
“我倒是忘了你還有這本事。”
劉全東爺卻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直勾勾的看著,隨著他的筆觸,一個成年男子的面貌已躍然於上。劉全忍不住叫道:
“這是陳實啊!”
東爺點點頭:“沒錯,是他,可是聽說上回匈奴來犯的時候,他已經陣亡了啊,怎麽竟會與此事有關?”
“陳實?又是什麽人?”趙承平問道。
劉全答:“那是沈飛下面的一個校尉,與沈飛差不多同時消失的,但是,哪家打仗不死人呢,也沒有人多問,戰場上那麽亂,被匈奴的騎馬,踏過屍骨找不全的大有人在。”
沒想到河東郡內部,竟然如此的貴圈真亂,趙承平原本想得很簡單,到河東郡,搞掉王稽,順便用離間計挑撥一下白起,這樣長平之戰的事就輕松解決,沒想到,現在看來得從長計議。
那婦人過來看了一眼,也驚訝道:
“如何,如何就能從剛才那幾句話裡,畫得這般相像?”
趙承平笑笑:
“沒什麽,多練練誰都可以的。”
隔著婦人,趙承平接受到來自喬瑜鄙視的眼神:“裝,接著裝!”
他衝著喬瑜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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